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不是……」應素詫異。
「你煩不煩？老實在家呆著！」
去又不好，不去又不好，真囉嗦！
「我要跟哥哥一道去！」小浩非常不「義氣」地「臨陣倒戈」，小手抓住古浩東的袖子，樂樂地瞧著應素。
「那好吧，路上小心點。」應素溫柔地笑道，送他們出門前還不忘「不厭其煩」地囑咐。
「少奶奶，您放心，我會把大少爺和小少爺安全送到目的地的。」
老張拍胸脯打包票，她親和的處事和為人，令她在傭人間的口碑越來越好，和原先剛進門時大家對她的冷遇形成鮮明的對比。
目送兄弟兩人一齊離開，應素的嘴角漾起欣慰的笑容。
★★★
他們似乎達成了一致，在接下去的一個星期裡，都是古浩東親自送小浩上學，應素就留守在家中養胎。古浩東已經全面下令不准張媽再讓她干家務，但她還是會趁傭人不注意偷偷得干。忙碌慣了的人，一時要她閒下來，還真不能適應。
「呼哧。」她熱得滿頭大汗，彎下腰想掃出桌底下的廢紙團，卻不小心撞到櫥框上，打翻了一個相框。
應素趕緊撿起來，才發現相框玻璃已經碎掉，再一看，相框裡放著的是他和余玲玲十七八歲時的照片，那時候的余玲玲還很青澀，沒有現下大明星的成熟嫵媚。相片裡的她親密地挽著古浩東的手，長髮披肩，笑容很甜美，雖然他的表情還是一貫以來的冷酷，但看得出也很幸福。相框被擺在隱蔽的櫥窗上，是在重要的商業百科之上，可見他對這份記憶的重視。
甚至令她懷疑，當初古浩東讓她不要再扎馬尾，是否為了讓自己更像那時候的「余玲玲」。
「你拿著相框做什麼？」冰冷至零點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應素猛得一個激靈，端著破碎的相框，幽幽地轉過身，面對的是他擰皺深眉的臉孔，「對不起，浩東，我……」
他陰鷙的眼神落到她手中的相片，緊緊地瞪住不放——照片有被玻璃碎片華花，他的青筋暴突。
「我剛才打掃衛生，不小心打破了，對不起，我會找人把它修好的！」應素惴惴不安地道歉，大眼裡隱含畏懼。
他這樣的表情好怪，讓她很害怕。
「你要怎麼修？！已經破掉的東西，還能修回原樣嗎？！」古浩東冷聲質問，應素啞口無言，愣愣地望著他。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此刻，除了抱歉，她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他瞇起陰沉的眼，掃過她最珍視的花瓶，突然一個報復的罪惡念頭閃過腦際，他信手一揮，花瓶應聲而落，應素眼睜睜地看著母親生前唯一的遺物在她腳底支離破碎。
他是蓄意的！
她愣在原地，半天才渾渾噩噩地抬起頭。太快了，快到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
古浩東冷漠地斜視她。
「很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他重複她的「借口」，雖然不知道這是她母親唯一的遺物，但他非常清楚她寶貝這花瓶的程度，她曾經還特別要求讓她帶上這老式的花瓶。
他認為她是有意破壞那張相片，所以，他本能地想要予以還擊。
應素呆看著他，一滴眼淚落下她的腮頰，她想一具失去支撐的木偶，失重地滑下。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物換一物，正好！」他惡劣地道，然後不爽地甩上房門。
「對不起，媽……」應素所有的心思都傾注在地面破碎的花瓶上，顧不上可能會被劃傷手的危險，她邊哭邊小心翼翼地撿起碎片。「對不起……」
手掌被鋒利的玻璃割破，鮮紅的血水從掌心流下，但她好似渾然不知疼痛，清麗的容顏被淚水肆虐沖刷，悲痛不已。
這是她僅有的屬於母親的東西，她對母親的嚮往和思念都是靠這個古素的花瓶寄托，可現在連它也沒有了……
小浩看到古浩東一臉怒意地走出屋子，便好奇地探進腦袋——
「媽，是素素沒用，連你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我都沒留存好……嗚……是素素沒用……」她一邊說，一邊哭，血污的手端著花瓶碎片，眼睛瀰漫上一層厚厚的水汽。
難道在他心裡，余玲玲仍然那麼重要嗎？只是劃花了他們在一起的一張照片，他要這麼生氣……
小浩沒有走進來，只是呆呆地站在門外看著傷心痛哭的嫂嫂……
★★★
第二天早晨，一向早起的應素破天荒地起晚了，兩隻眼睛又紅又腫，像兩個大核桃。
她哭了一夜。
古浩東昨晚就壓根沒回來，早上也不見人影，她下意識地翹首望著門口，又失落地別開眼。
「你早上沒事吧？沒事就送我上學。」古小浩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她跟前。
應素愣怔地看著眼前的小傢伙，他從來不要自己送他的。
「好……」
「那走吧。」
小浩挑了挑小俊眉，先走出了房子，應素帶著疑惑也跟了出去。
他們沒有讓老張開車走，而是步行到學校。
在每一次過馬路的時候，應素都會不自覺牽緊小浩的手，但怕調皮的小傢伙會不看路，橫衝直撞的。
古小浩仰頭凝視她緊張自己的表情，有點感動地抿起小嘴。
「喂，你昨天為什麼一個人在房間裡哭？」小傢伙突然問。
「我……」她以為自己哭得很小聲，沒人會注意到的。「沒什麼，是我不小心打翻了一個相框，你哥哥生氣了。」
「是他和余姐姐的吧？」小浩鬼靈精地問。
過了幾秒鐘，應素輕輕點點頭。
「這是他們國中照的，聽我爹地說，他們高中時候談過戀愛，我哥哥那時候挺喜歡她的。」古小浩用著小大人的口吻道。
「是啊……你哥哥應該很喜歡她。」應素深埋下頭，幽幽地道。
小浩也都認為自己和余玲玲差得太遠，不是嗎？
小浩看了看她，繼續管自己說下去。
「也不一定啊，我看我哥哥現在對你也挺在意的。」
「會嗎？」
如果真在意，他會打碎她的花瓶嗎？
「你不要怪我哥哥，余姐姐畢竟是他的初戀，你們大人不都這樣說，初戀是最難忘記的嗎？我聽我爹地說，那段時間哥哥最反叛了，成天不回家，後來是我爹地花錢把女的送出了國，他們之間才這麼不了了之了。」小浩幫古浩東說話。
應素彷彿被醍醐灌頂——原來是這樣！這張照片承載了他們的過去以及他最美好的回憶，所以在她誤打誤撞破壞了這一切之後，他會那麼憤怒！
得知來龍去脈之後，她的心口有點小小的酸，她嫉妒余玲玲和他的過去，但也能理解他昨日的行為。
就像被他砸碎的花瓶包涵著她對母親的思念一樣，被她掛懷的照片也有他們追憶曾經青澀美好，但卻在沒愛夠就戛然而止的戀情。
「喂，你發什麼呆？我的話你聽進去了沒？一般人我可不告訴他。」小浩鬼靈精怪地撇撇嘴。
「嗯，謝謝你。」應素認真地點頭。
也許……她應該去想他正式道歉，這件事畢竟是她有錯在先。
★★★
古浩東今天特別不太好伺候，超乎平常的火氣，讓他身邊的人都自動閃遠。
「古先生？」
李秀走進總裁室，面對從昨晚一直待到現在，臉色不太友善的老闆。
等了一分鐘，沒聽到任何回應，李秀還以為老闆沒聽見。
「古總——」
「我沒空！」他不耐煩道。
「啊？可、可是——」
「我叫你出去！」
突然被凶了一頓，李秀嚇了一跳，再也不敢多話。
在被趕出總裁室前，李秀看到剛被她擋在外面的應素自己推門進來，霎那間，她的臉色不僅是蒼白。
「你吃過午餐了嗎？」應素輕柔的聲音，在安靜的公辦室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