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晏使臣的到來,給行宮中炙熱帶來了一絲清涼,景玄日日忙著接待使臣,無暇顧及後宮,即使偶爾召嬪妃侍寢,也全都是新冊封的鶯選侍,後宮眾人無不心覺冷落,自然也感覺不到盛夏的熱度。
葉菀倒是樂得清閒,白日躲在放置冰塊的寢宮之中,傍晚暑氣消散時就出來走走,賞看行宮中的景色。
傍晚,夕陽的餘暉映得天邊一片紅火,彷彿燃燒的熊熊火焰,晃得人不敢直視。
語彤踮著腳,單手遮擋在前額上,指著天邊的晚霞,「小姐快看!這霞光多好看,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文馨推了她一把,笑道,「天氣這樣熱,你還盼著好天氣,再這樣下去可要把人熱死了,還不如來場大雨痛快呢!」
「怕什麼?咱們屋裡有冰,又熱不著咱們!」
「你這個自私鬼,光想著自己···」
聽著她們的爭執,葉菀笑著看向語彤所指的方向,卻看見溫沐嵐獨自一人站在河渠前,身形十分落寞。
「別鬧了!在這等我一下。」葉菀止住語彤和文馨嬉鬧,抬步走向溫沐嵐。
察覺有人靠近,溫沐嵐慢慢轉過頭,笑著說,「原來是萱妃,我還想方才是誰在那邊嬉鬧呢!」
「婢子不懂事,打擾娘娘的清靜了,娘娘怎麼會獨自在這裡?也不叫上幾個宮人陪著。」
溫沐嵐笑了笑,看向遠處道,「讓人跟著反而拘束,還不如一個人呆著的好,我不像萱妃你,還能有幾個親近之人陪伴,現在身邊的人沒一個能說得來話的。」
葉菀垂下眼眸沒有接話,按南周律法,外來和親之人是不可將侍從留在宮中的,以防其裡通外國,景玄即使如此寵愛溫沐嵐也沒有破這個例,可見他心底對誰都不信任。
兩人並立站了許久,直至夕陽徹底落入地平線之下,葉菀轉頭看向神情落寞的溫沐嵐,單手搭上她的手腕,說道,「娘娘不必憂思過重,皇上不會輕易聽信他人之言,溫質子的事一定還有轉機。」
溫沐嵐默默垂下頭,「溫子皓此次準備充足,而我已經數日沒見到皇上的面了,對於哥哥的事絲毫使不上力,也只能在這裡賞景看花。」
溫沐嵐笑得淒涼,葉菀不禁蹙了下眉,「聽說那位新晉的鶯選侍才貌兼備,這樣出眾的人物,娘娘在北晏時不會沒聽說過吧?」
溫沐嵐搖了搖頭,「她可不是普通的舞姬,而是溫子皓多年精心培養的人,我從前曾在宮裡見過她,那時只以為溫子皓貪戀美色收集各種美人,沒想到原來是要用到此處。」
「娘娘以為這位鶯選侍真有能耐說服皇上嗎?」
溫沐嵐沉默了一瞬,抬眸看向葉菀,「我與她只有一面之緣,但看得出她是個極有心機之人,不過皇上的耳根子也不軟,至於能不能說服皇上,還得看他們開出的條件。」
葉菀點了下頭,福身道,「如果有機會見到鶯選侍,嬪妾會為娘娘用心留意的,天色已晚嬪妾就先告退了,娘娘也早些回去吧!」
溫沐嵐默默頷首,目送葉菀離開,雙眸漸漸蒙上一層水霧。
文馨上前扶著葉菀走出一段距離後,開口問道,「小姐方才跟嵐夫人說什麼了?嵐夫人看起來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葉菀歎息一聲,看著小路上剛剛燃起的宮燈,「她自然是擔心溫質子的事,本以為事情拖一拖皇上就會改變心意,可變化來的太突然了,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現在只看皇上如何決斷了。」
語彤也沮喪道,「溫質子真是可憐,堂堂一位皇子卻要過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我要是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文馨笑看了她一眼,「所以說你就是個成不了事的人啊!連一丁點委屈都受不了,寄人籬下就更不用提了。」
「反正我又不是什麼皇子,有咱們小姐心疼著我才不想那麼多呢!」
一路上說說笑笑,也不覺得時間過得慢,回到望春閣草草用了晚膳後,語彤便服侍葉菀就寢。
葉菀坐在妝台前卸下髮髻上的墜飾,一頭烏黑的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不施脂粉的面容在燭火的映照下看起來有些蒼白,葉菀扶著臉微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
語彤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邊鋪著床鋪邊說,「奴婢今天遠遠地看見那位鶯選侍了,打扮跟花一樣鮮艷,聽說皇后還挺喜歡她的,也怪了,皇后一向最重視宮中禮法,怎麼會允許嬪妃如此打扮魅惑聖上?要奴婢說,皇后雖為後宮之主,可也不過是看著皇上的臉色行事罷了···」
語彤喋喋不休的說著,可葉菀只蹙眉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完全沒有聽進去,宮中的形勢本就夠複雜了,現如今北晏又來橫插一道,讓人不得不分心應對。
她雖然不認識溫子皓,但卻極其厭惡這個人,能做出玷污親妹妹這種事,定然也不會是什麼好人,可在這場紛爭中她不過是個局外人,如果冒然參與進去,極有可能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所以她還是決定暫時觀望。
摘下耳垂上的珍珠耳墜,葉菀看著鏡中的自己笑了笑,可突然她的笑容僵在臉上,因為方纔還喋喋不休的語彤,此刻卻一點聲音也沒有,宮殿寂靜的如同荒漠一般。
葉菀慢慢推上妝台的匣子,不動聲色的將手伸向台下藏著的匕首,突然身後發出一聲輕笑,葉菀回過頭,只見語彤安穩的躺在床上,像睡著了一樣,床邊的暗影中站在一個黑衣人,那聲輕笑便是從黑衣人口中發出的。
葉菀沒有問他是誰,只站起身默默的看著他,片刻後黑衣人從暗影中走出,並摘下罩面的黑巾,竟然是藍雪衣!
「娘娘這麼久才意識到有人闖入,不知是何事讓您想的如此出神?」
葉菀沒有回答,而是看向床上的語彤,藍雪衣又笑道,「娘娘放心,她沒事只是睡著了而已。」葉菀冷冷的看著藍雪衣一身怪異的裝扮,說道,「天師這副打扮是要行刺嗎?小心被人看見當刺客給殺了。」藍雪衣哼笑一聲,「娘娘就這麼希望我死嗎?好歹我也算救過娘娘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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