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下是一張女人蒼白的臉,緊緊的貼在冰層下面,被水泡的腫脹不堪,看樣子死去已經有幾日了,女人的面容依稀還能辨出,是那日在松青閣與沈千依站在一起的巫女。
可巫女是何等狠厲的人物,為何會慘死在冰面之下?
葉菀心中驚慮不安,攔住欲要上前查看的秋言說,「不要過去!下面有死人,快去找人通知尚宮局。」
「死人!」秋言聞言,嚇的後退了數步,回過神後馬上跑到湖邊拉住一個路過的宮女,讓她去通知尚宮局,而後又跑回來緊忙扶著葉菀離開。
李芙妹受了不小的驚嚇,已經由翠月宮的人接回宮,葉菀倒還算鎮定,自行走回的紫竹軒,坐到寢殿的軟榻上才覺得雙腿一陣陣發軟,她並不是沒見過死人,可那巫女的死相實在太慘了。
口中的舌頭伸出到胸前,但卻和上吊之人的不同,而是死前生生嘔出來的,圓睜的雙目中鮮紅一片,早已分不清眼仁和眼白,看似像是修煉巫術時走火入魔所致,可事情真會是這麼簡單嗎?
葉菀捧著一碗紅糖生薑茶,雙眼直愣愣的盯著茶碗,想起宮女的死狀,忍不住胃中翻騰。
語彤和文馨已經聽說了這件事,心中也覺驚懼不安,尤其是文馨,在松青閣那日還曾與巫女站的很近,就算沒有親眼見到死狀,可光是聽說就已經嚇的不輕了。
語彤看著葉菀擔心的說,「小姐別光看啊,快把這碗薑糖水喝下去,奴婢熬了整整一鍋呢!」
葉菀抬頭,看見文馨面色蒼白,對語彤說道,「別光顧著我,去給文馨也盛一碗來,她身體剛好,受不得驚嚇。」
語彤應聲後便急著出去了,文馨靠在葉菀身邊,雙手不住的打顫。
葉菀攬過她安慰著說道,「別怕,有我在呢!這次的事是意外,我也只是碰巧看見,你一會兒喝了薑糖水,好好的睡一覺。」
文馨淚眼婆娑的看著她,滿臉悲憤之色,「為什麼人命在她們眼中竟如此輕賤?奴婢跟著您入宮這些日子,看了多少被冤死害死的宮人,為什麼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她們說句話?難道她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葉菀抱著痛苦的文馨無言以對,因為她的手也不乾淨,前世征戰沙場的殺戮自是不必說,就在今世,為了報得家仇,又有多少無辜的生命間接毀在了她手中,這些血債早晚是要還的。
語彤拎了一壺薑糖水進來,默默的立在門口,她雖然不明白文馨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可那種悲傷她也深有感觸,想起邵敬城和自己,還有他們茫然暗淡的未來,也禁不住落下眼淚。
宮中死個把宮人是常事,根本掀不起多大風浪,就如一塊石頭落入大海,驚起一陣水花後便沒了動靜,沒有人會去細查死因,頂多在宮正司備個案,應付日後查詢。
事情過去幾天後宮正司很快就出了結論,說是宮女不慎落水溺亡,大家似乎對這個結果都習以為常,相傳了幾日後就徹底將這件事忘了。
可親眼見過巫女死狀的人卻不會輕易從記憶中抹去,自從那日後,李芙妹夜夜噩夢整個人都瘦了下來,葉菀雖不至於,可連日來也休息的不好,閉上眼睛巫女的面孔總是浮現在眼前。
這日好不容易安穩的睡了個午覺,夢中卻隱約聽見噪雜之聲,葉菀煩躁的睜開眼叫道,「外面是誰在吵?」
語彤聞聲立刻走到床前打起帷帳道,「吵醒小姐了嗎?是天師在外面做法事呢!」
「法事?」葉菀起身向窗外看了一眼,正巧藍雪衣也看向窗子,葉菀緊忙撇過頭,可轉念一想,屋中光線暗淡外面根本看到裡面,她有什麼好怕的?便又轉頭瞪了回去,沒想到藍雪衣卻衝她妖嬈一笑,彷彿什麼都看見了似的。
葉菀一時氣鬱,板著臉問道,「誰讓他來做法事的?」
「當然是皇上啊!不然誰還能請得動天師!」語彤得意的看向窗外,接著說道,「皇上聽說您和媃才人受了驚嚇,便特地讓天師來驅邪,小姐您一身正氣倒沒受什麼影響,可奴婢聽說媃才人都嚇病了。」
葉菀沉默著坐在床沿,這些天她心中煩躁顧不上其他的事,竟忘了李芙妹生性膽小,自幼又養在深閨中,定受不住這種驚嚇,便問向語彤,「媃才人怎麼樣了?天師去過她那了嗎?」
她雖不相信一個小小的驅邪法事真能起作用,但好歹能讓李芙妹心安些。
「媃才人病的重,所以天師是先去的她那,今兒上午已經在翠月宮做了一場法事了。」
院中傳來一陣驚歎艷羨之聲,葉菀蹙眉看向窗外,見幾個小宮女正圍著藍雪衣,一副恨不得撲上去的樣子,不悅道,「那麼多人圍在院子裡幹什麼?都沒事可做嗎?」
語彤嘻嘻笑道,「小宮女們都沒見過天師,聽說天師貌美如花,這才都趕來看的。」
葉菀嗔了她一眼,「天師也是你能隨便調笑的?出去讓她們都散了,等法事做完讓天師進來一下,不!還是去正殿吧。」想起上次的事,葉菀的臉立刻如火燒一般,為了避免再發生類似的事,她決定還是在人多的地方說話比較好。
語彤應聲去辦,不一會兒院中果然安靜下來,可葉菀卻還是覺著心煩意亂,起身用錦帕沾了冷水敷在臉上,方才覺得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