六界中心甘情願為溶月賣命的人不在少數,只是這姑娘眼界素來極高。她此生既遇到了未珩那般的男子,尋常男子又怎麼可能再入得了她的眼?差何注定是要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當初還會不會執意要探查差何與溶月的陰謀?
直到很多年後,少覓想起那件事仍心下惻惻。
彼時,她初涉人間,認識的第一個人叫阿魚。
阿魚…
魔界的夜晚總是那樣寒冷,可什麼是寒冷?少覓喜歡坐在自家小竹屋的屋頂上,穿過層層疊疊的桃花障,可以看見冷光凜凜的小月湖。這小月湖看似沉謐淡然,卻深不可測,湖中暗流千轉,像極了東海那方冰冷的暗窟。
少覓輕撫身側瑩白的劍身,襯著這輪冷月,本是溫潤安和的劍身卻也好似染上一層寒霜。
你恨過一個人嗎?
少覓緊抿的雙唇如度上一層薄霜,冷澀的彷彿那句疑問不是出自她口。
突然間,薄霜破裂,冷澀的嘴角勾起一抹莫名詭異的微笑。
她想,如果可以,她一定恨過,可是多麼可笑,她竟不知道何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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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覓裝作若無其事,差何也表現的一切如常,這份平靜一直持續到第三天。
少覓隨阿魚去給村裡的老漁夫送漁網,回來時已是夕陽西下。兩人沿著海邊的沙灘一路行來,阿魚臉上掛著朵朵紅霞,少覓笑問她可是有何喜事?
阿魚笑嗔了少覓一眼,臉色更紅,湊到她面前悄悄耳語,「昨天阿海哥同我說,他要娶我。」
少覓從未見過一向大大咧咧的阿魚這般嬌羞的模樣,阿海要娶阿魚,那他二人便是要成親的意思嗎?這倒委實是件頂頂大的喜事!
少覓笑著祝福她,阿魚欣喜,嘴上卻說,她可還沒有答應,這事要問過阿哥才行的。
少覓莞爾,阿翰的身體雖然被差何霸佔著,但她看的出來差何對阿魚並無惡意,想來一定會同意的。
這樣想著耳邊卻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阿哥!」
少覓反應過來時,阿魚已經越過自己向前方瘋了一般的衝了出去!
「阿魚…」
少覓急切的呼喊她,前方平靜的海水突然翻湧,巨大的浪頭呼嘯著拍打向海岸,少覓前進的腳步生生被海浪阻隔在岸邊,只看到滔天巨浪瞬間捲走了前方的差何和阿海。
阿魚瞳孔緊縮,一聲驚叫如杜鵑泣血,「不!」說罷便不顧一切的縱身跳進了海裡。
少覓徒勞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再顧不得波濤駭浪拍打在身上的疼痛,御起一層防禦便一頭扎進海子裡。
海水如同冰冷的刀子層層剜隔著自己,阿魚從未覺得這片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海域這樣冰冷恐怖過。
她不知道哥哥和阿海為何會一起跳進大海裡,也不知道這該死的大海究竟將他們捲到了哪裡?她只知道不停的拍打海水,哪怕游盡這無邊無際的大海,她也要找到他們。
少覓身上散發出一層淡淡的結界,身體靈活的在水裡游擺,她在海裡可以不需要呼吸,速度竟快過海裡的游龍。
不消片刻便找到了已經窒息的阿魚,少覓將她攏進自己的結界中,左右辨別了下方向,毫不猶豫的向著一個方向游去。
海裡的海妖和魚群皆不敢靠近她,可少覓越往下游,卻發現差何和阿海的氣息越薄弱,腥鹹的海水足以沖淡任何妖怪的味道。少覓不敢確定,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只能帶著阿魚兜兜轉轉。
她從未來過東海,竟不知道東海深處還有這樣一處暗潮波湧的海域。
巨大的吸引力如毒蛇般攀附著少覓,漆黑的漩渦叫囂著吞噬一切,少覓手結迦印企圖掙脫,卻在脫離之際突然感受到一陣法力波動。
沉吟片刻,撤了抵抗,身體瞬間便順著渦流而下。
一陣暈眩,少覓與阿魚雙腳觸到了地面。
少覓渡了口真氣與阿魚,醒來後的阿魚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暗窟。她竟然能夠完好無損的站在這麼深得海底暗窟中?!
少覓舉起手裡的夜明珠,對阿魚做了個「噓」的手勢,阿魚心領神會,點了點頭跟著少覓往洞裡走。
幾經轉折,黑暗的洞窟終於有了一絲亮光,少覓熄了手中的夜明珠,與阿魚躲在石壁後靜靜觀察。入目是一方寬闊的腹洞,洞穴四角皆安放著瑩瑩發亮的夜明珠,除此之外竟再無任何特別之處。
而此時,阿海正虛弱的躺在地上,差何倚著石壁,面上發白,顯然也是精疲力竭。
「阿哥。」
阿魚甫一看見阿翰便自少覓身後躍出,欣喜的朝著差何奔去,竟是完全沒有在意到地上的阿海。
「阿魚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