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活動室正對著大門的桌子後面,憤憤不平的盯著面前的電腦。蘇睿婷給我的任務就是坐在這,負責和bbs上的同學溝通,把收集到的建議、意見、節目以及一些意外事件,比如某某因為身體不適,原定在某某地方進行的排練不能去了,讓我們把地方安排給其他人;某某節目發現重大漏洞,決定重新編排,讓我們在導演那給他們說說情,別把節目拿下;誰和誰因為場地使用問題發生了爭執,讓我們派人去調節,等等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都分類整理出來。除此以外還得接待那些直接到活動室來的同學,也就是說我現在就是個「秘書」加「服務員」。這活雖然聽起來不消耗體力,可是,我只在這裡坐了半天就已經全身虛脫了。我要絞盡腦汁的回答bbs上那些同學們的稀奇古怪的問題,要記錄突發事件,並且及時的通知蘇睿婷,以便她能盡快著手處理,又要應付那些以咨詢為借口,跑到我這裡來東拉西扯的人。我的職責又不允許我怠慢了他們,所以,只半天時間就頭大。
星期六,這本該是我用來放鬆的時間,現在卻不得不像平時一樣來學校,就因為那該死的聯歡!開始的時候還因為能夠參與到這麼重大的事件中而感到興奮,現在我已經有些厭煩了,一個學校的元旦慶祝活動,有必要這麼興師動眾嗎?
雖然我一直都認為自己不可能去給聞達加油了,但,心裡總還是存在著一點點希望的,不管怎麼說這都是關係到學校榮譽的比賽,而且又是在週末,去現場看比賽是理所當然的吧。偏偏這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到了我們這裡就成了豈有此理的事情,在學生會的那些頭頭們的眼裡,這種時候我們如果跑去看比賽,那就是「豈有此理」!
要我說,不讓我們去看比賽才是豈有此理!看一場比賽,最多不過兩個小時,就算聯歡的籌備很緊張,也不缺少這點時間吧?我之所以還坐在這裡繼續忍受,是因為我不想半途而廢!
具體負責歌曲、舞蹈、語言、戲劇等各類節目的人已經深入第一線展開工作了,蘇睿婷和孔哲作為新聞學院節目的總負責人也只能在綵排現場盯著。而其他各個部門的工作已經暫時結束,全都可以休息了,所以,現在整個活動室裡除了我以外就只剩下一個和我同屬於文藝部的男生,名字叫姜岳,是大二的師兄,生的虎背熊腰,是那種看背影就能唬倒一片的人,但是,這傢伙卻張了張很「和氣」的臉,脾氣也很好,反到會讓人覺得他挺可愛的。他對各種舞台設備都很在行,加上的他的體型,所以在我們部負責電腦和其他設備的維護。蘇睿婷讓他跟我一起留在這兒也是防止一些行為過激的人對我造成傷害。可是,這位護花使者很不合格,姜岳開始的時候還能和我聊上幾句,後來不知道在bbs上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一頭扎進去就再也沒回過神來,他雖然在這裡坐著,跟一尊雕像沒什麼區別。
我瞇著眼睛,有些鬱悶的看著姜岳,他寧願在bbs上胡侃,也不想跟我說話。我就那麼沒有吸引力嗎?就連老男人都想唔,我想這個幹什麼,幹活,幹活!
我無聊的翻看著bbs,越翻就越是無聊,看看也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估計沒有什麼人會來,就算來了,也該輪到這個男生接待了,這一個上午他根本就什麼事情都沒做!
我坐到鋼琴前面,隨手彈著自己隨心所想的曲子。本以為這樣能夠放鬆下心情,可是
我還是放不下阮亦雯的事情,前一段時間在學校有肖玫、顏熙和聞達陪著,回酒店有魔女和林輝在,所以還沒有特別明顯的感覺。最近因為我要籌備晚會,聞達要準備比賽,部裡的人都有工作,分的七零八落,除了每天的例行會議,很少能聚到一起。忽然覺得身邊冷清了許多。很奇怪呢,高中三年,雖然我也一直想有朋友,但是,沒有一個朋友的我不是若無其事的度過了嗎,現在卻覺得寂寞。
每當感到孤獨的時候對阮亦雯的思念就更加的強烈,心裡就是一陣酸楚。如果阮亦雯還在的話,我絕對不會感到孤獨寂寞的,因為她會寸步不離的跟著我,時時刻刻的想著我,她不會讓孤獨這種東西有機會接近我。如果她現在還在我身邊的話,我也不會覺得這麼累了,因為她有辦法幫我放鬆身體。上次,腿酸的都不能動了,她只用了一天時間就讓我活動自如。
回來好嗎,回來。至少讓我知道你在哪,過的開不開心,有沒有偶爾想起我。她說要重新開始,那麼她現在也正在努力著吧,那樣的話,我也不能輸!
我起身,向那尊雕像打了招呼,準備去我和聞達約好的路口等他一起去吃午飯,現在就只有吃飯的時間才能和聞達說上幾句話,我可不想浪費。
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有兩個女生在向房間裡張望,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我看了眼姜岳,搖搖頭,決定還是自己去問問。
「你們有事嗎?進來說吧。」
我微笑著把她們請進來,坐到電腦前,準備做記錄。
其中的一個留著齊耳短髮,手裡拿著一本捲成圓柱狀的書本,有點像假小子,又有點像不良少女的女生面色凝重的盯著我,似乎若有所思。
我依然微笑著看著她,自從來上學以後,我就一直被人盯著看,恐怕是已經對此免疫了。誰讓我有這樣的一張臉,有這樣的身體呢?愛看就看好了,反正我也不會少一塊肉。
「你是劉佳佳?」
「沒錯,有什麼事情儘管說。」
唔,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人根本就不會問這種問題。她應該是特意來找我的,但是,為什麼她的表情這麼嚴肅?其他的人都會是一臉興奮狀。難道是來尋仇的?可,我不記得今天以前在哪見過這個女生啊?而且跟她一起來的那個個頭不是太高,穿著米黃色高領毛衣,灰色的荷葉折長裙,看起來很文靜,又帶著點文學少女氣質,有著一張可愛的圓臉的女生確實是在對我笑。
我疑惑的看了看這兩個反差很大的女生,又看看旁邊的姜岳,他已經從網絡的大洋中登陸,正用很感興趣的表情看著我們這邊。這就說,這兩個女生不是來鬧事的了嘍?
「劉佳佳同學,你好。」那個短髮女生微笑著伸出了右手。
我慌忙站起來,握住她的手,「你好,請問,你們是」
我還真的有些不習慣,從來到k大,這應該是第一次有人這麼鄭重的向我打招呼。
「我叫季靜詩,她叫徐瑤。」那女生笑著向我介紹,她的笑,怎麼說呢,給我的感覺是絲毫也不做作,而且她說話的聲音也比較大,應該是個個性爽快的人吧。季靜詩把那個叫徐瑤的女生拉過來跟她並肩站著,「我們是學校『青春劇團』的,我算是導演,她呢,就是編劇了。」
「你好。」叫徐瑤的女生笑著對我點點頭,然後也伸出了右手。
「你好。」原來如此,季靜詩現在看來確實有點導演的架勢。徐瑤還真的是個文學少女,編劇?了不起!
對於她們來找我的原因,我也已經猜到了。我還以為自己躲過了呢。就是因為這個,她們才會對我這麼客氣的吧。
「我們今天來可能會讓你覺得唐突,但是,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季靜詩把她手裡捲著的那本書展開,封面對著我,「這是我們劇團為元旦特別準備的一個劇,我們希望你能出演女主角。」
果然,她的確是個爽快人,而且她們來這的目的我也猜的沒錯。只不過,演戲的話,對我來說太勉強了。為了不讓她覺得我是在敷衍,我仔細看了下季靜詩手裡的書,那應該就是劇本了吧。名字是《告白》?這是戀愛劇?也是,對於正處於青春年華的大學生來說,這種劇應該是最具有吸引力的。封面做的很精緻,主體是一個在彈著鋼琴的女生,背景是飄著雪花的天空以及被白色覆蓋著的房屋,還有一些模糊處理的貼圖,應該是劇情的效果圖吧。
「看起來很不錯呢?」我笑著,避重就輕。要我去演戲本身就很勉強了,這種戀愛戲我就更不能演了,沒有戀愛過的我,怎麼可能演好這種戲呢。
「怎麼樣?你答應了?」
「呃,雖然很抱歉,可是,恐怕你們得另找其他人了,我對於演戲是完全的外行,不要說這種舞台劇,即使是電視劇我都沒怎麼看過,所以,不好意思。」
我很明確的拒絕了,這事情沒有什麼好商量的,我根本就不合適,與其到時候被別人換下來,不如自己主動拒絕掉。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啊?」我疑惑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季靜詩和徐瑤都沒說話,但是我卻分明聽到了。而且,這聲音--程穎月?
我把視線移到了門那,果然是她,跟著她一起進來的還有蘇睿婷和孔哲。為什麼這三個人會在一起?這下子事情似乎變得複雜了呢。
程穎月還是大家閨秀的儀態,蘇睿婷臉上掛著讚許的笑,還偷偷對我豎了大拇指,孔哲則是一副「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
我慌忙從桌子後面走出來,想著該怎麼應對這三個人,但腦子裡一個主意都沒有。這三個人,隨便哪一個都不是我能從容應付的,何況是三個人一起呢。
「我們有段時間沒見了呢。」程穎月笑著說。
「因為也沒什麼見面的機會嘛。」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回應她。先看看情況,隨機應變吧。
「我們之間的約定還記得吧?」
「約定?」
「我就知道你會忘掉,當初你拒絕我的邀請,我們不是說好了,下個學期」
沒等她說完,我就想起來。
「如果到時候你還覺得我是合適人選的話,我會接受的。」
程穎月滿意的點了點頭,「先不說下個學期的事情,你這已經是第二次拒絕我的邀請了呢?」
「第二次?什麼意思?」
「還裝傻?你不是剛剛才拒絕了?」她笑著看了看季靜詩和徐瑤。
「可,可是她們是劇團的啊,這跟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季靜詩和徐瑤不是學校劇團的嗎?怎麼又跟校學生會扯上關係了?
「怎麼樣,我的季大導演和徐大編劇?我說的沒錯吧?」
「這是當然的了,我們也沒指望她能馬上就答應,畢竟,在那麼多人面前上台表演,沒有經歷過的人都會怯場的。」
程穎月沒有立即就解開我的疑問,而是得意的在跟季靜詩說話,季靜詩也毫不示弱的給予了反擊。只是,她們到底在說什麼?
「你們」
「怯場?」我剛張開嘴,就被一個滿含著不服氣的聲音給堵了回去。蘇睿婷拉過我,有些激動的說:「你們以為我們佳佳會怯場?你們知道嗎?我們佳佳可是曾經」
「婷姐!那與我們現在說的事情沒有什麼關係吧,就別說了。」截斷了蘇睿婷的話,我知道她想說什麼,那件事情沒有什麼好說的。蘇睿婷顯然是沒料到我會阻止她,所以有些沒反應過來,趁著這點空隙,我繼續追問程穎月,「這件事情和你有關係?」
這一次她沒有再無視我的問題,「我來解釋一下好了,按照慣例,每年的元旦都有舞台劇表演,這個劇就是我們學生會牽頭,拜託學校的『青春劇社』編寫的,主演是由全校的學生在網上投票選出來的,你明白了吧?」
又是網上投票?這所學校怎麼這麼喜歡票選?我也真夠笨的了,在這裡看了半天的bbs,居然沒想到去其他版面看看原來是這樣啊,姜岳那很有興趣的表情,孔哲那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這麼說的話,肖玫和顏熙,可能聞達也知道這件事情,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對我說起過?
「可是,我從來沒有演過戲,是不是太勉強了?既然是劇團的話,應該有很好的演員吧?」
程穎月輕輕的擺擺手,「你還是沒明白,這是我們學生會的劇,不是他們劇團的,既然是學生會的舞台劇,當然得讓更多的學生參與進來,也算是我們學生會為大家提供了一個參與學校事務的機會。劉佳佳同學,這件事情學校也很重視,我可以告訴你,演員雖然是全校學生選出來的,但是,也是經過學校同意的,你要是想拒絕的話,恐怕得自己去跟學校解釋。」程穎月表情嚴肅,「學校那還好說,你堅決不願意的話,學校也不能把你怎麼樣?最多會說你一句不服從安排。問題是」程穎月壓低聲音,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沒有繼續說下去。
「怎,怎麼了?問題是什麼?」我艱難的吞下一口唾液。到底會發生什麼,那憐憫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程穎月歎了口氣,緩緩的說:「之前,大家希望你能來學生會,被你拒絕了。這一次,大家希望你能表演節目,你又拒絕的話。大家可能會對你意見很大,說不定會認為你目中無人,瞧不起他們。」
「啊?--他們憑什麼這麼想?誰說我目中無人!」我心裡突然燃起了怒火,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衝他們喊了出來。
「對不起,我,我太激動了,不好意思,我很累,想休息一會,這件事情讓我想想。」我推開面前的人,心情沉重而又懊惱的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清淨清淨。
「這是惡意中傷!佳佳從來到我們這就一直認真的工作,不管是誰有事情,她都會去幫忙,我們都很喜歡她,目中無人?她叫我姐,那她就是我的妹妹,誰要是敢這麼說我妹妹,我第一個就不答應!」蘇睿婷拉住了我,攬過我的肩膀,「程穎月,虧我一直認為你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沒想到,你居然能說出這種話。我也很希望佳佳能給我們學院爭光,但我絕對不會脅迫她去做任何她不願意的事情。」
面對蘇睿婷犀利的指著,程穎月的情緒並沒有什麼異樣,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該怎麼說呢,這可能就是風度吧。只有經歷過大場面的人才會有如此的風度。
她抬手示意蘇睿婷冷靜,然後很平靜的說:「你也太激動了。我一直都在關注著佳佳。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的很。我只是說出事實。你也很清楚的吧?佳佳在咱們學校人氣很高。受歡迎是件好事,但是,有的時候也會很麻煩,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佳佳身上,她稍微有點什麼,就會被人議論。如果她接連拒絕大家,他們會怎麼想?有了點人氣就了不起了?」
「到時候我會替佳佳解釋!」
「你解釋的清楚嗎?全校幾萬張嘴,你怎麼解釋?」
「我有我的辦法!」
「別說了。」我平靜了心情,對在場的所有人抱歉的笑笑,「我答應了。」
蘇睿婷驚訝的看著我,然後攬著我肩膀的手又加重了力氣。
「佳佳,你不用勉強自己。」
「沒錯,我說了不合適的話,我向你道歉。你不用在意,站在學生會的角度,我希望你能答應,但是站在我自己的立場,就算你不答應我也不會說什麼的,如果有什麼不好的傳言,我也會幫你澄清。」
「你加入我們的時候,我就說過,有什麼事情就來找我,我會幫你的。」孔哲衝我笑了笑。
季靜詩和徐瑤對這突然轉變的氣氛有些措手不及,所以,兩個人都有些緊張。一邊的姜岳也是表情嚴肅。
我笑笑,「我沒有勉強自己。雖然演戲對我來說確實很勉強,但是,我是真心想要答應的。一直以來有這麼多同學喜歡我,我也該為大家做些事情了。」我向所有人解釋了以後,有些尷尬的看著季靜詩和徐瑤,「對不起,剛才是我腦子出問題了。如果你們不嫌我笨的話,我沒問題。」
「你這麼說到讓我們不好意思了,不管怎麼樣,我們也太唐突了。」季靜詩再一次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我握住那隻手的時候,季靜詩笑著說。那笑跟剛才一樣,一點都不做作。她確實是個爽快的人,不會斤斤計較。
出演舞台劇女主角的事情就在這種不算輕鬆的氣氛下以大家都樂於接受的結果結束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蘇睿婷和孔哲會這麼堅定的站在我這邊,就連程穎月也是。就算是只為了他們,我也該無條件的答應下來。
有朋友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