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草坪上看著綴著幾朵白雲的蔚藍色天空,陽光並不炙熱,有些微風,空氣中混合著特有的泥土的氣味,是個典型的春季午後的景象。
這個公園我曾經來過??在這個詭異的夢裡。我在這裡轉了幾圈,沒有遇到那個孩子,這讓我有些擔心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雖然知道這是夢,夢裡的一切都是虛假的,我卻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去擔心。或許對我來說這裡已經不再單純是個夢境,而那個孩子也已經成了我的牽掛了。就像現實一樣,這裡有我的喜怒哀樂,說不定這裡是我自己創造出來的心靈的棲息地。在這裡我不用有任何的遮掩,我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可是,現在唯一一個能聽我說話的人卻不在了,叫我怎麼能不擔心呢?
從上次來著裡到現在已經差不多過了一個月,間隔的時間比以往長了許多。也許就如書上說的,當我真的開始解決自己的問題的時候,重複的夢境就會逐漸的消失了,那麼,有一天當我再也見不到這裡的時候我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我想知道答案,卻又有些不捨。
我這一段時間來所做的和以後要做的努力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結局呢?等到夢醒的那一天,迎接我的將會是怎樣一個世界呢
我並不想去探索未知的世界,如果可能我不想去改變自己已經熟悉的生活方式,但這只能是一相情願,無論如何我都得再造一個新的自己,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何況到現在為止我的收穫還不錯,似乎沒有理由不繼續。
不出所料,學校裡的圍觀的人比以多了許多,這讓我很是鬱悶--雖然已經想到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誰讓我迷糊到在幾千雙眼睛下主動跑去找聞達的呢?這種事情在別人身上或許沒什麼好在意的,可我一直以來給別人的印象是從不和男生接觸,會有謠言也就不足為奇了。但是,儘管是有了心理準備,在面對這些人的時候還是會有想哭的衝動,為什麼這種誇張的場面總是出現在我這個普通的學生身上?我又不是什麼明星,稍不注意就惹上什麼誹聞。
我低著頭,心虛的走著著,雖然不知道那些人在說什麼,但是肯定不是什麼好話。與我的心虛不一樣的是林輝,他面對反彈的圍觀人群沒有什麼反應,還不忘來說落我幾句,說我不給他找點麻煩就心裡不舒服。
我能怎麼樣?只有聽著的份。
忐忑不安的來到教室外面,發現走廊上也多了些指指點點的人,我一直很納悶,這些人是怎麼知道我要在哪間教室上課的呢?在林輝和我們班的男生的掩護下我才總算是安全進了教室。但是卻明顯的感到氣氛和以前不一樣,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看到我以後那表情都是痛苦和不甘。除此以外,聞達的座位周圍也圍了一圈人,看到我進了教室瞬間飄散開來,而聞達則是給了我一個有些無奈的笑。
錯不了了,事情的確是和我想的一樣,但是為什麼他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就算我真的是在和聞達交往,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吧?大學生戀愛又不是什麼新聞!
「劉佳佳同學,我能代表全班同學問你幾個問題嗎?」剛剛坐下,顏熙就貼了上來,做出手拿話筒的樣子。
「我拒絕!」乾淨利落的粉碎了她的預謀。我又不是什麼明星,挖八卦新聞挖到我身上來了?
為了預防萬一,昨天特意請教了魔女。呵∼,說起魔女也是很頭疼啊,我好說歹說,祖咒發誓也沒能讓她相信我對聞達除了友情沒有其他任何想法。她甚至還要了一桌豐盛的晚餐以示慶祝。真是的,她慶祝什麼啊!現在想起來都悔死了,我幹嘛要跟她說這件事情,直接跟陳阿姨說不就行了嗎?
好在,在我的一再堅持下,她還是給了一些建議。她說面對這種謠言的時候首先要表現的坦蕩,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和以前有任何區別,對於那些謠言不要急著否認,這類事情是越解釋越黑,時間長了,那些造謠者也會自覺沒趣的。
「拒絕的這麼乾脆,肯定是心裡有鬼!」顏熙既然是有八卦的愛好,自然也不會遇到挫折就放棄的,被我毫不留情的打擊了以後,只用了幾秒鐘就捲土重來了,「這樣好嗎?你就不怕我把自己的理解說給眾人聽嗎?」她陰險的笑著。
「已經是這樣了,在黑色上再塗一層黑色和之前也沒什麼區別,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反正嘴長在你臉上,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做出有損我們之間友情的事情!」
熙眨著眼睛,張口結舌。
太嫩了,太嫩了,她的修行還太淺了。我對顏熙的的表現相當滿意,也暗地裡慶幸自己向真正的魔女請教了一下。姐姐說過,對別人的謠言可以先不於理睬,但是身邊關係密切的人是一定要穩住的,因為那些人肯定會從和我關係密切的人嘴裡打聽一些「內部消息」,而對於朋友,最好的辦法就是拿友情的穩定來要挾了--不虧是魔女啊,對朋友也這麼強勢。
對於肖玫和聞達我是放心的,他們絕對不會亂說,而這個向來對八卦偏愛有加的顏熙我不得不防著點。
「做的好!」肖玫拍著我的肩,「對這種人就得有點脾氣,否則就得一直被她欺負!」看來對顏熙錯愕的表情感到滿意的還有肖玫了。
「肖--玫--」顏熙拖著長音,咬牙切齒的叫著,「我就覺得佳佳有些奇怪,上一次你挑唆她叫我『壞壞女』,這一次你居然又挑唆她來威脅我,陰險!」
這次換成我和肖玫錯愕了。為什麼顏熙總認為是肖玫在挑唆我呢,我身邊有個修煉到深不可測的魔女,如果我想使陰招的話,根本不用肖玫來教我。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肖玫也是毫無懸念的爆發了。
看著這場陰差陽錯爆發的戰爭,雖然對肖玫背了黑鍋覺得慚愧,但我還是不能立即澄清,否則姐姐教給我的平息謠言的作戰計劃就得泡湯,只能以後再表示歉意了。
顏熙基本算是穩住了,至少她不會到處去八卦了,剩下的就是怎麼和聞達解釋了。出了這種事情最尷尬的當然是雙方當事人,我有姐姐來教我,但聞達沒有,弄不好這種謠言會讓我和他連朋友都沒得做。說道底會發生這種事情都是因為我之前那一系列舉動引起的,在這件事情上聞達是完全無辜的,給他帶來了無妄之災,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我偷偷回頭看了看聞達,他正跟那個被我認為是烏賊的男生說著什麼,那個男生嬉皮笑臉的說著,聞達則是板著臉,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著,心思明顯不在他們正聊的內容上。
我趴在桌子上,心情沉重--他果然是很在意的。必須得去道歉!
「對不起,因為我的冒失,連累到你。」
午休的時候,我決定去跟聞達道歉,出了這種事情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到是沒什麼,就怕會給你帶來麻煩。」
聞達很坦然的回答我,就好像這件事情根本就對他沒有任何影響。難道他真的無所謂?說不定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影響到他交女朋友啊。
「我?我沒什麼的。」我不安的看著聞達,身為罪魁禍首的我還有臉去說自己其實也很困擾嗎?
「我說這話可能會讓你覺得我是個壞傢伙,其實,這種謠言,做為男生的我反而會覺得高興。」
「哎?你,你會覺得高興嗎?」
「好了,你緊張過頭,大學生戀愛又不是什麼新聞,換作其他人,根本就不會有誰大驚小怪的。大家會這麼在意是因為你是『公眾』人物啊,而且,平時又不怎麼跟男生接觸。」
「是這樣嗎?真的不用擔心?」
「我們之間有那種關係嗎?」他笑笑,反問我。
「呃,沒有吧?」我很沒自信的回答。
我確定自己對他是沒有那種想法,但是我不敢肯定聞達究竟是怎麼想的。他雖然說過明白我沒有那種意思,但他剛才也說了對於這種謠言覺得高興,他會不會是故意說對我沒有那種想法的呢?不管怎麼說,雖然我們接觸的時間不長,他好像對我的脾性很瞭解,那他也一定知道如果他說對我有那種想法,那我肯定會和他斷絕關係,所以他就故意騙我?
但是,他不是那種會處心積慮的算計的人吧?我怎麼都無法把他和那種功於算計的人聯繫起來。
「既然這樣,有什麼好擔心的?像以前一樣不就行了。沒有必要為這種事情煩惱吧?清者自清。」他對我聳聳肩。
「可是說的是,為這種事情擔心實在是很可笑的,就算他們再怎麼說,我也沒有什麼損失,就讓他們去說好了。」
我的思緒有點亂,根據以往的經驗,這種狀態下我很容易犯迷糊,所以我決定不再糾纏,等我理出了頭緒再說吧。
聞達摸了摸鼻翼,停下腳步看著我,好一會才把視線投向遠處,「我之前還是很擔心你的,這種謠言對女孩子的傷害會比較大。我也想過是不是應該和你保持距離,不過,我實在是不想那麼做,雖然和你認識的時間不長」他看著我,「你想跟我成為朋友,你就直接說出來了;想讓我跟沈一鳴保持距離,你就直接說出來了;你發現自己的行為可能會引起我的誤會,你就直接的說不喜歡我。在我面前,你總是笨手笨腳的,可,那就是你,沒有任何遮掩,我覺得你很單純,很純粹,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很放鬆,不需要提防什麼。身邊能有這樣一位朋友,我實在是不想就這麼放棄,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臉上微燙,心跳的厲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他的這番話像是在表白,可他又分明說了我們之間只是朋友。真的好混亂啊
「謝謝,沒想到我在你心裡有這麼高的評價,有些惶恐了。」不敢看他,語速很快的說了這麼一句,也只有這麼說了吧。
我聽到他歎了口氣,過了許久他才說,「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很沒趣。我很死板,沒有幽默感,所以,一直以來也沒交到很鐵的朋友,你能主動來找我,而且那天你說對我有好感,我是很高興的。雖然我說不清楚,但我覺得你跟其他的女生不一樣。你雖然有些迷糊,卻不矯情,不任性,知道自己錯了就會主動承認;你在生氣的時候還能讓自己去聽聽別人的建議;你也不會扮可愛去博取別人的好感。你就是你,迷糊,又不失理智;你不會嫌我是個無趣的人,主動要跟我做朋友,在你面前我不用努力的裝出幽默感,所以,在你面前我很放鬆,我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從來也不介意。」
我那顆激動的心臟漸漸平靜了下來,心裡泛起一絲甜蜜的感覺。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說出心裡話,說出他的真實感覺,我覺得滿足。又有那麼一點點慶幸,我一直怕他因為我冒失的作風而討厭我,沒想到,他根本就不在意,而且他好像還挺喜歡我那個樣子。呵呵,覺得有點自豪呢,我從不知道自己身上居然有這麼多優點。這是我第二次被人以女生的身份誇獎而沒有感到不適。聽到聞達的肯定比孤兒院的李院長對我的肯定還要讓我開心,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得到朋友的認同。
「我們是一樣的。我不懂怎麼樣哄男生開心。你不懂怎麼博取女生的好感。我們是同病相憐。我覺得自己很傻,其實我一直都在努力的讓你記住我好的一面,可是,每一次都事與願違,我以為我在你心裡的形象已經很差了,沒想到你對我是這種感覺,聽你這麼說,我很開心,謝謝。」
我看著他,摸摸自己發燙的臉頰。像我們兩個這麼直白的談論這種話題也很奇怪吧。這似乎不是男生和女生之間能夠直接說的話題,不過,既然我們能夠這麼坦然的面對這個話題,說明我們之間確實是坦坦蕩蕩,沒有任何誤會吧。
在聯歡上的表現取得了不錯的效果,沒有人再質疑我了,跟大家相處的也越來越融洽,我徹底放棄了尋找那天的那個女生的想法,要不是她刺激了我,激起了我的鬥志,或許現在我也不能和大家相處的這麼開心,就如阮亦雯說的,快樂是最重要的,把不開心的事情忘掉吧。
不過,關係好了,也有些小小的煩惱--下午一到活動室,我就被大家圍上了。他們關心的問題不出所料,只有一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和聞達的那番對話,我現在再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不會再覺得焦慮。混亂的思緒也理順了。其實,事情很簡單,就算別人真的認為我和聞達是男女朋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是女生,他是男生,這又不是什麼不能讓人知道的醜聞,只要我跟聞達彼此心裡明白不就行了?為了這種事情傷腦筋實在是很無聊。
不能喜歡上任何人,這是我自己的問題,而我卻要讓其他人也明確知道這一點,本身就是荒唐事。既然想要活得像個正常的人,那我就得適應正常人的話題,我確實沒必要去在這件事情上較真。姐姐說的沒錯,我得讓自己習慣很多事情。
其實,這個道理我在遇到那個男人的那天晚上就已經想明白了,可是,人就是這樣的,道理誰都明白,事情一旦真的落到自己頭上還是會不知所措。這沒什麼,只要沒有因為自己的慌亂讓事情變得難以收拾就是好的,我這次一開始雖然也是慌了神,不過,腦子還算是冷靜的,這對我來說就是個不小的進步。
我很清楚的聽到了周圍那些人鬆了口氣的聲音。
「呼∼,這樣就放心了,畢竟是我們最期待的人。如果這麼早就明確了歸屬就沒意思了,猜測誰會成為你的王子也是我們」
那個人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其他人捂著嘴巴強行拖走了。
「呵呵,不好意思,耽誤了你的寶貴時間,請不要在意她剛才說的,那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與我們無關。」
一群人在瞬間全都消失了。
我則是呆愣的站在原地。
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居然以猜測這種事情為樂。什麼時候開始的?什麼時候產生的那種惡趣味?這幫傢伙,真的是把我當成了「公眾人物」嗎?雖然在聯歡會上的表現打消了大家對我的質疑,關係也漸漸融洽了許多,可是,似乎融洽過頭了?
呵∼,如果有一天發現有人跟蹤我,我也不會覺得奇怪了。呵,呵呵
我自嘲的笑笑,為了放鬆心情,坐到鋼琴邊彈著自己隨心所想的音符。
不管怎麼說,這次和聞達的事件也算是解決了吧。或許那些人對我的解釋可能會有其他莫名其妙的聯想,但是,對於我自己來說,事情可以算是了結了。可以說,又邁過了一道坎吧。在我決心要做一個新的自己的時候就該料到這條路上的種種考驗。
唯一讓我覺得詫異的是事情居然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解決了?我以為自己會經過一番艱苦的心理鬥爭,然後才會想通,可是,事情就這麼解決了,簡單到不可思議。除了一開始時出現的焦慮和恐懼,我根本就沒有什麼心理鬥爭。在聽到了聞達的那番曖昧的話以後,也沒有不知所措。原來,我也可以這麼冷靜的面對這種問題的。或許,就如陳阿姨說的,我對恢復男生身份已經徹底放棄了,或者,幾年來的潛移默化現在開始起作用了。政治課上曾經學過的「量變引起質變」就是這麼回事吧。以女生身份生活了四年,接受了四年的心理矯正,在我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我的身體和心理其實已經在慢慢的發生改變了吧,那些細小的改變越積越多,最終會把我變成一個真正的女生。所以陳阿姨才會一直對我說要順其自然,如果我是抱著一切都順其自然的態度,那麼即使是發現自己發生的某些變化,也不會特別去在意了我曾經非常確定,順其自然的結果就是我不會有任何改變,因為我沒有要改變自己的意思,不管我怎麼自然,到了最後我都會及時的制止某些事情的發生。但是,現在看來,順其自然的結果已經很明確了,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結局。
總覺得被陳阿姨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