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弈成想要去喊太醫來,卻被成德妃一把拉住,「已經這樣了,叫不叫太醫也沒什麼意思,只會讓鳳儀宮那位提前高興罷了。」
「母妃···」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刻的景弈成卻已經是滿面淚水,成德妃雖不是他的生身母親,但從小養育的恩情比生育之恩更難割捨。
成德妃輕撫景弈成的臉頰,眼淚順著乾枯的臉龐流下,「母親在這個世上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日後你要好好跟著萱夫人,不可再像從前一樣不懂事,你已經長大了,要與萱夫人相互扶持。」
景弈成緊緊抿著雙唇不說話,他怕自己答應下來,成德妃會立刻撒手離去。
成德妃看透他的心思,輕聲歎息道,「母親不可能永遠陪著你,總有一日你要自己面對,難道你連讓母親安心的走都不肯嗎?」
葉菀輕拍景弈成的肩膀,說道,「答應德妃娘娘吧!」
景弈成在德妃榻前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母妃安心,兒臣一定好好跟著萱夫人,與萱夫人互相扶持。」
成德妃終於露出笑顏,點頭道,「這就對了,把眼淚擦乾淨,出去門口守著,母親還有話要對萱夫人說,記得不可讓人看出異樣來。」
景弈成依言退下,葉菀蹙眉看向成德妃,「娘娘不信任外面的太醫嗎?嬪妾看那幾位太醫都很老實,不像是心存不軌之徒。」
成德妃輕聲笑了笑,「若真心存不軌又豈能寫在臉上,皇后雖然甚少出宮走動,但對本宮的病情卻瞭如指掌,這幾個太醫中必然有她的耳目,只是那人藏得極深,本宮一直沒能抓到。」
葉菀壓低了聲音道,「那娘娘為何不讓皇上給您換幾個太醫來?太醫院裡別的沒有,太醫還不有的是。」
「皇上日理萬機,為朝堂上的事操碎了心,本宮哪能再為這點小事讓皇上憂心,皇后既然想知道本宮的病情,那便讓她知道吧!反正本宮已經時日無多了,她若想在本宮身上浪費心思就隨她,能為你分擔些危險,正是本宮想做的事。」
葉菀心中突然開悟,不敢置信的看向成德妃,「娘娘拖著病體也要參與宮中之事,難道是為了嬪妾嗎?」
成德妃看著她,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不能說全是為了你,也還為了弈成,你晉封為淑媛那年,本宮得知自己的病已經沒有希望了,所以想在臨死前為弈成鋪好以後的路,可在鳳儀宮看見你時,本宮知道你將來一定是華宮中唯一能與沈千依抗衡之人。」
葉菀拂了下額鬢,笑看向成德妃,「娘娘太看得起嬪妾了,入宮這麼多年,嬪妾不知被皇后算計了多少回,好幾次都差點翻不了身,連嬪妾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招架得住多少次算計。」
成德妃展開她的手指,認真看她掌心中的紋路,笑著說,「你的掌紋簡單清晰,可見是極有決斷力之人,雖然被皇后算計,可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嗎?從前你人微言輕,自然受人牽制,不過如今就不一樣了。」
成德妃頓了頓,抬頭看她,「有景弈成傍身後,你便是如虎添翼,等皇后對你足夠重視起來時,會發現她已經撼動不了你分毫,也不枉本宮替你拖延她許多年。」
葉菀輕撫袖中的鐲子,一瞬間腦中有無數心思轉過,抬眸笑道,「娘娘憑什麼認為嬪妾一定能行,娘娘真的瞭解嬪妾嗎?」
「本宮的確不瞭解你,正因為看不透你才會覺得你不簡單,本宮說不上閱人無數,可宮中這些女人的小心思,一眼也能看出不少,但只有你本宮看不透。」
葉菀微微一笑,成德妃當然看不透她,因為她想要做的事,若被發現便是抄家滅門的大罪,怎麼可能輕易就讓人看穿呢?
「娘娘就不怕嬪妾對皇上心懷不軌嗎?托付大殿下這麼重要的事,娘娘該仔細斟酌才是。」
成德妃正色看向葉菀,似乎是想從她的眼中看出這話有幾分真假,不過葉菀一直面無表情,讓人看不透分毫。
片刻後葉菀恭謹的垂眸道,「嬪妾只不過一說,娘娘可千萬別當真,嬪妾的母家和自己的後半生全都要仰仗皇上,怎麼敢對皇上圖謀不軌呢?」
成德妃不再看她,只冷聲說道,「這話萱夫人在本宮這裡說說就算了,若讓皇后聽了去,不知要引起多大的風波,萱夫人需謹言慎行。」
「娘娘教訓的是。」葉菀福身說道,「您對嬪妾的恩情,嬪妾一定謹記在心。」
成德妃歎了一聲,「本宮沒想讓你記什麼恩情,只盼你能好好對待弈成,輔佐他成為儲君,本宮便安心了。」
成德妃第一次將話說的如此明白,看來真的是自知時日無多,葉菀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嬪妾心中一直有一事不解,不知可否請教娘娘?」
成德妃笑說道,「萱夫人但說無妨,只要是本宮能告訴你的,一定知無不言。」
「嬪妾只是不明白,大殿下並非娘娘親生,而您也未曾想要沾到殿下半分榮光,為何要如此盡心輔佐他?」
成德妃微微一笑後,神色無比嚴肅的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本宮這樣做為的是皇上,是南周百姓!」
成德妃的眼中熠熠生輝,聲音也高了幾分,「在幾位皇子中,只有弈成最適合繼承皇位,景奕卿性情暴虐,將來稱帝必是暴君,景奕軒心懷仁慈卻優柔寡斷,更何況有沈千依這樣的母親,將來若稱帝,南周必然會把持在沈千依手中,那時南周怕要成為人間地獄了。」
葉菀還是有些不解,「娘娘真的如此信任嬪妾嗎?宮中世事無常,也許嬪妾並沒有娘娘想得那樣強悍。」
成德妃看向她,許久後才說道,「你很像一個人,並不是樣貌相像,而是從骨子裡像,就憑這一點,本宮斷定你一定能成事。」葉菀隱隱明白,成德妃所說的那個人就是司徒萱,可她還是出言問道,「娘娘說的那個人究竟是誰?」成德妃有些疲憊的躺下來,不再看她,「本宮曾說過,人不可太盡事不可太盡,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跪安吧!本宮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