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事做完後,語彤扶著她一起去了正殿,為了安全葉菀還特地多帶了幾個宮人,等她到時藍雪衣已經候在正殿中,笑看著她行了一禮。
葉菀回禮道,「天師身份貴重,這禮我實在受不起,天師還請隨意坐吧。」
藍雪衣應聲坐下,不知是不是有語彤站在一邊的緣故,他一反那日輕浮的態度,神色極為正經,看得葉菀都覺得不自在。
倆人沉默了一陣,葉菀率先開口問道,「聽聞天師已經去過媃才人那了,不知媃才人情況如何?」
藍雪衣含笑回道,「萱嬪不必擔心,媃才人只是受了些驚嚇,並無其他病灶,吃些太醫開的安神藥身體就可痊癒了,至於精神上,大概過些時日就會好了。」
見他說的漫不經心,葉菀心中有一絲不快,「既然太醫的藥就能醫治好媃才人,那不知天師這驅邪的法事究竟有什麼用呢?」
語彤驚訝的看向她,不知她為何突然對藍雪衣出言不遜,葉菀說話做事一向謹慎,從不輕易主動為難別人,可每次見到藍雪衣時卻都有些反常。
可更讓語彤意外的是,藍雪衣竟絲毫沒有介意,依然笑容可掬的回道,「這種法事無非是讓人心中求個安慰罷了,想真正解開心結只有靠自己,不過皇上和娘娘們好像更信任法事,其實這些話我也曾跟他們說過,只是沒人相信罷了。」
「沒想到天師還是性情直爽之人。」葉菀輕啜了一口香茗,轉頭對語彤說道,「我記得天師上次說喜歡金駿眉,你去把前月皇上賞賜的那盒拿來,讓天師嘗嘗。」
語彤看了眼藍雪衣,低聲提醒葉菀道,「小姐怎麼忘了,那盒金駿眉早就喝完了。」她清清楚楚的記得,就在前幾日是她親手將裝茶的罐子清理出來的,當時葉菀就在旁邊。
可葉菀卻似渾然不記得了,喝聲道,「你這丫頭,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還藏著掖著的,快去找出來!」
語彤滿面疑惑的去找那罐早已經沒有了的茶葉,殿中只剩下葉菀和藍雪衣二人,其餘的宮人守在殿外,雖能看見他們可卻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藍雪衣見語彤退了出去,不覺失笑道,「萱嬪有什麼話便問吧,你的侍婢找不到東西,一會兒便會回來。」
葉菀也不跟他繞彎子,開門見山的問道,「沈千依身邊的宮女之死與你有沒有關係?」能在宮中不動聲色的殺死一個巫女,除了藍雪衣,葉菀再想不到第二個人。
藍雪衣哼笑一聲,不答反問,「萱嬪為何以為是我?難道除了我就不會有別人嗎?」
葉菀一時無言以對,她總不能說出自己知道那名宮女實際上是巫女,雖然藍雪衣可能已經知道她身份不簡單,可知道是一回事,她親口承認又是一回事,無論藍雪衣知道些什麼,葉菀都打定注意死不承認。
「我也只是隨便猜猜罷了,天師若說不是那便不是吧!」葉菀神色悠閒的答道,笑看著藍雪衣如何反應。
可藍雪衣卻突然起身走近她,葉菀面露驚慌,緊張的看了看立在殿外的宮人,有過前車之鑒,她這次長了心眼沒讓宮人都退下去,可藍雪衣不會真敢當著宮人的面調戲她吧?
正當葉菀驚慌無措時,藍雪衣卻突然停下腳步,一雙狹長的鳳目笑意盈盈的看著她,那眼神就像看著被獵人逼進角落裡的獵物一樣。
葉菀不甘落於下風,起身挺直了腰桿說,「既然法事做完了,天師就請回吧。」
這次藍雪衣倒是出人意料的沒有再為難她,行了一禮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語彤捧著一罐茶從側門進來,看著藍雪衣的背影說,「小姐不是還要請天師喝茶嗎?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小姐說的茶實在找不到,奴婢就把尚局剛送來這罐找出來了。」
葉菀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天師什麼好茶沒喝過?下次他再來,找些茶末子沏上就行了。」
語彤奇怪的看著她,想不通怎麼才一會兒的功夫,葉菀的態度就來了個大逆轉,卻也不敢多問,只得將好不容易翻出來的茶罐再放回去。
回到寢殿葉菀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今日的話問的太急,藍雪衣這種比狐狸還精明的人,怎麼可能痛快的告訴她,許多事還得她自己去查。
雖然這件事可以讓鍾念暗中調查,可葉菀一直都不敢輕易啟用這條路,鍾念重新網羅了許多逃過那場屠殺的倖存者,這些人是她手中最後的牌,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亮出來。
文馨端了一盅雪蛤銀耳羹進來,見葉菀愁眉不展,笑著說道,「小姐想什麼呢?這麼專注,先喝碗羹湯,歇一歇再想。」
葉菀接過白瓷盅碗,仔細打量了文馨的神色,本以為經過前幾日的事,文馨怎麼也要過段時間才會恢復,可沒想到第二日清晨一睜眼,便看見文馨滿面笑容的等著伺候她起身。
那笑容雖然燦爛,可卻讓人看著心酸,葉菀將自己最隱秘的一面藏著不告訴文馨和語彤,並不是因為不信任,而是不想讓她捲入其中被傷害,可宮中的殘酷,總有許多是她無法預料的,儘管拚命維護,可最終還是不能避免讓她們受了傷。
文馨見她端詳自己,打趣道,「奴婢臉上長花了嗎?小姐怎麼看個沒完?」
葉菀低下頭歎息一聲,「如果當初不帶你們入宮,你們現在怕是已經都說了婆家了。」
文馨笑笑安慰她道,「留在葉府也只是配個小廝罷了,人若好算是幸運的,若不好肯定少不得打罵,哪有跟著小姐進宮過榮華富貴的日子好?」
「可至少不會像現在一般日日殫精竭慮,本以為我得寵了便會好過些,可現在」葉菀自嘲的一笑,「終是我對不住你們。」
文馨跪坐在她身邊,眼神真摯而堅定,「小姐萬不要說這種喪氣話,奴婢們可都還指著您呢!皇上現在來咱們這越來越少了,小姐可不能一直這麼消沉下去,不然奴婢們可就真沒指望了。」
葉菀看向窗外,算算日子,景玄足有半月未踏足紫竹軒了,歇了這麼長時間,她也算攢足了精神,是該考慮著如何重獲聖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