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花語傳信
劉鄴將太醫的話一一牢記,身旁正唧唧歪歪給他包紮腦袋的賀紫佩,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撇撇嘴巴,問劉鄴:「刺激她的人,可不是我。」
「嗯,那是我!」劉鄴皺眉扯動頭上傷口,冷嘶了一聲,「你能不能輕點?」
賀紫佩委委屈屈,「對比她,我都夠輕的了。」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聽不清,心想算了,還是不要刺激他們了,都快瘋了。「要不,我們請個曲藝班子過來耍耍如何,她說不定也是悶壞的呢?」
太醫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去,聽聞點了點頭,「嗯!這個主意不錯,王爺可以試試。」
翌日天剛濛濛亮,就聽外院裡叮叮噹噹好不熱鬧,韓露聽聲前去,遠遠就見湖岸邊正在搭建檯子,高高的幕壁,描繪著花花綠綠的山水花鳥,美得猶如仙境,頂頭上還有仙女下凡,散花普度眾生。
檯面整整齊齊,四柱平坦,下面鋪墊大紅色絨毯,踩上去軟綿綿的,韓露很喜歡這種感覺,似乎回到了玉府上,那次唱堂會就是這樣佈置的,一股熟悉的感覺,真好。
「王妃,這是王爺精心為你佈置的,可是喜歡?」小桂子今天沒有穿太監服,感覺不是很喜感了,反而有些風流倜儻的韻味,怎麼看都人模狗樣的。韓露側目沒有理他,他幽歎一聲:「唉!王爺如此用心,王妃竟然全無動容,可悲可歎啊!」
「哎!哎!那花籌不能放哪裡,要再高些,再高些,啊呀!你怎麼那麼笨呢!」賀紫佩實在看不下去,腳尖輕點柱頂,飛身而上穩穩坐在高幕之上,親自動手擺弄花籌去了。
如此高的距離,竟抬腳就飛上去了?輕功實在了得,讓韓露心中遐想連篇,若是現在拜師學藝,能逃出去的希望有幾成。
「王妃你真好看,送你朵花吧?」正算計習武事宜的韓露,被一雙小手揪住衣角,這聲音似乎有點熟悉,她俯身看著這個臉上繪花旦臉譜的小丫頭,搖了搖頭:「謝謝,我不要花,你留著玩吧!」
「王妃,花中自有顏如玉。您真的不想要嗎?」
小女孩的聲音充滿魔力,韓露將花緊緊握在手中,在反應過來,那孩子已經不知去向,韓露見所有人都在忙,便躲在偌大的紅杉樹下,一片一片揪著花瓣。
似小孩子玩遊戲一般,口中嘟囔:「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劉鄴貪戀地看著她落寞的身影,胸口隱隱作痛,背後被人用力錘了一拳頭,猛轉頭,竟是諫成。
「你怎麼來了?」劉鄴稍感驚愕,諫成微微一笑,「路過此處,聽聞風流王爺要搭戲台博愛妃一笑,所以過來瞧瞧進展如何,可需要我幫忙?」
兩人說著話,眼神不由自主凝聚到紅楓樹下的女子身上,感覺她的情況更差了。諫成歎氣:「心藥還需心藥醫,不要逼得她太急。」喪子喪夫,雙重痛苦,這女人能挺住活到今日,已經算是一個奇跡了,諫成越發可憐面前的女子。
「我知道的。」劉鄴微微點頭,伸手請他到前廳一敘。
韓露將一片片花瓣撕掉,最後只剩下一個花蕊,不得不讚歎蒲少歡的智商了得,竟然能在花瓣上留言,韓露將花蕊扔到地上,用腳死死的碾碎,最後只剩下一灘泥。
賀紫佩看得惆悵搖頭,「瘋得更嚴重了。」
蒲少歡已經歸返京都,同珍珠回合,玉家大亂玉輦等人已經遷回鄉下,京都商舖暫時交由徐老代為管理,玉滿樓至今沒有消息,他正在想方設法營救韓露。
雖然希望渺茫,但韓露還是挺開心的,真的挺開心的。
大鼓戲唱得不錯,熱熱鬧鬧的,只是看者無心,縱是再好看,也是白搭,傳入韓露耳朵裡不過是一**的噪音罷了。眼神時不時就往後台瞟,最後忍不住起身,逕直去了幕後看那些戲子,實則在尋找剛剛那個嬌小的身影,卻再也沒看見。
劉鄴擔心自然要陪同前去,一時間鬧得前頭的戲子唱的聲音都小了,後面正換裝的武生,老生一個個避之不及,仿若韓露是洪水猛獸一般。
找了一圈也沒有收穫,但劉鄴這頭總得給個交代,韓露呵呵一笑,「指向那些人臉上的花妝,真好玩,我也想畫畫!」
「好,我幫你弄。」劉鄴許久沒見她笑的如此開懷,親手動筆,經著身邊的花旦指點,與韓露描眉畫鬢,塗腮朱唇,一曲醉花吟罷了,韓露依舊換上水袖長衫來到前頭,翩翩起舞。
還是幼兒園的時候,上過幾年的舞蹈班,時至今日生疏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她臉皮再厚也不會跑台上去裝傻充愣,心中略思量,尋了一個身高與自己相仿的女子,在前頭教習自己踢、踏、抬、飄等各個動作。
雖然差強人意,但另一個計劃卻在心底暗暗成型。
「下月中還請他們來唱戲好不好?」韓露語氣中有些期待,劉鄴微微點頭,一笑抿過杯中美酒,「若是喜歡,日日來給你唱曲也不是不可。」
韓露羞澀搖頭,「我想學學他們的戲份,等下月他們來,說不定也能上台演一出!」說著抬首渴望看著劉鄴,希望他能答應。
「王妃乃是人中龍鳳,怎能跟那些戲子同台,怕是污了您的清譽。」從王爺府上調來的秋嬤嬤,聽說是劉鄴生母身邊的人,得知劉鄴帶韓露去了新宅住著,又不讓她們前去看看,便將秋嬤嬤遷了來,一來可以照顧著,二來也好觀察這個讓自己兒子魂牽夢繞的女子,究竟有何魅力?
劉鄴見韓露剛剛略顯興奮的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心中沒來由火了,手中杯啪的一聲放在桌上,「秋嬤嬤,你來是管下人的,不是讓你管主子的。」
秋嬤嬤退後一步,跪下:「老奴唐突了,求王爺王妃饒恕,再無下次。」
劉鄴又要為難,韓露在桌下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口,「別說了,還吃飯呢!」許久不見她對自己有這種親暱小動作,劉鄴的心一下就酥了,回手將她的手掌握緊,按在腿上,輕輕揉著。
「行,你說什麼都好。」揮手遣退了諸多下人,室內只有他二人,共進晚餐,氣氛幾度曖昧尷尬,韓露用力抽了幾次的手腕,他都不曾放手,反而越握越緊,緊的恨不得融到肉裡。
略飲薄酒,他面色異常紅顏,趁著銀袍長衫,器宇軒昂,眉峰佈滿愛戀久久難平,微溫熱氣從耳畔滑過,「露兒,我今日真的好開心。」
「你開心關我屁事。」韓露絕對是熱場殺手,一句話劉鄴頓時七分酒醒,訕訕退後,尷尬扯唇一笑,「是啊!我吃多了酒,妄言了。」他心裡想什麼,韓露怎會不知,只是他越想得到過禮,韓露就越想馬上逃離。
這個身子斷不會再給他一次,若是他敢動強,韓露就能死給他看。這麼想著,韓露又開始莫名傷感,為啥自己能用來威脅人的,就只剩下自己的性命,實在是可悲。
若有他日出去,一定要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讓誰都抬眼看著自己,而不是背後說這是誰誰家小妾,仰仗著男人才有今天的地步。
見韓露眼神越發冰冷決絕,甚至連飯菜都不動一口,劉鄴識趣忙鬆開了束縛她的手掌,親自夾菜給她送去,「來,這鹿肉燒的不錯,你嘗嘗。」
韓露不吃,瞪眼看他,劉鄴低頭看看自己,衣衫整齊也沒染了泥污,很正常啊!再抬頭看她,依舊是冷冰冰看他。
劉鄴心中疑惑,笑問:「露兒,你這麼看我幹嗎?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我剛剛跟你說的,你轉眼就忘了?」韓露語氣滿含埋怨,劉鄴一拍腦袋,恍然:「記得,記得,你說那日叫他們來,我就那日搭檯子。」
「你不嫌丟人?」韓露反問。
劉鄴迷茫搖頭,「露兒喜歡做什麼都行,只要開心就好,我為何要嫌丟人?」她唱念做打也不過是他一人看,有什麼可擔心的。
韓露一笑點頭,「那就好。」忍不住打了個哈氣,「我困了,想睡覺,你……請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