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蝗蟲在跳躍,蕭凌天的思感附在它的上面,接近了德庫拉城堡。
德庫拉城堡位於崎嶇險峻的山頂,俯瞰眾生,威風八面。
兩個吸血僕從半死不活地守在大門附近,蕭凌天不想引起德庫拉的警覺,他操縱機械蝗蟲尋找其它進入古堡的路線。
為了防備敵人的弓箭和拋石機,中世紀城堡的外壁上很少打窗洞,翻窗戶進去並不現實。好在,當時的建築水平並不過關,再加上年久失修,牆壁和屋頂上免不了有些裂縫——沒有哪位工匠願意冒著成為吸血伯爵食物的危險來這裡搞維修工作,吸血鬼貴族當然不會去做這些理應由僕人們代勞的活,而那些吸血僕從顯然是沒這種技藝的。
所以城堡的內部總是暗無天日,一下雨就滲漏得厲害,再加上太陽曬不到,自然潮濕得很。
城堡內的保潔更成問題。雄偉莊嚴的城堡裡面,通常到處都是灰塵、蛛網、臭蟲、跳蚤、蚊子、蒼蠅……還不如打工仔的合租房乾淨。
這核彈,難道就憑空在空間中消失了?
這讓蕭凌天百思不得其解,
機械蝗蟲靈敏在灰塵中彈跳穿行,悄無聲息地接近了一個房間。
那裡面傳來了天穹紫的聲音,她似乎正在用手機通訊著什麼人:「師父,就是醬紫(這樣子)的!神關和月英自相殘殺死掉的鑰匙,還在我這裡呢!回頭之後,請師父幫我開吧!嗯嗯!」
她的師父?是冥空深暗還是綠幽仙蒂?
角落裡的機械蝗蟲以電子眼觀察著這一切,可視手機上,是一位氣質不凡的中年男子,他面色深沉英俊,膚色閃出暗淡藍光,眉心之處是一塊透明的水晶構造,透過那裡,能看出他的腦殼裡,裝的不是腦漿,而是流動的星河宇宙。
蕭凌天不由一陣驚愕:對方看似已經掌握了基因鎖四階,徹底改組了dna構造,完全就是非人類了!
基因鎖四階,那是人神進化道路上非常關鍵的一步!
突破到四階鎖階段,去打三階鎖輪迴者,就像成年人欺負幼兒園小孩子一樣!
主神空間四階鎖輪迴者艾可,曾一照面間就將海天隊集體拍翻!以蕭凌天之強,竟也沒有半點還手餘力!
他就是冥空深暗吧!天穹紫身後站著的,就是這種恐怖級的怪物麼?
「你自己開了吧,那點垃圾,我沒有抽成的必要。
不過,阿紫,你也要來欺騙我麼?是否覺得我衝擊五階鎖失敗,功力退化,好哄騙了?」冥空深暗淡淡地說道,「我給你引渡卡,不是讓你說幽藍壞話的!幽藍,是我一手帶大的,她絕對不可能背叛我!」
「師父!」這淡淡的否定,卻比什麼斥責還重,天穹紫咬破了嘴唇,鮮血順著唇角,與眼淚一滴滴地掉落在地上,就像她的心情一樣摔得粉身碎骨,「我冒著生命危險,為您做了這麼多,難道就只是為了試圖欺騙英明睿智的您麼?可她確實已經跟了別的男人!我對您的忠誠是不容質疑的!您就是我的光明,我的信仰!如果您要我傚法那飛蛾撲火,以生命去證明我對信仰的堅定,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實行!我怎麼能欺騙我心中的光明呢!」
「說得好!那我便給你這個機會!」冥空深暗微微咪起眼睛,「那你就去死吧!自絕經脈很簡單的,記得師父以前也教過你!」
阿紫愕然,接著便點點頭:「徒兒這性命便是師父的,師父要我死,徒兒自然不敢不死。」
言畢,阿紫眼角凝結兩顆冰寒淚珠,人已仰天倒下。體內的生物電感應一瞬間歸零。
一股墨藍色霧氣自手機中滲出,托住了阿紫。重新啟動了阿紫體力的生物電流波動。
手機裡,冥空深暗輕聲道:「好了,阿紫,既然這樣,我也能放心了。」
「師父……」天穹紫又驚又喜,眼中閃爍著光芒,欲語還休。
深暗知道她想問什麼:「我和仙蒂,雖然是處於一個陣營,但政見終於還是有了分歧。我沒有辦法說服她,她也沒辦法說服我。目前我們還有共同的敵人,在收拾掉共同的敵人之前,我們不能內亂,可我們也知道,在收拾掉共同敵人之後,往日的情侶兼戰友,就可能成為死敵。於是,我們便各懷私心,悄悄剪除對方的羽翼,以期做到:當敵人死盡之時,對方也便沒有了抗擊之力。我們都是聰明人,也明知只要表示服從,對方肯定不會趕盡殺絕,在反抗一定會死時,當然就只有徹底臣服,伏首於對方膝下了。」
天穹紫眼淚汪汪點點頭,乖巧地道:「師父,你不用想得這麼可怕麼。阿紫看來,你們就好像一對夫妻吵了架,雖然生氣,卻又不忍心殺了對方,只好摔打家裡的鍋碗杯具出氣。那些被摔打到的杯具,也只有自認倒霉囉。」
冥空深暗大笑:「哈哈哈哈!阿紫……你,還真是會安慰人啊!
可是,她是知道的,我,從來沒有把你們當成卑微的杯具啊!
算了,總之,你可千萬不能——讓那蕭凌天——太快死了啊!」
天穹紫不解:「師父?可他居然搶奪了您的海幽蘭,這是對您,也是對您手下所有追隨者的侮辱啊!而那蕭凌天在低級輪加者中也算出類拔萃的,面對幾乎必死的一擊,有追隨者願意替他擋。面對能削平方圓幾十里的核彈,他也敢於插身而出。這人要是不死,幽蘭可能很難回心轉意的吧?這個惡人來讓阿紫做,難道不好麼?」
手機的另一邊,冥空深暗握緊了拳頭,掌心裡摻出黑色的血來:「這不是很好麼?按照大多數玄幻小說的設定,主角總要被未婚妻退婚一次,然後才奮發圖強。
一千多年來,已經沒什麼敢抗拒我意念的對手了。如今,終於有個傻大膽兒跳了出來!
這筆帳,我自是要親自討還!
他強一點才好,如果弱到我連欺負他的興趣也沒有,那還有什麼意思!
我深暗,從來不屑於讓追隨者替我背負什麼罪責,所有的惡,我一個人扛起來就好!像那些把黑禍送給手下背的傢伙們,我是最瞧不起的!
在我討還這筆帳之前,我可不希望欠債的就這麼死了!你明白吧!」
所謂愛之愈深,恨之愈切。天穹紫黯然點頭:「是的,師父,我會按你的意思辦的。」
天穹紫為蕭凌天未來的命運擔心:蕭凌天你這小子,連我師父的女人也敢搶,如果落在我手裡,我還能給你個痛快的死法,如果落在師父手裡,只怕……連靈魂都沒辦法痛痛快快地消散吧?
冥空深暗閉上眼睛,輕輕點了點頭,腦海裡的星雲,隨之變換形態,就像是一團煙霧被禁錮在其中,還在微微蒸騰,深暗突地道:「阿紫,你的警惕性要再提高一點,角落裡的那個機械蝗蟲,似乎是海幽蘭在手工課上做過的產品。」
蕭凌天一驚:被發現了!
天穹紫回首,星眸中寒光一閃,潔白的纖手發出柔和的紫光,在機器蝗蟲的感應視野裡越變越大,那光潔的肌膚給人一種透明的錯覺,最終籠罩了整個天地……
畫面,至此中斷。
蕭凌天一聲歎息,轉過頭,想問問海幽蘭,她和冥空深暗是什麼關係,卻發現海幽蘭已是泣不成聲。
蕭凌天輕輕拍了拍海幽蘭的肩膀,想安慰又不知從何說起。他本能地覺得,不應該詢問,但如果一臉無所謂的漠不關心狀,似乎更是不妥……
海幽蘭似是知道蕭凌天的疑慮所在,沉默了一下:「我在現實世界的唯一親人,是義父冥空深暗,其它親人都在血統淘汰戰中死掉了,我體內有他八分之一的血統,他本來也應該是我未來第一個孩子的父親……」
這個複雜關係,一下子就讓來自21世紀初的蕭凌天腦門現出兩行虛虛的黑線:「八分之一血統?那他同時也應該是你的爺爺或姥爺?還要是你的丈夫!這關係好亂啊!」
海幽蘭淡然道:「這是開米羅的慣例,不管是雜交還是近親交配,一切只為生出更強的下一代。強者的生育支配權至高無上不可動搖,弱者只能靠邊站。
38世紀的地球,名義上的最高統治機構是地球聯合政府,但明白人都知道,開米羅星駐地球大使,才是真正說了算的太上皇。所有大的決策,都要經過他們的首肯。」
蕭凌天若有所思:「開米羅星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權利?」
「因為有一群異星侵略者,以獵殺地球人為樂。為了抵抗來自異星的侵略者,我們不得不求助他們。
開米羅人的研究表明,要培育優良的品種,有效手段之一,就是先雜交,淘弱存強之後,進行近親交配,再不斷重複淘弱存強,最終培育成凝結祖先優點的強種。就像地球上最好的畜牲,都要帶上純血標籤方顯尊貴,比如某某純血馬,某某純血狗……
而純血,只是近親交配產物的雅稱,混血馬如果不通過近親交配穩固遺傳基因,即使一時出色,一兩代之後,就會退化,泯然眾馬。」
蕭凌天自語:「好像說得在理!那近親結婚產生的低能兒怎麼辦?」
海幽蘭:「如果生下強者將繼承生育優先權,而低能兒就會被無情淘汰,絕不會把垃圾基因流傳下去。你所在的時代不讓近親結婚,只是因為若生下有基因缺陷的人,倫理和法律不允許把他們人道毀滅,會拖累社會。
而三十八世紀的地球受開米羅聯盟影響,為了培育更優秀的下一代,所有的倫理道德必須做出讓步,沒有任何情面可講。開米羅一直就是這樣做的,大家都認為這就是開米羅能站在星際巔峰的原因。
落後就要挨打,在38世紀,被所有人奉為星際間的真理,地球人為了變強,為了不讓地球成為殖民星,為了不成為被強大外星人隨意虐殺的原住民,這一點點習俗的更改算得什麼?」
蕭凌天點點頭:「這麼說來,開米羅星人還算不錯啊,咦,不對,我記得你以前好像提過……」
海幽蘭慘然而笑:「是啊,我一直都很崇敬來自開米羅的救世主,直到我偶然發現了真相:救世主和侵略者,根本就來自同一個世界!救世主存在的目的,只是為了讓地球成為殖民地還要讓地球人感激殖民者!人種選拔,那是為了讓外星人,得到更有質量的獵物!
於是,各種意外接連而來,終於把我送進了無限世界。而我從無限世界剛一回來,立即就遭遇綠幽仙蒂導師的無情轟殺,意欲滅口,我雖然在情感上不願意相信,卻也能隱約推斷到:
我的導師綠幽仙蒂本人,就是那些意外的直接策劃者!因為我外出時的所經路線,都要在她那裡備案的!我回歸現實世界之後,居然還傻呼呼地向她報平安!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蕭凌天握緊了拳頭,他抱住海幽蘭:「遲早有一天,我會為你,也會我們地球討還這筆公道。」
海幽蘭閉上眼睛,疲累地依靠在蕭凌天懷裡:「天穹紫的實力,你見識過了,她爆發時的威力,幾乎能抵得上我們兩人聯手。而她的師父冥空深暗,要幹掉天穹紫,雖不至於是眨眼之間,但其實也用不了幾招!
冥空深暗、綠幽仙蒂,與我們在主神空間見過的艾可,應該都是同一級數的四階鎖強者,其實我應該為你擔心,你如果現在就去我所在的現實世界,不是你幹掉他,就是他殺掉你。」
蕭凌天苦笑:「你太為我臉上貼金了,四階鎖啊!那可是與主神空間最高警官艾可同一級數的強者,恐怕我們隊一起過去,全掛了,他都不會有事!
可是,我一直奇怪,我和他到底哪裡結怨了?」
海幽蘭面色古怪:「來自21世紀的古人啊,你還真是一點沒有38世紀的自覺呢!像你這樣不打聲招呼就偷偷把桃子摘了的橫刀奪愛者……即使在你那個年代,也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的說法吧!
所以呢……」
蕭凌天點點頭:「好的,我理解了。你那時的背景,水可真深啊!」
海幽蘭點了點頭,又道:「凌天,我想了一下,夢魘空間的敵人是主神空間,卻不是幽冥空間。幽冥空間是獨立存在的,並不是主神空間的臣屬。如果主神空間幹掉了夢魘空間,幽冥空間與主神空間就不再是戰在同一陣營的戰友,而會是爭搶同類資源的死對頭。
所以,如果我夠強的話,也許我就能和幽冥空間說明這個道理,從而拯救地球。
凌天,結為夫妻後,是可以去對方的現實世界探親的。下次,我去你的家鄉看看好不好?我所在的三十八世紀,危險係數太高,未到四階巔峰,暫時咱還是別去了。」
蕭凌天感慨:「我在家鄉的仇人,木子剛……我終於把這麻煩徹底解決了!如今,我終於可以安心見家人啦!也不知道家人怎麼樣了?其實,幽蘭,現在我好怕,真的好怕子欲養而親不待,如果木子剛查出我親人所在的位置,進入這劇情世界之前。就已把他們殺了洩憤,那我……那我……」
大仇得報,可以安危返還家鄉了,蕭凌天倒有點近鄉情怯的感覺。
海幽蘭在蕭凌天懷裡拱了拱:「沒事沒事!我花了幾萬積分,給他們兌換了主神出品的『最低保障』氣運,也就是說,他們的溫飽不成問題,也不會遇到生命危險。」
蕭凌天大喜:「好啊!還是你細心!怎麼不早告訴我!」
「最低保障好寒酸的!人家這不是怕你說人家小氣嘛?」海幽蘭不好意思地歧開話題,「你在你那個年代,有什麼相好的異性沒?你的家人對你挑的異性有什麼要求?要是我去了會讓你為難的話,我就不去了!」
蕭凌天哈哈大笑:「哈,倒有那麼一個指腹為婚的,說是嫁給我或我大哥都行,結果,我靠了!她一聲招呼不打,跟別人跑了一年多,我們才聽到風聲!我們現在連她在哪個省也不知道呢!
我們那年代,指腹為婚沒啥法律效力,這個不提也罷!
我家人看到你肯定高興,這種美事,他們做夢都沒敢想過——會有你這麼漂亮可愛還善解人意的妹子看上我!」
海幽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嘿嘿,真的麼,那太好了!到時我帶點高科技成果過去,幫你的家人發家致富怎麼樣……」
蕭凌天拍板:「行啊!就這麼說定了!你說,我們要是在21世紀就把地球變強起來,那麼地球在38世紀的命運,也會好很多吧!」
海幽蘭的聲音清脆,擲地有聲:「為了地球,我們努力吧!至少,也要有一個時空位面,我們的星球……」
「能自立於星際列強之中!」蕭凌天以雄壯的聲音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