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雖算不上是大節慶,可宮裡歷來也十分重視,每每都會舉行宮宴,景玄也會在這日抽出時間,與後宮嬪妃一同歡聚。
葉倫德在南方治水成效顯著,也許是為了獎賞葉菀,今年的端午,景玄下令交由葉菀在宸佑宮舉辦。
宸佑宮雖然殿閣頗多,可大部分都已老舊,不適合舉辦宮宴,若是維修必要花費大量金錢,葉菀倒是不缺錢,可現下朝廷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鋪張浪費必會引起前朝言官的不滿。
葉菀左右挑選了一番也沒有合適的殿閣,便在心中突發奇想,學習世間的文人雅士將宴席設在了室外,賞景作樂兩不耽誤。
宸佑宮中有一處溪流穿過,溪流兩旁是成片的桃林,雖然已經過了桃花盛開的季節,可鬱鬱蔥蔥的樹林也十分養眼,宮裡的人看慣了雕龍畫鳳的殿閣,反而會對自然之所感到新奇。
端午之日,眾人應邀來到溪流旁,果然對這種新形宴會感到好奇,個個興奮不已,紛紛稱讚葉菀心思奇妙,只有邵燕青不以為然。
看到宮宴是在室外席地而坐時,邵燕青蹙了眉頭道,「這是哪門子的宮宴,這樣坐在地上,蛇蟲鼠蟻什麼的,還不都鑽到身上來?」
其他人聽了後也都表示擔憂,這些生在深宅大院的女子,哪裡經得起蛇蟲鼠蟻的驚嚇。
葉菀走上前福身笑道,「賢妃娘娘多慮了,嬪妾早幾日便讓宮人在這片地方灑了一種香粉,蛇蟲鼠蟻最不喜歡這味道,所以都避得遠遠的,不信娘娘可以仔細聞一聞,是不是有一股淡淡的清甜?」
邵燕青聞了幾下,說道,「倒還真有,萱妃是從哪裡知道的法子?本宮從未聽過。」
葉菀頷首低眸道,「古書中曾記載一種由避蟲草製成的香料,傳說古時候的文人雅士喜歡在春日的室外宴請朋友,就是用此香料來規避蛇蟲,只可惜後來失傳了,嬪妾閒來無事仔細研究了一番,沒想到還真做了出來。」
邵燕青瞥嘴哼笑,「萱妃還真是清閒,有這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麼伺候好皇上呢!」
葉菀對於她的挑釁之言毫不在意,可剛剛趕來的景玄卻出言道,「萱妃聰明靈慧,最能想出些新奇的東西來,前些日子為朕配的香十分好用,朕這幾日睡得很舒服。」
景玄徑直走到葉菀面前伸手將她扶起,路過邵燕青身邊時卻連看也未看一眼,嬪妃們見了立刻知曉孰輕孰重,皆奉承葉菀聰慧過人。
被晾在一邊的邵燕青何時受過這種氣,面色陰沉如暴風驟雨前的天空一樣,蘇墨扶著她的手臂,悄悄用力捏了一下,邵燕青這才回過神,勉強露出一絲笑顏,卻是比哭還難看。
端午宮宴,沈千依推脫身體不適沒有出席,與景玄比肩而坐之人自然應該是成德妃,可成德妃一向性情淡漠,不與嬪妾爭寵,便將此殊榮讓給其他人,邵燕青本以為會輪到自己,卻不想景玄點了溫沐嵐和葉菀陪坐左右。
精心打扮盛裝而來的邵燕青,此刻卻突覺自己是個笑話,分明地位高於溫沐嵐和葉菀,可景玄卻沒有在身側給她留位置。
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嘲笑目光,邵燕青真想一把掀翻面前的桌案,若不是身後的蘇墨一直拽著她,她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不遠處傳來孩童的笑聲,景玄循聲望去,原來是敬如帶著比她小許多的敬初在玩,兩個孩子一個追一個趕,銅鈴般的笑聲給林野間的宴席更增添了樂趣。
元妃不好意思的笑著說,「讓皇上和各位姐妹見笑了,敬如她這幾年越發淘氣,一刻也不肯閒著,倒沒小的時候端莊舒雅,哪還像個公主,快要把敬初都帶壞了。」
林昭儀笑看她道,「敬初膽小喜靜,我還總覺得她不夠活潑,能有敬如公主帶著玩鬧,我看挺好的,姐姐生得這樣一個好女兒,我不知有多羨慕呢!」
「敬初雖小,可卻比敬如乖巧懂事多了,妹妹羨慕旁人還不如羨慕自己,這樣乖巧的孩子,不知比敬如省心多少。」
元妃和林昭儀相互吹捧一番,兩人都樂得眉開眼笑,眾人見慣了這種事,也不覺得怎樣。
可景玄卻似是在深思著什麼,「時間過得真快,再過幾年敬如就該出閣了,朕還真有些捨不得。」
元妃笑說,「敬如的夫家就在華都之內,皇上日後若是想念,隨時讓她回來小住便是。」
景玄點了點頭,又看向敬初,「還好朕還能留敬初幾年,不過終歸還是得嫁人,眾愛妃有沒有好的人選?也該早日給敬初的婚事定下來。」
林昭儀突聞此言,感激得不知說什麼好,敬初的婚事一直是她的心頭大患,敬如婚事已定,可景玄只有兩個女兒,敬初極有可能作為聯姻對像遠嫁他國,這是林昭儀最怕看見的事。
景玄發話,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有的說江侍郎家三公子一表人才,有的說吳首輔家小公子武藝超群,幾乎將華都中所有的世家都數了一變,景玄左右思量不知選哪家才好。
邵燕青聽著無趣,輕搖羽扇說道,「敬初才幾歲,離出嫁的年紀還遠著呢!皇上何必急於一時?不如先將心儀的幾個人記下,日後再慢慢觀察。」
景玄點頭道,「賢妃說的是,敬初還小,這事不急。」
林昭儀見景玄打消了念頭,直恨得牙根癢癢,她好不容易等來這次機會,卻被邵燕青的一句話給毀了。
葉菀含笑不語的看著一切,只覺得十分有趣,溫沐嵐悄悄向她遞了個眼色,葉菀看向正出神的景玄,卻發現景玄正看著在宴席另一邊伺候的霏兒,而霏兒也頻頻望向座首這面。
葉菀蹙了下眉,無聲的看了鍾念一眼,鍾念早就發現端倪,立刻走過去不知對霏兒說了什麼,霏兒才不情願的離開。
其實葉菀並不像有的嬪妃,防範身邊有姿色的宮女跟防賊一樣,可霏兒今日的確有些過分,不僅把她年節時賞下的新衣穿了出來,還戴了滿頭鮮艷的珠翠,這般用心裝飾,比低等的嬪妃也差不哪去了。
正想著時,邵燕青卻突然開口說道,「萱妃宮裡連宮女都生的這般好看,本宮看方才在宴席上伺候的粉衣宮女就生的不俗,她還曾在本宮的碧霞宮待過幾日呢!叫什麼來著?」
邵燕青做出思索的樣子,見葉菀不搭她的話,才訕訕說道,「好像是叫霏兒!」
「霏兒···」葉菀聽見景玄口中喃喃喚了一聲,起身給他斟了杯酒,「皇上,臣妾敬您一杯,願皇上福壽安康!」景玄端起酒杯,可心神已經不在宴會上,目光不時瞥向霏兒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