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終於從美國回來了,剛走出機場,就幾乎心臟病發,一堆記者圍上來問東問西,圍得通道水洩不通,他差點把老骨頭擠散了才能得以順利上車離去。只是後面的記者還是窮追不捨,司機興奮地道:「看我的本事,我甩開他們!」說著,便開始加速,車子像游龍一般在高速公路上左穿右插,時而慢,等車快追上來的時候忽然又加速,像上演生死時速一樣精彩刺激。
終於到了家門,記者們都被擺脫了。
他興奮地回頭:「我厲害吧?」
老爺子灰白著一張臉,遲緩地伸出手指鉤鉤,司機興奮地湊過去,老爺子拉開他t恤的領口,哇一聲吐在他衣服裡。
司機臉如土色,淒厲地喊了一聲:「救命啊!」
進入屋內,又是熱水敷臉,又是定驚茶,老爺子的臉色才好轉了一些。
魚姐狠狠地瞪了司機一眼:「你怎麼不去賽車啊?你做什麼司機?你乾脆去做選手吧。」
司機已經洗刷完畢下來,他如今只是哀悼他的衣服,不知道能不能洗去那股味道,聽到魚姐的抱怨,他也哀怨地道:「我衣服很貴的。」
「你的衣服能有多貴?還不是早市街上的地攤貨?五十塊錢三件,有多貴?」魚姐諷刺道。
「這件不是,這件一百多塊錢的,我專門買去相親的,現在還沒相親,就被廢掉了。」司機吼叫。
老爺子拿起沙發的抱枕,挺直腰骨就往司機身上撲過去,一邊打一邊怒道:「我讓你飆車,我讓你刺激。」
司機被打得抱頭鼠竄,哀嚎連連。
老爺子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他立刻給靖兒打了個電話:「靖兒,幫我帶阿德這個混蛋上山走一圈,我要他吐十回。」
上次靖兒帶林樂風出去走了一圈,回來的時候林樂風說吐得黃膽水都出來了。不給點教訓這個臭小子,他以後還會得瑟。
「遵旨!」靖兒正好無所事事,便驅車回來了。
剛進屋就聽到魚姐喋喋不休地訴說司機的壞事,司機則坐在石階底下,面前放著一盆水,在努力地搓洗他的貴衣服。
對他來說,最傷心的事情莫過於此了。他咬牙買了一件貴東西,還來不及顯擺,就已經被毀了,而且毀得那麼噁心。
靖兒對司機打了打眼色,讓他趕緊躲起來,司機瞧見了,卻愣是不走,發恨地道:「我要他賠我衣服。」
老爺子在裡面聽聞他的話,又暴跳如雷了,拿著一把剪刀就衝出去,卡嚓卡嚓地,司機手上的衣服頓時變成一塊破布。
司機猛地站起來,奪過剪刀,卡嚓卡嚓地把老爺子的西裝給剪開一個口子,然後狠狠地把剪刀丟在地上,悲憤地道:「你賠我媳婦。」
老爺子其實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人,之前本想著懲治一下他,不許他飆車,如今見他真動怒了,他反而氣消了。
他好言相勸:「衣服嘛,買就有了。」
司機紅著眼睛:「你不懂,你是大老闆你哪裡懂?我女朋友家裡嫌棄我」
「不對,你剛才不是說去相親嗎?怎麼現在有女朋友了?你什麼時候有女朋友的?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老爺子提高聲音道。
「她家裡都不喜歡我,不讓她跟我結婚,我當然要去相親了,我又不是沒有她不行。」司機憤憤地道。
「她喜歡你嗎?」靖兒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她當然喜歡我!」司機看著靖兒篤定地道。
「那不就行了?」靖兒笑道:「你又不是娶她家裡的人,你娶她而已。」
司機有些羞愧:「只是,她說讓我買好車買好房子再去找她。我買房子錢不夠,買車倒是可以的。」他跟了老爺子許多年,老爺子對他不薄,他自己十分吝嗇,套用魚姐的話,認識他這麼多年,雪糕都沒請過一支,所以,幾十萬的存款應該是有的。
「她這麼勢利啊?」魚姐冷笑:「喜歡一個人,會計較這麼多嗎?」
司機頓時怒了:「那是女人基本的保障,現在沒房沒車誰嫁你?」
「那沒車沒房的都不能娶媳婦了,你這是什麼理論啊?我當年跟我老公就是裸婚。」魚姐道。
「所以你老公發財之後就拋棄你了。」司機反唇相譏,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囁嚅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說這些來傷你心的,你別難過。」
靖兒一愣,她知道魚姐結婚了有個兒子,卻不知道魚姐跟老公離婚了。她之前不是說過跟老公很恩愛嗎?只是老公在外地做生意,兒子在學校寄宿,所以他們才沒有住在一起。
魚姐大咧咧地道:「沒啥事,我不傷心。」
靖兒轉移話題,問司機:「你現在有多少錢?」
「兩千存款!」司機道。
「什麼?」老爺子和魚姐頓時失聲大喊:「你的錢呢?嫖了?」
「養孩子了唄!」司機說道。
「你哪裡來的孩子?你要氣死我啊?」老爺子氣急敗壞:「你每月五千工資,年尾我給你五萬的獎金,一年十一萬,你不抽煙不喝酒,連衣服都不買,你的錢哪裡去了?」司機在他身邊呆了十四年,住在林家,吃在林家,平時沒有花費,就連平時出去,都是自帶水壺,連礦泉水都不買的。衣服永遠是地攤貨,五十塊錢三件,一身西裝行頭,也是老爺子幫他購置的,手機用了八年,最老款的諾基亞,打死人的那種磚頭。
司機囁嚅道:「我有十八個孩子。」
「我打死你這個混蛋,還十八個孩子,想騙我?你這個不長進的東西,我怎麼對你百爺(父親)交代?他臨死的時候千叮萬囑,讓我好生照顧你,外面的司機,頂多是四千工資,還沒有獎金,你個死仔包,你今天要是不把錢的去向說個清清楚楚,我就用屎灌你的嘴。」老爺子氣得團團轉,本來以為阿德是最不用他擔心的人,只是因為長相不出眾,性格忠厚老實,所以一直娶不到媳婦,卻沒想到他竟然連錢都揮霍光了。
靖兒也蹙眉道:「德,你的錢到底哪裡去了?」
阿德想張嘴解釋,靖兒立刻厲聲道:「不許說你那十八個孩子。」
阿德嘴巴定型,隨即耷拉著腦袋:「那沒有了。」
老爺子脫掉拖鞋,彎腰拿起,就往阿德撲過去,敲打他的頭:「你要氣死我啊!你唸書不成,沒學歷,沒文化,以為你乖巧懂事。喜歡學功夫,我安排你去學,學回來就撩事斗非」
「我是路見不平,那混蛋欺負小孩子。」阿德一邊躲一邊解釋。
「那是人家兒子,人家教訓兒子,關你屁事?你吃多了撐著?有那閒工夫,你不去上夜校?」老爺子罵得中氣十足,拖鞋功更是出神入化,阿德好歹也是吃個夜粥的人,還是莫名地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