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的人遠遠望著浩浩蕩蕩的車隊,雖然好奇卻沒有一個敢靠到近前去,因為護送車隊的侍衛,皆是一身銀盔胄甲,閃著逼人的寒光,光是看著就覺渾身發冷,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前幾日竹林裡異常的動靜,早就引起附近百姓的注意,市井間不斷有各種謠言傳出,無外乎是說竹林裡住著一位大人物,至於大人物的身份就眾說紛紜了,不過很快便有人將這些異常和前一陣重金懸賞尋人聯繫起來,大概也都猜到了葉菀的身份。
此刻眾人雖都遠遠看著,可心裡卻無一例外的蠢蠢欲動,從前皆聽聞後宮女子美若天仙,所有人都想一睹天仙的芳容,只是礙於一臉凶相的侍衛,無人敢放肆罷了。
語彤看著道路兩旁注視著她們的人,瞥嘴道,「有什麼好看的?居然來了這麼多的人,好像是早就知道咱們今日要從這裡經過似的。」
經語彤一說,葉菀才發現異常,小鎮上的人口雖然不少,可如此密集的集中在一條街上卻十分罕見,中秋佳節那日的排場也不多如此,難道她回宮的消息真的連市井百姓都知曉了嗎?
正當疑惑時,遠處隱隱傳來喜樂的聲音,語彤掀簾看過去,一隊迎娶新娘的隊伍正從對面過來,這才明白,原來眾人跟本不是特意來看她們的,而是來看娶親的熱鬧,她們的經過只不過是湊巧而已。
葉菀的車隊雖然停止前進,不過卻並沒有做出避讓,按理說一般車隊遇到出殯或嫁娶都會圖個吉利避讓一下,可葉菀的身份卻不同,她即是帝王妃妾,代表的就是皇室,哪有皇室貴胄給普通百姓讓路的道理。
街道雖然寬敞,可車隊和迎娶的隊伍規模都不小,雙方都不讓路便誰也過不去,葉菀這邊自然不會讓,可娶親那邊好像也沒有打算退讓。
正在對峙時,語彤突然回身說道,「小姐,馬上的新郎好像是朱公子。」
葉菀聞言蹙眉看向對面,坐在馬上身穿喜服的果然就是朱流芳,後面轎中的新娘必是夏雨晴了,她想起藍雪衣曾說過,朱流芳和夏雨晴的婚期定在九月,算算日子今天正是九月初八。
語彤有些焦急的說道,「朱公子不會這麼沒眼力見兒吧!咱們車上雖然沒標皇家徽記,可這麼多侍衛他還看不出一點端倪嗎?若是真跟咱們搶路,可要被治不敬之罪的。()」
葉菀又向對面看了一眼,歎聲道,「朱公子是入贅到夏家的,現在夏家還輪不上他說話,你沒看見那邊的人都是看前面管事的臉色行事嗎?」
語彤不悅的瞥嘴道,「這點眼力都沒有,還當什麼管事,早晚要連累夏府。」
葉菀也發愁這事要怎麼解決,突然她靈機一動,摘下頭上的一隻紫玉雕鳳鏤金釵,交給語彤道,「去把這個交給那位管事,就說是送給新人的賀禮,另外告訴朱公子,讓他秋日安心去華都參加秋試,宮中自然有人會照拂他。」
語彤接過金釵走下車架,周圍觀看的百姓不禁發出驚歎,語彤雖是婢女打扮,但穿著配飾樣樣不俗,比普通的世家小姐還要出挑,夏府管事在看到語彤時,已經猜到車內之人身份不一般,只是礙著面子一直硬撐。
可當語彤拿出那枚金釵,管事便再也淡定不了了,他好歹也是富戶人家的管事,總還見過些奇珍異寶,可這隻金釵卻閃的他雙眼直疼,尤其是那隻金鳳,絕不是一般人敢佩戴的。
管事雙手接下金釵,戰戰兢兢的讓迎親隊伍讓到一邊,連語彤徑直走向朱流芳也未做阻攔,沒有人知道她對朱流芳說了什麼,但卻看見了朱流芳臉上的驚訝之色,所有人都更加確定馬車內葉菀的真實身份。
鍾念淡淡看著外面發生的一切,問道,「娘娘好大的手筆,這隻金釵怕是能買下半個夏府了,您認識那位朱公子嗎?奴婢不在的這段時間,好像錯過了很多精彩的事。」
葉菀笑了笑,說道,「還記得當年在父親麾下的朱將軍嗎?」
鍾念的神情有一瞬迷茫,可下一刻卻不敢置信的看向葉菀,「難道是朱將軍的後人?怪不得方才看奴婢看那人眼熟,仔細看著還真是與朱將軍十分相像,娘娘是怎麼找到他的?」
「我也只是湊巧遇見,也許還有很多像我一樣的滄海遺珠,只是天下之大很難尋到了,能在那件事中活下來的都不容易,所以咱們一定要幫他。」
「這是自然。」鍾念點頭道,「日後他若能入朝為官,必會成為對抗沈家的一員,只是不知他有沒有這樣的膽量。」
葉菀微笑著看向已經下馬站立的朱流芳,十分有信心的說道,「他這個人雖然有些固執,但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我相信他一定會為朱家滿門報仇雪恨,只是他性子魯莽了些,需得好好磨練一番才行。」
「朝廷就是個大染缸,朱公子日後步入仕途,娘娘還怕他沒機會磨練嗎?只要暫時規避沈家的鋒芒便可。」
葉菀蹙眉歎息,「我就是怕他不懂得躲避,萬一得罪了沈家,一生仕途怕是要毀了。」
鍾念並不擔心,安慰葉菀道,「秋試還早,娘娘等他真的考取了功名再愁吧!」
語彤回來後,車隊再次緩緩啟程,朱流芳一直目送著她們離開,直到看不見蹤影后才回身上馬,他不知道馬車內的人是誰,也想不到自己的命運,在這一刻被徹底改變。
語彤放下車簾,笑道,「朱公子現在肯定一個頭兩個大,他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想的到,馬車裡的人會是咱們。」
葉菀笑看了她一眼,「你方才沒有多話吧!咱們扮作藍雪衣婢女的事可千萬不能讓人知道。」
「奴婢可不是多嘴的人!」語彤著急的分辨道,「方纔奴婢按小姐的話,一字沒落跟朱公子說的。」
鍾念笑著搖了搖頭,「你要不是多嘴的人,這天底下的人有一半都要成啞巴了!」
聽出鍾念話中的嘲笑之意,語彤佯裝生氣的別過臉不理她們,葉菀卻在一邊對鍾念說道,「我敢打賭,她肯定憋不過半日。」鍾念笑看了語彤一眼,「奴婢就跟娘娘賭一把,奴婢就賭一個時辰。」見她們拿自己做堵住,語彤更加生氣,連著瞪了她們好幾眼,可就是不開口說話,存心想讓她們都賭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