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起身後,葉菀吃了幾塊豆蔻玉糕,一下午都覺得胃中脹滿,索性吩咐下去不用再備晚膳,趁著天氣清爽到外面走走,正好消化一下腹中積食。
上午見孫美人被內侍抬走後,葉菀心中總是放不下,便讓文馨去孫美人居住的松青閣打探消息,自己則坐在湖邊的圍欄上,無聊的向水中丟石子。
初秋的天氣雖然涼爽下來,可明晃晃的太陽還是很刺眼,微風拂過湖面波光粼粼,晃得人不自覺瞇起眼睛,葉菀用手遮在額頭上,看向湖面另一頭的涼亭。
那座涼亭是她與孫美人第一次說話的地方,但自從那次後她再也沒踏足過那裡,不光是因為孫美人,更多的則是因為藍雪衣,想到那個比女子還要妖嬈幾分的男人,葉菀心中一陣煩躁,將手中的石子一股腦的丟入水中,濺起了一人多高的水花。
葉菀坐在欄杆上躲閃不及,衣襟被浸濕了好大一片,連貼身的中衣也浸透了,貼在身上十分難受。
左右瞧了瞧見四下無人,葉菀便將裙擺的一角拎起,來回呼扇,以便讓中衣快些晾乾。
正當她專心弄乾衣服時,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一個人影快速襲來,風中夾帶煞氣來者不善。
她此刻坐在湖邊的圍欄上,向後正迎上偷襲之人,向前是足有十丈深的湖水,避無可避,唯一的辦法就是出手擊退偷襲的人,但這樣她必定會暴露。
依偷襲之人的氣息判斷,不像是個會武功的,想必只是要將她推入湖中,葉菀瞬間思量後,決定放棄反抗,反正她熟識水性,就是掉入湖中也淹不死,頂多是受涼病上一場。
可就在她下定決心的一瞬間,身後突然傳來殺豬般的哀嚎,待她回頭去看時,那個想要偷襲她的人已倒在地上捂著手腕,面容痛苦的扭曲著,仔細看了看那人的衣著,原來是個低等內侍,不過這個人她從未在宸佑宮中見過。
葉菀一時怔愣,心想自己究竟是倒霉還是幸運,一天之內挨了兩次暗算,可兩次又都有人出手相助,上次是周嬪,這次又是誰?
她張望了一圈卻不見人影,即使用內力探向四周也感覺不到任何人的存在,心下覺得奇怪,難不成偷襲她的內侍是自己突發惡疾倒地的?
葉菀搖頭笑了笑,覺得自己還沒好命到這種程度。
倒地的內侍趁她發愣的空當,悄悄爬起身,一瘸一拐的跑掉,葉菀抬腳去追,奈何華麗的宮裝太過繁瑣,她根本就邁不開步,加上頭頂足有幾斤重的頭飾,只追了幾步就接不上氣了。
偷襲她的內侍傷的並不重,這時候恐怕早已跑遠,葉菀對著不見人影的小徑氣惱了一陣後,正準備向回走,卻聽見小徑的拐角後傳來悠揚的笛聲,正是那名內侍逃走的方向。
葉菀悄悄靠了過去,從茂密的矮樹叢後探出腦袋觀察,只見一個人背對著她坐在破舊的鞦韆上吹笛子,看身形好像很熟悉。
藍雪衣!葉菀的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名字,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吹笛之人的確是藍雪衣,只不過換了身青色的衣衫,葉菀一時沒能認得出來,她突然有種掉入陷阱的感覺,方才發生的一切似乎都是為了引她上鉤。
她想趁藍雪衣還沒發現時悄無聲息的離開,可樹叢的那一邊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既然來了何不現身?難道還要我把你揪出來嗎?」
葉菀深吸一口氣,只得收回要逃走的雙腳,大方的走過去,說道,「本來不想打擾天師的雅興,誰知竟讓天師當成了賊人。」
「原來是萱常在,不!現在應該是萱貴人了。」
藍雪衣見是她,神色有些意外,不過葉菀可不會相信他,遂問道,「天師果然是高人,可是您只聽見我一個人在這嗎?方才有個內侍跑過去,難道天師沒有聽見?」
「聽見了又如何?」藍雪衣將笛子收進腰間,回答的漫不經心。
葉菀心中冒出一團火,質問他道,「既然聽見了,天師為何不攔下他?」
藍雪衣像是聽到了笑話似得,乾笑了兩聲反問她道,「我為何要攔他?每日從我跟前走過的宮人多如牛毛,我要是個個都攔,還不被人當成瘋子。」
葉菀被噎的無話可說,氣勢低落,雖然這些話聽起來句句都在理,可她絕不會相信藍雪衣真的什麼異樣也沒有察覺,能成為一國天師是何等厲害的人物,如若連這點洞察力都沒有,恐怕早死過千百回了。
偷襲的內侍保不齊就是藍雪衣放出來試探她的誘餌,葉菀慶幸方才沒有魯莽出手,不然連最後的底牌都要被人捏在手中了。
平復了心緒,葉菀不再追問,仰頭看向即將西落的太陽,說道,「聽聞天師一直在籌備中秋祭祀,今日怎麼有空入宮?這個時辰常幀門就快下鑰了,天師不打算出去了嗎?」
藍雪衣蹙眉看向她,一反方纔的輕佻,眼神似是有探究,「今日孫美人受傷,精神大為異常,所以我才會進宮。」
聽到孫美人三個字葉菀有些心虛,下意識避開藍雪衣的目光。
藍雪衣眼中閃過一絲異樣,接著說,「聽宮人們說,孫美人受傷似乎與貴人有關,貴人不想說些什麼嗎?」
「不是我傷的她!」葉菀急於解釋,可話出口後又有些後悔,「天師既然已經聽說了,還來問我做什麼?」
藍雪衣微笑的看向她,神色中有釋然,「我並有沒說是貴人做的,貴人大可不必這麼緊張,我只是想瞭解一下事情的始末,這樣對孫美人的治療也有助益。」
「事情我不想再說了,天色已晚,天師還是快些出宮吧。」葉菀氣惱自己方纔的失態,不想再與藍雪衣多說什麼。
可藍雪衣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坐回鞦韆上說,「我在等溫子玨,他去給成德妃請安,稍後我們一起出宮。」
「成德妃?」葉菀從未聽說過成德妃,不過她還只是個貴人,宮中地位高的嬪妃很多都未曾見過。
「溫子玨是由成德妃撫育成人的,每次入宮都要去向請安,成德妃很少參與後宮中的事,貴人沒聽說過也屬正常。」
葉菀微一怔愣,如若沒有當年的變故,如今撫育溫子玨的應該是她吧!隨後葉菀自嘲的一笑,事情早已成定局,如今再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