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離大皇子?
景無染的話猶如五雷轟頂震得我眼前黑耳中嗡嗡直響好半天沒緩過勁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堂堂的東離國大皇子會是嘉麟的大將軍?
我只覺這件事滑稽之極指著景無染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半嘎然而止臉上情不自禁露出恐懼的表情毛骨悚然。
景無染神色嚴肅而鄭重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怎麼可能好笑?
若軒轅流光當真是東離國的大皇子他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真實身份成為嘉麟重兵在握的掩日大將軍?如今嘉麟的兵權大部分都握在他手中這是何等可怕的境況?
東離要是突然難嘉麟如何抵抗?簡直就是處於任人宰割的局面!
東離國……太可怕了!
想不到這個位處北方默默無聞的小國心計如此之深沉佈局如此之久遠簡直叫人脊背涼。
「你明白了?」景無染低聲道。
我緩慢的點了一下頭。
震驚之下不要說身體就連脖子都僵硬了轉動之下似乎能聽見骨頭出嚓嚓的響聲腦中更是混亂的無以復加千頭萬緒徹底成了一團亂麻。
東離國的大皇子?軒轅流光?
這兩句話在腦子裡來來回回攪動不已像是接連響起的巨雷炸得我魂不附體。
軒轅流光要真是東離國的大皇子那他說的那些話……那些山盟海誓……豈不都是一場笑話?連我曾經對他的迷戀也統統變成了一場滑稽透頂的鬧劇!
我只覺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似的臉色慘白景無染看了也露出驚慌的神色來急忙問道「紅衣你還好吧?」
我虛弱的搖搖頭。
可這動作到底是表示好還是不好連我自己現在都不知道……
景無染關心的很靠近一步還想再問可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哨聲景無染一聽臉上頓時變色。
「怎麼會這麼快?」景無染滿臉不敢置信之色喃喃低語。
這哨聲尖利而且急促像是警告的意思我也覺得不太對勁剛想問景無染忽然揮揮手示意我暫時別出聲自己卻凝神聽去。
夜空漆黑而寂靜四周樹林偶爾出沙沙的響聲一片夜晚的靜謐。
我實在聽不出有什麼異樣但景無染臉色越來越難看幾近鐵青我便知一定有什麼異常的事情生了而且還是脫離景無染控制之外的。
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旋即有人推門進來。
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相貌普通可透著一臉精明相是鎮南王府的總管張忠。
「世子不之客。」張忠對景無染行了個禮稟報道。
「太快了……」景無染低聲應了句「張叔來的是哪方的人馬?」
「暫時未知。」張忠回答。
「……」景無染聞言沉吟了片刻抬頭往我的方向看了看便對張叔下了命令「拖住若是軒轅流光的人一個不留。」
「遵命。」張忠領命而去。
景無染又伸指打了個忽哨悄沒聲息的兩行黑衣人就應聲出現在他身後。
我忍不住上下左右滿屋子看了看。
這麼多號人之前都藏哪裡呀?怎麼我半點沒覺?
景無染上前雙手扶住我肩膀開口道「紅衣你馬上離開這裡他們會誓死保護你到一個安全地方的。」
「那……那你呢?」我連忙追問。
「一起走太容易被人現不如分開的好而且我也正好試探一下對方是什麼來頭!」景無染說完不等我表任何反對意見手一揮那些黑衣人就將我夾在隊伍中間往屋後黑漆漆的樹林裡去。
他們帶著我走的極快片刻的功夫景無染那間小屋就已經徹底被黑夜湮沒尋不到半點影跡。
夜空中掛著一彎月亮但也被厚厚的雲層遮掩其後月光黯淡四周都黑沉沉的樹林中更是烏黑一片只有從樹梢裡透下的一點微薄光芒能勉強把周圍環境看個模糊的大概。
景無染的人身手都很好帶著我不費吹灰之力隊伍整齊有序前後呼應將我圍在中間水洩不通一有什麼丁點兒風吹草動他們就迅組成護衛的隊形警惕的觀察四周見確無異樣才又繼續往前。
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我卻覺得好像幾個鐘頭般那麼漫長這種緊繃的氣瘋讓我不由得也緊張起來終於忍不住小聲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扶住我腰的那人應該是這隊人馬的隊長眼看前方一手扶在我腰間帶著往前急行而不必費力聽見我問也依舊目不斜視只是低聲恭敬的回道「公主莫擔心到了便知。」
我沒再開口。
他們帶著我又往前行了約莫一刻鐘的樣子我眼尖似乎看見前方樹幹上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以為眼花就正在這時忽然傳來幾聲慘叫。
隊長聞聲大驚身子一個後退左右與後面的人也隨之後退停了下來動作訓練有素整齊劃一。
腳尖剛落地剩下的人就立即圍了過來將我護在中間。
前方那幾聲慘叫已經消失但也許是心理作用我還是覺得像有回聲似的在耳邊來回盤旋心中又驚又怕。
前方……漆黑的樹林裡生了什麼?會突然有人慘叫?而且我沒記錯的話……之前一直守候在前方位置的幾個人怎麼忽然就不見了蹤影?
樹林裡似乎安靜了下來隊長將手一揮左右各出兩人拿著兵刃小心翼翼的往前探去。但剛走了沒幾步黑暗之中一道銀光一閃地面上骨碌碌的滾出幾個圓乎乎的東西來直滾到我們面前。
即使是黑夜之中我依舊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是三個人頭!
之前還守在前面開路的三個護衛的人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嚇得尖叫。
四周的人也大吃一驚。
明顯這是遇到了敵人!但對方是什麼時候下的手?是怎麼把這三個人的腦袋無聲無息就割下來的?
小隊長也知道敵人厲害又將手一揮四周的人倏地圍攏來以我和他為中心成個圓圈警惕著任何的風吹草動。
我吞了吞口水緊張的也往四處看去但目光所及都是黑壓壓的樹林完全看不出有什麼不同除了剛才隱隱約約的銀光一閃就再沒異樣。
可身邊的小隊長卻渾身都繃緊了手掌死死握住刀柄呼吸聲粗重顯得全神貫注。
對方是什麼來路都不知道而且一來就擺明了敵對的立場難怪他緊張成這樣!
但四周卻安靜下來夜風吹動樹梢出沙沙的響聲除此之外就可以說得上是萬籟寂靜甚至連自己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敵人不知道躲在哪裡根本見不到一點蹤影若不是地上還有三個血淋淋的人腦袋擺在哪兒只怕是要當作虛驚一場了。
也許在黑夜中人的視力會變弱也就潛意識對眼前鬱沉的黑暗有一種畏懼的心理才兩三分鐘的功夫我只覺得自己心跳的越來越快幾乎蹦到了嗓子眼明明知道現在處境危險之極偏偏不知這威脅來自何方那種心理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自然身邊負責我安全的那些侍衛們壓力更重!
也許是受不了這種沉重的莫名威脅左邊一人忽然大吼一聲揮刀就往黑暗中砍去他一動四周立亂。
耳中傳來呼嘯而過的刀劍聲音明晃晃的刀刃揮起時像把黑沉沉的夜空也給劈開了似的但卻一閃即過只有一陣陣緊密的金屬相擊的刺耳聲響刺得人耳膜也疼了起來。
那小隊長以自己身體為盾牌擋在我身前。周圍都是一聲接著一聲的慘叫撕心裂肺聽的人從心裡都被揪緊了似的。我越來越覺得恐懼強撐著想看清周圍到底怎麼樣了但依舊是那一片鬱沉的黑暗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有慘叫聲不斷傳來似乎那些侍衛正在一個一個被藏身黑夜中的敵人屠殺殆盡。
小隊長早就被這詭異的情況嚇得心神不寧雖然還恪盡職守的保護著我但也能感覺的出來健壯的身子難以抑制的抖聲音也變了型「什麼人?到底是什麼人?出來!出來!」
他連聲喝道。
但明顯對方根本就不理他。
慘叫聲漸漸平靜了下去最後歸為寂靜。
是的寂靜。
死亡的寂靜。
不是不再出聲音而是能出慘叫聲的人都已經死了自然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饒是那小隊長身經百戰也沒遇到過這樣詭異隱秘的敵人再加上自己的手下在片刻之間就悉數喪命卻連對方是圓是扁都不知道怎麼能不恐懼?
他忽然高舉起刀大吼一聲我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射的摀住腦袋蹲下來生怕刀劍無眼萬一掛到自己身上那可不是好玩的!
但小隊長那聲吼叫只叫了一半下半聲就突然間沒了聲息同時我只覺得身邊一輕似乎便再沒了人的氣息。
我連忙睜眼慌亂的四處張望但無論看向哪方都是黑漆漆的樹林之前明明還擋在眼前的小隊長已經不見了蹤影連那些之前慘死的侍衛都根本看不到屍體目光觸及之處除了黑暗就是黑暗。
景無染手下的這些人我相信絕對不是酒囊飯袋可敵人實在太詭異了藏身黑暗之中悄沒聲息的就將他們悉數殺死!
如今只剩我一人那種全然無知的恐懼突然加倍的湧了上來。
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如果連我也要殺我該怎麼抵擋?
我嚇得轉身就想逃可剛跨出一步卻猛地撞進一人懷裡。
這更嚇得我幾乎魂飛魄散很沒出息的腳一軟整個人就往地上滑那人卻伸手拉住了我喚了一聲。
「九公主。」
我本想大叫「鬼呀!」但這三個字一傳入耳中整個人都僵住。
不會吧?不會這麼冤家路窄吧?
趙三留?又是他?
我張大了嘴瞠目結舌不知何以對。
趙三留!陰魂不散的趙三留!害得我差點被火燒死不說還活生生小產的趙三留!
重生之後若要排我最討厭最不想看見的人這傢伙當之無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好幾次我的小命差點就葬送在他手裡如今知道是他腦子裡第一個念頭是「靠!又是這王八蛋!」隨之第二個念頭是「我命休矣」……
我閉上了眼準備等死但趙三留並沒有多做什麼只是將我身子扶起來低聲道「九公主用不著害怕主公有命我自不會再傷害九公主一根頭。」
主公?那麼說趙三留是親口承認自己聽命於人了?
「主公……是殷陽天?」我也覺得自己的神經不是一般兩般的大條這節骨眼上還能問出這種蠢問題。「殷陽天」三個字剛說出口我自己都覺得傻到家!
果然趙三留冷笑一聲「他也配?」
說完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將我身子打橫裡抱了起來一邊道「九公主到了自然也就知道主公是誰了。」一邊身子突地拔地而起我只覺騰雲駕霧一般耳邊風聲呼嘯而過整個人猶如在半空中飛行一般被趙三留帶著很快就竄入了黑漆漆的樹林裡。
雖然我並不是什麼路癡或者方向白癡但在月黑風高外加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要我辨認出趙三留主公的所在地那真的太難了尤其是趙三留帶著我一忽兒上一忽兒下爬完山開始鑽樹林鑽完樹林又繼續上蹦下跳來來回回折騰幾次我徹底沒了方向感暈頭轉向的任由趙三留擺佈。
他愛去哪兒去哪兒!
整個人昏昏沉沉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忽然有亮光晃動我還以為天亮了習慣性的抬起手腕擋住眼睛微微睜開眼看去。
天空依舊黑壓壓一片月亮還是躲在厚厚的雲層之後出黯淡的光芒來似明非明的灑在一處小院子裡廊前站著兩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女各提著一盞硬木漆柄羊皮燈籠面無表情似乎已經等了很久的樣子。
趙三留將我放下地來隨即彎腰向兩名少女身後的黑暗中行了一禮「主公屬下幸不辱命。」
隨著他的話那兩名少女忽然往兩邊移露出她們身後的人來。
青色的衣袍高大的身軀一張臉還湮沒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我努力的睜大了雙眼想仔細看究竟但之前一直被趙三留抱著騰雲駕霧乍一下腳踩實地頭重腳輕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個觔斗可一雙結實的手臂牢牢的抱住了我。
那麼熟悉的、有力的手臂!
我緩緩抬頭向他看去。
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張英俊的近乎邪氣的面龐一雙精光湛湛的眸子眼神凌厲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滿是關切之意。
我也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過了很久很久才輕輕的平靜的開口。
「軒轅流光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