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行宮外闈的錦墨居中只燃著一盞昏暗的火燭,溫子玨坐在牆角處的暗影中,雙眉緊蹙,不時看向漆黑的窗外。
突然,牆角處響起衣襟摩擦的聲音,溫子玨迅速拔出桌邊的短劍向黑暗中的人影揮去,人影動作十分迅捷的閃過,制住溫子玨揮劍的手腕後摘下頭頂的面罩。
「天師···」溫子玨剛要叫出聲,藍雪衣便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目光看向窗外十分隱蔽的暗影。
溫子玨會意的點了下頭,吹熄屋中的火燭,轉身進到內室。
藍雪衣將身上的斗篷解下放到一邊,低聲說道,「皇上這次派來看守你的暗衛比從前整整多了一倍,看來是已經懷疑你了。」
溫子玨緊了下眉心,笑道,「他何時放心過我?從搬出儀瀛宮之後,我哪日不是活在暗衛的監視之下?」
「皇上疑心重,就是我他也不放心,如果能找到殺死我的辦法,我相信他也絕不會手軟。」
溫子玨幾不可聞的歎息一聲,抬頭問道,「天師為何會深夜前來?是不是北晏那邊出了什麼事?」
藍雪衣看了他一眼,說道,「的確是北晏那邊形勢有變,你父皇可能撐不了多久了,溫子皓已經控制了皇宮,大臣們近一個月沒有見到聖顏,如果不出所料,你父皇可能已經···」
溫子玨的面色在陰暗中看不出變化,可緊握的拳頭卻發出『咯咯』的聲響。
藍雪衣單手搭在他的肩上,聲音沉穩的說道,「現在不是激動的時候,溫子皓已經開始有所動作了,上個月他派了一位使臣出使南周,估計這幾天就會到,想來他應該是想說服皇上殺了你。」
溫子玨微瞇了下雙眼,哼笑一聲,「他還真是要趕盡殺絕,看來是真的沒有迴旋的餘地了,他派來的使臣是誰?」
「他的岳父張海端,也是堅決擁護他登基繼位的領頭之人,張海端口才極佳,這幾年間遊說了許多人支持溫子皓,他這次肯定會帶來足以讓皇上接受建議的條件,你要早作打算。」
溫子玨有些頹廢的笑了笑,「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現在還能有什麼好辦法?」
自從溫沐嵐被封為嵐夫人後,溫子玨的鬥志像是被一下抽空了似的,對於回北晏一事聽天由命,再不做任何努力。
藍雪衣猛地站起身,嚴肅道,「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怕回到北晏後被人說用親妹妹換取皇位,所以寧肯死在南周,也不願被人如此詬病,可你有為沐嵐想過嗎?她做這些是為了什麼?你的自私最終傷害的還是她!」
溫子玨緊咬牙關,面上肌肉死死的緊繃著,那張一貫溫文儒雅的面容,此刻卻滿是悲涼和不甘。
藍雪衣不願過多苛責他,軟下語氣說道,「張海端帶來的好處雖然會是個極大的誘惑,可他卻有一點不如咱們。」
見溫子玨疑惑的看向自己,藍雪衣也不賣關子,笑了笑又道,「皇上雖然表面上是個胸懷寬廣的帝王,可他卻極愛從末微之處判斷事物,對帝王來說雖然算是優點,可也極易被人利用,只要用心稍加誘導,就不難讓他對溫子皓心生芥蒂。」
「天師說要怎麼做?我一定配合。」溫子玨的神情比方才堅定許多。
藍雪衣笑看著他說,「皇上那邊你不要出面,他疑心極重,如果被他發覺就不容易成事了,張海端做為北晏使臣,皇上一定會恩准他來見你,我這有個計劃,咱們不妨試一下。」
藍雪衣用指尖蘸了下微冷的茶水,在桌上寫下幾個字後迅速擦去,溫子玨面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
盛夏之時,北晏的出使隊伍浩浩蕩蕩抵達了行宮,景玄率領眾大臣在行宮城樓上親自迎接,隨後在璧龍軒舉行了隆重的接風宴,足以看出景玄對北晏的重視。
這種朝堂上的宴會嬪妃自然是不能參與的,葉菀呆在望春閣中一日未出,等著小豆子打探消息回來。
直到傍晚太陽落山時,一早就出去的小豆子才滿頭大汗的跑了回來。
文馨倒了碗涼茶遞給他,道,「怎麼去了這麼久?中午連飯也沒吃吧?先吃點點心墊墊肚子。」
小豆子躬身接過茶碗一飲而盡,隨意抓了幾塊點心塞在嘴裡,噎的滿面通紅。
葉菀忙道,「慢著些!別噎出個好歹來。」
小豆子順了一口氣,躬身說,「奴才出醜讓娘娘見笑了,今個兒在璧龍軒外守了一日,真是餓壞了,想回來吃些東西再去,可又怕御前的人出來遞消息時找不著奴才,只好一直在那等著。」
「怎麼等了這麼久?沒有出什麼岔子吧?」
「娘娘安心,什麼事也沒出,只是璧龍軒今日十分繁忙,遞消息之人一時沒得空,奴才聽說,北晏帶來的貢品足足有百餘車,站在宮門上一眼都望不到頭,光是點驗就要花上好幾日功夫。」
葉菀聞言雙眉緊鎖,指尖敲打著桌面,許久後歎聲道,「看來北晏的那位殿下是想讓皇上協助他爭奪皇位。」
「那溫質子豈不是···」文馨欲言又止,神色緊張的看著葉菀。
溫子玨性情溫和從不為難宮人,絲毫沒有皇子的架子,在華宮中人緣口碑極好,所以宮人們心中都是偏向他一邊的。
葉菀看了文馨一眼,說道,「這些事是皇上和大臣們該操心的,哪是咱們能妄加議論的?」
文馨沉下頭,低聲道,「是奴婢僭越了,娘娘贖罪。」
「方纔的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出去後萬不可妄言,小心招惹殺身之禍。」
文馨道了聲『是』,小豆子接著說道,「北晏這次帶來的貢品不僅有金銀珠寶,還有很多舞姬,聽說個個絕色,奴才遠遠的看了眼在宴會上領舞的那個,雖然看不清相貌,可那身姿就能把人的魂都勾走了,聽御前的人說,皇上十分喜愛那名女子,當即就封為選侍了。」
文馨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一個低賤的舞姬也能封為選侍?按規矩應該從最低級的更衣開始晉封啊!」
葉菀冷冷笑道,「這有什麼好意外的?整座後宮都是皇上的,他想封什麼就封什麼,若是沒有祖宗家法的限制,就是封妃也沒什麼不可的。」「奴婢只是替嵐夫人不值,一個堂堂的公主現在卻要和自己國家的舞姬同為嬪妃,讓人聽著就不舒服。」葉菀吸了一口氣,起身走到窗前,「母家的地位固然重要,可在皇上心中能站到什麼位置才是最要緊的,這舞姬能在眾人中一把抓住皇上的心,想必除了美貌定還有其他過人之處,溫子皓這是要使美人計呢!本宮還真想看看這位新晉的選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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