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護送回紫竹軒後,葉菀躺在床上一言不發,景玄只陪了她一會兒便興致寡然的走了。
葉菀睜眼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發生的事,依舊是冷汗連連,如果不是藍雪衣及時趕來,她不知道自己和文馨還有沒有命活著回來。
依今日的情形來看,沈千依是準備對孫美人痛下殺手了,可究竟是什麼樣的秘密讓沈千依如此急切的想要了孫美人的命?葉菀久久想不出因由,心中不禁煩躁。
門口的宮人打了簾,語彤端著又熱了一遍的飯菜進來,見葉菀眉頭緊鎖,悄聲上前說,「小姐起來吃點再睡吧!頭午受了驚嚇,不吃點東西身體怎麼吃得消。」
葉菀慢慢坐起身,面色蒼白如紙,低弱的聲音說道,「先放在那吧,去看過文馨了嗎?太醫怎麼說?」
語彤倒了一杯水地給她,「小姐放心,太醫說文馨只是臟腑受了些震動,休息幾日就無礙了,不過,皇上既然宣了太醫過來,小姐怎麼也不讓太醫來看看您的傷呢?」
窗外傳來幾聲壓抑的笑聲,語彤抬頭看去,原來是兩個小宮女在院中嬉鬧,卻又不敢大聲喧嘩。
語彤正想要出聲訓斥,葉菀卻止住她說,「算了,兩個不懂事的孩子,找個空把她們打發到清淨些的地方當差吧,太浮躁的性子,指不定那日惹出禍事連累家人。」
語彤不悅的瞥了院中一眼,點頭應下。
葉菀看著她嚴厲的神色,笑著說,「你這丫頭到底是長大了,說話做事還真有一派管事宮女的架子。」
語彤面色微紅,辯解道,「現在不比從前在家裡,小姐對宮人們一味的笑顏以對,我和文馨若不厲害著些,還不讓這些奴才欺負死。」
葉菀笑笑不再說什麼,望向院中似想起什麼,問道,「今日從松青閣出來,我見溫質子也在,你不是去找天師的嗎?溫質子和皇上怎麼會來?」
提到這,語彤來了精神,得意的說道,「奴婢是準備去找天師的,可天師府的人說天師不在,奴婢沒有辦法,只好又去找溫質子,還好溫質子的住所離天師府近,不過奴婢真沒想到,溫質子居然還能把皇上也請來。」
葉菀低頭看著茶杯中蒸騰的熱氣,許久未開口說話,語彤安靜的立在一邊也不言語,經歷了邵敬城的事後,她的性子沉靜了許多,雖然平日裡還是嘻嘻笑笑的,可安靜時竟也多了幾分憂鬱之色。
霏兒從外面打簾進來,見她們都沉默著,小心的福身說道,「藍天師來了,是不是要在正殿見他?」
天色漸暗,寢殿的內室中還未掌燈,地爐裡的火苗跳躍竄動,映的葉菀面色忽明忽暗,蒼白中透出一分不真實的紅潤。
葉菀微微蹙眉,問道,「天師怎麼會來?」
霏兒答道,「聽說是皇上讓天師來的,說您受了驚嚇,讓天師給咱們紫竹軒驅驅邪。」
葉菀點了下頭,「既然是皇上的吩咐,便讓他到寢殿來吧。」
霏兒應聲下去通傳,葉菀起身穿上件外衫,由語彤扶著坐到外室的軟榻上。
一會兒的功夫藍雪衣便由霏兒領著進入寢殿,霏兒躬身退出去後,葉菀向語彤說道,「你去門口守著吧,一會兒叫你時再進來伺候。」
語彤雖有一瞬的遲疑,卻也沒敢耽誤,退出寢殿後安靜的守在門口。
葉菀低首垂眸,沒有看自行坐在她對面的藍雪衣,只輕輕吹拂著水面漂浮的茶葉,被氤氳的熱氣熏得微瞇了雙眼。
藍雪衣輕笑一聲,從衣袖中抽出一塊錦帕遞給她,「萱嬪的東西忘在松青閣了,臣順便給您送過來,另外還要說聲謝謝。」
葉菀瞥了一眼,原來是她悄悄塞在孫美人身下的那塊錦帕,額上的青筋不覺一跳,接過了說,「天師嚴重了,我今日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天師有什麼好謝的,說來應該是我謝謝天師,今日若沒有天師及時趕到,我的這條命恐怕要搭在松青閣裡了。」
藍雪衣只笑了笑,並未點破什麼,可葉菀知道這錦帕上的香氣縱能瞞得過任何人,也決計瞞不過藍雪衣,她今日驚懼之下的確疏忽了很多事,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死不認賬。
藍雪衣輕啜了一口熱茶,點頭讚道,「萱嬪宮裡的金駿眉當屬珍品,以前臣認識的一個故人也喜愛這種茶。」
葉菀看了他一眼,雖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可心中還是隱隱不安,總覺得藍雪衣似乎已經猜到她的真實身份。
葉菀微挺了身軀,壓制住內心的虛浮,說道,「天師看我這紫竹軒風水怎麼樣?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
藍雪衣起身在寢殿中走了一圈,最後立在一處擺有彩釉描金的骨瓷花瓶前說,「風水一說其實只在於人心,心胸坦蕩之人即使身處大凶之地也絲毫不會傷及自身,可若心中有鬼,就算祖墳埋在龍脈上,照樣橫死街頭。」
葉菀聽出他話中有話,輕輕一笑反問道,「天師覺得我是前者還是後者呢?」
藍雪衣笑看著她,幾步走到她近前,葉菀幾乎可以聽見他的心跳,神色極不自然的別過頭,起身退到窗前,淡淡的說道,「天師自重!」
藍雪衣『嗤』的笑出聲,毫不避諱的看著她,葉菀想要側身走開,可藍雪衣卻突然上前一步,逼得她無路可退,那一雙深黑色的眼眸原來越近,葉菀已經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似乎要將她卷其中。
葉菀無可避的靠在窗稜上,發出『咚』的一聲。
門外,語彤聽到響動,敲門問道,「小姐?有什麼事嗎?」
葉菀看著嘴角擒起一絲壞笑的藍雪衣,低聲警告道,「你再無禮我要叫人了。」
藍雪衣卻一派悠閒,手指更是放肆的滑過她的臉頰,雙唇貼近她的耳畔道,「你不敢!」
葉菀只覺身上一陣酥麻,臉登時漲的通紅,抬手便要扇向藍雪衣,可藍雪衣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直接用身體將她頂在窗前,葉菀何曾受過這種侮辱,使足了勁抬膝踢向藍雪衣胯下,這一下若真踢下去,藍雪衣怕是要變成太監了。
可藍雪衣似是早已料到,雙腿死死地夾住她的膝蓋,兩人的姿勢瞬間變得極曖昧,像是一對背著人偷情的男女。
一番動作下來,站在門口的語彤聽著動靜不對,急道,「小姐!我要進來了。」
葉菀立刻出聲阻止,「不要進來,我沒事。」
藍雪衣笑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冰冷輕薄的雙唇壓下,葉菀愣愣的睜大了眼睛,一時反應不過。
待她回過神時,藍雪衣已輕易撬開她的貝齒深入,葉菀氣惱至極,下了狠口。
藍雪衣悶哼一聲,退後幾步,嘴角滲出幾滴鮮血,葉菀趁機抽出榻桌下的水果刀護在胸前,如受傷的小獸一般,警惕而驚慌。
藍雪衣用衣袖抹了把嘴角的血跡,笑著說道,「萱嬪看起來精神不錯,應該不用做什麼法事了,孫美人的事以後能避就避吧,她中毒多年,神志早已受損,就算以前知道些什麼,現在也早不記得了。」說罷又看向牆角的花瓶,「這種描金彩釉實在不合適你的氣質,以後還是不要用了。」
看著藍雪衣退出寢殿,葉菀癱坐在軟榻上,心中一陣慌亂。
語彤從外面進來,邊走邊說,「天師好奇怪啊,怎麼走路還捂著嘴?咦?小姐,你的臉怎麼紅紅的?」
葉菀不自然的喝了一口水,摸了摸臉頰說,「是嗎?可能是火爐太旺了。」
語彤朝爐中看了一眼,疑惑道,「這爐火都快滅了,小姐你是不是發燒了?」
轉頭再看時,葉菀已經回到內室的床上,面向裡躺下道,「快去準備晚膳吧,我餓了。」
語彤聽她說餓,顧不得再多想別的,立刻就下去準備了。
寢殿中安靜下來,葉菀終於鬆下一口氣,可臉上的炙熱卻怎麼也褪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