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天已大亮,簡單吃了早膳後,葉菀帶著文馨來到昨日發現胭脂醉的地方。
白日裡的御花園一片繁榮錦繡之象,雖然已經是秋天,可花匠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竟讓只在春天盛開的花直至秋日依然鬱鬱蔥蔥的綻放。
葉菀隨手拈下一朵芍葯放在唇邊,鼻息間只有單純的花香,並無其它異味,看來胭脂醉並不是成片種植,而是分散在花叢中間,整片花海放眼望去五顏六色,若不細心查找絕不會發現。
葉菀向四周看了看,問向文馨,「這偌大的御花園為何從不見打理的宮人?」
文馨笑道,「小姐怎麼關心起這些來了?白日裡御花園有嬪妃賞玩,如若此刻打理多有不便,所以只有在早晚或是午膳的時辰,宮人們才會出來幹活。」
葉菀點了點頭,原來是來的時候不對,她本想親眼看看打理這片花草的人是誰?現在看來只好再尋機會了。
御花園雖然風景如畫,可葉菀實在沒有閒心賞景看花,便想會紫竹軒睡個回籠覺,只是還沒來得及轉身,就看到迎面來了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為首是一身絳紫色宮裝的邵燕青,邊上還有她一貫的跟班麗妃,她們顯然也已看見了葉菀,逕直的走了過來。
邵燕青盛氣凌人的姿態遠勝昨日,昂首走到葉菀面前,逼得葉菀不得不後退幾步,才福身道,「嬪妾給榮夫人請安,給各位娘娘請安。」
見邵燕青沒有說話,其他人也不敢讓葉菀起身,邵燕青似是沒有看見一樣,轉頭對麗妃說,「今年宮裡的芍葯開的可真好,皇后一貫喜歡用芍葯裝飾寢殿,趕明個兒本宮也試試。」
麗妃笑道,「這芍葯算什麼!娘娘宮裡的牡丹那才叫漂亮呢!皇上知道您喜歡,恨不得把宮裡所有的牡丹都移到您那,嬪妾們以後想要看牡丹可都要到娘娘宮裡了。」
另一個嬪妃也接言道,「這牡丹才是花中之王,比起那些個梨花杏花的,不知高貴多少。」說罷,眾人皆看向葉菀,她今日所著的宮裝和頭飾,便是用梨花和杏花紋樣點綴。
邵燕青似是剛看到她,恍然道,「萱嬪怎麼還拘著禮呢!快起來吧。」
葉菀恭敬的起身,沒有顯露絲毫不快,她知道邵燕青恨她在宮宴上搶了風頭,若不讓邵燕青出了這口氣,她日後只怕會更不好過。
邵燕青得意的看了她一眼,「萱嬪不是挺伶牙俐齒的嗎?今日怎麼啞巴了?」
葉菀服下身子,極為低眉順眼,「嬪妾怕擾了各位娘娘賞花的雅興,所以不敢妄言出聲,娘娘們不必在意嬪妾。」
葉菀實在不想惹事,刻意的低頭服軟,希望能快些打發了邵燕青,可她卻忘了邊上還站著唯恐天下不亂的麗妃。
麗妃果然不肯輕易放過她,面上滿是譏諷的說,「昨日在皇上面前,萱嬪怎麼不如今日謹慎,萱嬪的謹慎怕也是分人來做的吧?」
葉菀雖恨不得撕了她的嘴,可面上卻依舊笑意盈盈,「麗妃娘娘說笑了,嬪妾昨日所做,只是為搏皇上一笑罷了,若哪裡得罪了娘娘,還萬望娘娘不要責怪。」
麗妃還想刁難幾句,可邵燕青卻打斷她道,「過去的事了,還計較什麼?今日難得遇上,萱嬪不如來陪本宮一起賞花吧!」
葉菀心中雖不情願,可邵燕青既然開了口就不容她拒絕,便只得跟在一行人身後,如受氣的小媳婦一般。
半上午過去,一夥人走走停停,幾乎繞著御花園轉了半圈,葉菀一言不發,眾人也沒有過多的在意她,一路上都只顧著奉承邵燕青,幾個人一唱一和,把邵燕青哄得滿面春風。
走到一處亭台,邵燕青用錦帕擦了下臉上的汗,說道,「走累了,咱們到亭子裡歇會兒吧。」
幾人一同進了亭子,麗妃立刻用絲帕鋪在其中一個石凳上,說,「娘娘到這來坐,可別弄髒了您新做的衣裳。」神態極盡卑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邵燕青的侍女。
另一個嬪妃看著她奉承的樣子,不屑的笑道,「麗妃姐姐還真是想得周到,衣裳髒不髒自然有下人惦記著呢!」
麗妃瞥了她一眼,「下人笨手笨腳的能做什麼?媛修儀你想不到,可不代表別人也想不到。」
原來她就是民間廣為流傳,出生時口含金珠的媛修儀!
葉菀偷眼打量,只見媛修儀生的珠圓玉潤,雖稱不上有多貌美,可精緻小巧的五官看著就惹人喜愛,聽說景玄當年為了見她,親往蘇北苦寒之地將她帶回宮,可今日一見,品性實在是有違傳言,怪不得得寵數月後便被景玄拋在了腦後。
媛修儀不滿麗妃暗諷想要出言反駁,邵燕青卻不耐煩的說道,「吵什麼?你們一見面說不了幾句話便吵,也不怕萱妹妹笑話!」
眾人這才想起站在一旁的葉菀,麗妃假意看了看幾個石凳,無奈的說,「這亭中只有三個座位,本宮有意想讓你一個,可若是讓人看見了,保不準會說妹妹以下犯上,妹妹年輕就辛苦些吧。」
走了半上午,葉菀覺得兩腿有些酸脹,可邵燕青幾人似有有意折磨她,一直坐在涼亭中說話品茶,許久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文馨偷偷站在她身後,用手臂撐著她的腰,自兒時那場大病後,葉菀的身體一直很嬌弱,別說是風吹雨淋,就是不小心累著都要病上一場。
太陽光越來越毒,邵燕青似是不願忍受,揮手叫來宮人說,「回去把步輦抬來,吩咐廚房準備午膳吧,走了這麼久,本宮的肚子都空了。」
麗妃和媛修儀也吩咐人回去叫步輦來,文馨趁著無人注意退出涼亭,飛也似的往回跑,她方才看到葉菀的腳走路有些不穩,此時已離宸佑宮很遠,若再步行回去葉菀定然吃不消。
不多時幾人的步輦都被抬來,邵燕青率先穩穩的坐了上去,她的步輦由八個內侍抬著,十分穩當,麗妃和媛修儀的也分別有四個人抬著,而依宮中規制,葉菀的位份只能坐兩人抬的步輦,隨在其它人的步輦後面,顯得十分寒酸。
麗妃鄙夷的看了眼葉菀的步輦,又看了看自己的,眼中狡黠之色一閃而過,對著抬轎輦的太監厲聲喝道,「不長心的奴才!說過多少次了,這步輦的抬槓有裂紋,你們想摔死本宮嗎?」
幾個抬轎輦的內侍面面相覷,顯然不知緣由,可卻不敢反駁,一個勁的磕頭請罪。
麗妃又訓了他們一會兒,轉頭向葉菀笑道,「這些奴才不長心,讓妹妹見笑了,本宮這幾日覺得身子不適,可否借妹妹的步輦一用?」說罷,還未等葉菀答允便踏上了她的步輦,坐穩後笑看向葉菀,「妹妹今日之恩,本宮就記下了。」
幾個步輦陸續離開,文馨憤恨的說道,「這都是土匪嗎?怎的連人家的步輦也搶?」
葉菀無奈的看著絕塵而去的一行人,歎息道,「她若有意,咱們也沒辦法,算了,還是快些回去吧。」
文馨見她神色頹然,便不再多說什麼,兩人相互扶著一步步向宸佑宮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