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每次見面,葉菀從不提在宮中舉步維艱的辛苦,她不希望藍雪衣為了她捲入宮廷的爭鬥,可她所承受的一切藍雪衣都明白。
藍雪衣輕輕牽起葉菀的手,在她掌心放入一大一小兩顆猩紅色的鮫珠,傳說中鮫珠是生活在海洋中的鮫人用心血養成,可消災除病,許多人為了尋找鮫珠葬身大海,可到最後卻連鮫人也未曾尋到過,鮫珠便漸漸成為一個傳說。
葉菀低頭看著掌心中發出淡淡紅暈的鮫珠,在掌心中晃動了一下,驚訝的問,「這是從哪得來的?你去過東海了嗎?」
藍雪衣微微一笑,「當然是搶來的,不然鮫人還會乖乖把鮫珠給我嗎?去東山前我去了一趟東海,正好看見兩個鮫人,便搶了他們的寶貝,大的給你,小的給如玉,萬一遇到危難,興許可以救命。」
藍雪衣說的輕鬆,可鮫人在海中的驍勇是出了名的,鮫人是上古時期的神族後裔,極不好對付,他們在海中來去自由,可調動海嘯發起攻擊,而鮫珠被他們視作本命之物,大有珠在人在的悲壯,可想而知,這兩顆鮫珠得來有多不易。
葉菀將鮫珠收好,有些怨怪的看向藍雪衣,「我們保命的方法有很多,以後再不要冒這樣的風險了。」
藍雪衣只是笑著點了下頭,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葉菀想要拉他到軟榻坐下,遂輕扯了下他的手臂,可藍雪衣卻十分痛苦的吸了一口冷氣。
葉菀發現異樣,拉開他的外衫查看,只見臂膀處有一道深深的傷痕,雖然已經結痂,可看起來依舊觸目驚心,受傷之時肯定血肉模糊。
藍雪衣用衣衫掩好傷口,輕鬆的笑道,「只是不小心被鮫人劃傷了,沒什麼大礙。」
葉菀依舊不放心,「只有這一處傷嗎?別的地方還有沒有受傷?」
藍雪衣笑得曖昧,低頭貼於葉菀耳畔,「不相信的話,你可以把我全身都檢查一遍。」
葉菀面色漲紅的瞪了他一眼,轉身坐下不再理他,藍雪衣坐在她身邊,整理好衣服後看向葉菀,神色間有些許猶豫,可思忖後還是問道,「我今日一回宮就聽說了靜貴嬪的事,傳言都是真的嗎?」
葉菀鬆弛的手指突然緊繃了一下,藍雪衣的眉心也隨之緊蹙,他不願相信那些傳言,可靜貴嬪已經不在人世,他想知道事情的真像,只能親自來問葉菀,「靜貴嬪的孩子是養在你這裡嗎?」
葉菀覺得自己一顆火熱的心像是被人澆了一盆冷水,瞬間被凍結,她回頭看向藍雪衣,笑容也不似方才溫婉。
「靜貴嬪的孩子的確養在我這裡,宮中的傳言有許多版本,我不知道你聽說的是哪個,如果是剖腹取子的那個,我可以告訴你,靜貴嬪的孩子的確是剖腹產下的,剖腹的決定也是我做的,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藍雪衣的面容瞬間凝出一層冰霜,看向葉菀的眼神越來越陌生,「我聽到的傳言的確如此,可我不信你會狠心如此,你有景弈成和如玉還不夠嗎?為何非要靜貴嬪的孩子?」
葉菀深吸一口氣,儘管心中如刀絞一般,可面上的笑卻始終掛在臉上,「你說為什麼?當然是養在自己身邊的皇子更親了。」
藍雪衣冷笑著起身,看向葉菀的目光中是從未有過的寒意,「你雖然有心機,可我一直認為你與宮裡其它人不同,如今看來是我錯了。」
「你當然錯了,我能活到今日,手上沾的鮮血不比任何人少,你以為我身處宮廷之中,還能有多少善良?我若不狠毒,早晚是死在別人手裡,與其這樣,還不如先下手的好!」
鍾念在外面聽見他們爭吵,忙推門進來道,「天師您誤會了,事情不是???」
「不用解釋了!」葉菀厲聲打斷鍾念的話,「是我下令讓靜貴嬪剖腹產子,我沒有任何話好說,天師請回吧!」
藍雪衣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可看見葉菀冷酷的面容,終是拂袖離開,在殿門被藍雪衣大力摔上的一剎那,葉菀癱坐在軟榻上,眼淚再也止不住留下。
鍾念上前扶她,歎聲說道,「娘娘這是何苦?本來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事,您為何要一味嘴硬?」
葉菀蜷縮在軟榻一角,將臉埋在雙膝之中,緊咬著嘴唇不發出一絲聲響,可顫抖的雙肩卻早已洩露了她的傷心無助。
鍾念遞給她一塊浸濕的錦帕,輕聲勸慰,「娘娘快別哭了,明日還要去鳳儀宮呢!萬一眼睛腫起來可要讓人看出端倪了,等有機會奴婢去幫您跟天師解釋,天師方才是被您氣昏了頭,才會摔門而去的。」
葉菀抬起頭,抓過錦帕在臉上胡亂抹了一下,神色堅決的說,「既然他不信我,又何必去解釋?他若直接問我,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他,可他居然跟其他人一樣來試探我,這世上誰都可以不相信我,可只有他不能。」
鍾念見她一味鑽牛角尖,心急的勸道,「天師又不是您肚子裡的蛔蟲,怎麼可能事事都清楚,就算是關係再好的夫妻,在一起也要講究相處之道,人總有疑心的時候,娘娘您有些小題大做了。」
見鍾念也不理解她,葉菀更加生氣,將錦帕甩在一邊道,「我就是小題大做又怎樣?我與他和其他人不同,我也不想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在猜忌和不信任中,既然我要的感情他給不了,那不要也罷!」
鍾念見她現在在氣頭上,越勸越激動,便歎聲道,「娘娘先不要急著說狠話,等過幾日氣消了再想吧!奴婢去給您鋪床,時候不早了娘娘先歇著吧!」鍾念轉身離開,葉菀終於撐不住強裝出的堅強,側身倒在軟榻上,眼淚順著眼角泊泊流下,將榻上的軟墊打濕了一片。鍾念躲在內室的門後,歎聲搖了搖頭,即使有心想要勸解,可葉菀這時什麼也聽不進去,她方纔的反應在別人看來也許很極端,可鍾念是理解的,也許是上一世遭遇的背叛太多,葉菀對於親近之人容不得半點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