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景玄將所有的話攤開後,葉菀回了紫竹軒便再沒有外出,也不見任何前來請安的嬪妃,就連一向近身侍候的鍾念也被遣了出去,整整三日送進寢殿裡的飯菜沒動一口,語彤在外面急的團團轉,可就是想不出任何辦法。
沒有人知道,那日葉菀獨自進入慶祥殿後發生了什麼,景玄亦是接連數日沒有在宮中露面,宮裡和前朝一時間猜測紛紛。
第四日清晨,慶祥殿寢宮中突然發出陣陣哀鳴,嗚咽的哭聲像是瞬間蔓延到整座後宮,連靜坐在寢殿中的葉菀都聽見了外面的異動。
這幾日沒有葉菀的命令,紫竹軒中的任何人都不敢進入寢殿打擾,宮人們經過寢殿門前時,都刻意放輕了腳步,可此刻卻聽見窗外腳步紛雜,從腳步聲中便可聽出來人的慌亂。
殿門被大力推開,鍾念顧不得葉菀之前的吩咐,一臉焦急的跑進來,「娘娘,皇上駕崩了。」
葉菀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愣愣的看向鍾念,只餘『駕崩』兩個字在耳邊迴響,她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在榻上一動不動。
鍾念上前拉起她道,「娘娘有沒有聽見奴婢的話?皇上駕崩了,現在宮中都亂了套,您是后妃之首,該出面主持喪儀才是。」說罷慌忙翻找喪服。
葉菀依舊愣在原地,半天後等鍾念捧來了喪服才幽聲說道,「如今該死的都死了,你心中可曾快活過?」
鍾念猛地駐了腳步,方才得知景玄駕崩時,她只顧著快些讓葉菀前去主持大局,根本沒來的及想大仇得報之事,在宮中陪伴葉菀這麼多年,每天要做的事很多,報仇不再是支撐她活著的唯一理由,如今得知景玄的死訊,也並沒有像預想的那般高興。
鍾念只是笑了笑,幫葉菀穿上喪服,「現在好像有許多事比報仇更重要,人的想法真是時時都在變,奴婢也實在想不到,真到了這一日竟能如此平靜。」
葉菀任由鍾念幫她穿好喪服,轉頭看向哭聲傳來的方向,「其實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他在宮中事事維護我,只是為了彌補從前的犯下的錯,那天他祈求我的原諒,也許現在真的到該放下的時候了。」
「人已經死了,放不放的下也不重要了,娘娘還是趕緊去慶祥殿吧!嬪妃和大臣們應該已經到了,聽說連清懿宮那面也有了動靜,不知皇上留沒留下遺詔,現下朝中許多人依附於澈王爺,必然會有擁立澈王爺的呼聲。()」
葉菀微微一笑,看向妝台下的暗格,那日景玄給了她兩道聖旨,冊封她為後的旨意被她付之一炬,而讓景弈成繼位的旨意,拿回來後一直藏於暗格之中,看來景玄為自己身後之事做了充足準備。
鍾念從暗格中取出聖旨,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這就好了,只要娘娘拿出聖旨,看朝中誰還敢出言反對。」
慶祥殿前跪滿了烏壓壓的人群,有大臣有嬪妃,也有各宮宮人,所有人皆伏地痛哭,甭管是真哭還是假哭,樣子倒做的十足,反正此時也沒人真會去計較。
嬪妃中鬧得最厲害的就數麗夫人,一邊哭喊一邊嚷著要見皇帝最後一面,可宮中有規矩,皇帝駕崩後嬪妃和朝臣只能在出殯當天送行,董淨利指揮內侍攔著麗夫人,可麗夫人卻撒潑一樣,對內侍連打帶罵。
葉菀一進慶祥殿大門,便見麗夫人對著宮人撒潑的情景,不禁雙眉緊蹙,走到麗夫人身邊說道,「麗夫人注意自己的言行,莫要在宮人面前丟了皇家顏面。」
麗夫人看見葉菀過來,瞬間將火氣全部撒在葉菀身上,「皇貴妃是最後見皇上的人,皇上回宮時還是好好的,怎麼可能才幾日就駕崩?是不是你對皇上做了什麼?」
「麗夫人休要胡言,皇貴妃怎麼可能會對皇上不利?夫人說這話可是要有證據才行。」鍾念厲聲喝止了她,各宮嬪妃也都看得清形勢,無一人肯附和麗夫人。
麗夫人瞥嘴哼笑,「皇上才剛剛駕崩,皇貴妃就想凌駕於眾妃之上了嗎?連一個宮人也敢呵斥本宮,不過是皇貴妃身邊的一條狗罷了,在這揚武揚威給誰看?」
鍾念蹙了下眉看向葉菀,方纔她一時情急才喝止麗夫人,以宮婢之身呵斥嬪妃的確有仗勢欺人的嫌疑。
葉菀微微一笑,示意鍾念不必自責,看向麗夫人道,「本宮現在是後宮之首,凌駕於你之上有何不可?皇上若尚在人世,看見你如此不顧身份,也定然會生氣,麗夫人還是恪守好妃妾的本分吧!」
麗夫人好似豁出去了一樣,不顧宮人的阻攔,非要進殿去看景玄最後一眼,葉菀向董淨利使了個眼色,董淨利立刻會意,對阻攔麗夫人的內侍揮了揮手,內侍們再無半分顧忌,竟是將麗夫人連拖帶拽的拉了出去。
看著麗夫人被拉出慶祥殿外,嬪妃們無不低頭斂聲,景玄離世,她們都將成為太妃嬪,日後何去何從皆是葉菀的一句話,在這種時候,她們才不會想去得罪葉菀,葬送掉自己的後半生。
葉菀冷眼環視了眾嬪妃,沉聲說道,「喪儀期間,主位嬪妃需管好各自宮中之人,若是讓本宮知道有人膽敢鬧事,別怪本宮連帶著你們一起懲罰。」
「臣妾謹遵皇貴妃娘娘教誨!」眾嬪妃齊聲應和,即使從前與葉菀有過什麼矛盾,此刻也再不敢表露分毫,麗夫人方纔已經給她們做了範例,堂堂從一品夫人竟被內侍抬出慶祥殿,只怕日後麗夫人再也沒有臉面見人了。嬪妃們安靜下來,可站在另一側的大臣們卻又有了分歧,張太傅率先挑頭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駕崩實屬突然,可朝中依舊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大殿下早集大成、器業英遠,在皇上御駕親征期間又曾監國,是繼承皇位之不二人選,臣推舉大殿下登基繼位。」張太傅話音剛落,還未等有人出言附和,便有人反對道,「此言差矣!大殿下幼時便不受皇上器重,出身也不如其他皇子,張太傅之言未免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