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的課我都沒有心思去聽,肖玫和顏熙一個人勸我仔細想想,一個人勸我先試試再說!我的耳根子都要被她們念斷了。在她們的輪番衝擊下我的心情更加搖擺不定。
還有一件事情讓我更是心煩意亂無法靜下心來仔細的思考--聞達居然破天荒地跑來和我說話了,這就跟啞巴說話一樣不可思議。當時因為馬上就要到上課的時間,所以他什麼都沒再說,只扔給我一句「中午放學在教室別走」就匆匆回教室,我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了。
切,那算什麼?語氣這麼強硬,我憑什麼要聽那只烏賊的?讓我不走,我偏要走!
可,話雖這麼說,上午的課結束後我還是找了借口敷衍了肖玫和顏熙兩個人,決定聽聽聞達想說什麼。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或許是我對他還沒徹底死心吧,畢竟,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很深刻。或許,或許我覺得也可以試著和他接觸一下,消除魔女對我的懷疑吧。比起其他男生,我跟他畢竟有過一面之緣,接觸起來或許會容易些。
人越來越少,喧鬧的教室清冷了許多。我低著頭,坐在位子上,忐忑不安。我很討厭呆在沒有人的教室裡,這種空曠和寂靜會讓我不安,何況,今天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更是攪得我心神不寧。
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我頓時緊張的搓著手。平時根本就沒有什麼感覺的腳步聲,在這個空曠的教室裡顯得特別刺耳,甚至是有些恐怖。
「好了,我要和你談談。」聞達在我桌子旁邊站住,說話的語氣不緊不慢,聽不出他現在是什麼情緒。
我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果然是不應該留下來的,在這麼空曠的地方和他單獨談話感覺真的很不好。
「我一直都想要問你,你的確是那天在學校門口撞過來的女生吧。」
「是,是!」嘴在大腦發佈指令以前就自己說話了,我還是立即逃掉比較好。他不會是想報復我吧,現在整棟樓裡都沒有人,要是他揍我的話我就死定了。
「喂,你,你在緊張嗎?」
「我,我,我沒有。」
「你放輕鬆點好嗎,你這樣我都覺得不自在了。」
「好,好!」
我聽到他的歎氣聲,「走吧,邊走邊說吧,我就那麼可怕嗎?居然讓你嚇成這樣?」
我什麼都沒說,機械的轉身,抬起僵硬的腿,費力的往教室外面挪動。我不和男生來往,可能除了我覺得他們都是烏賊和我的心理問題外,恐怕還因為我對男生心存恐懼,是長期不跟男生接觸終於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惡果嗎。
出教室的時候,我走在前面。他走在後面。但是,在下了幾階台階以後就變成我的後面了。男生跟在後面讓我覺得不踏實,總想回頭確認他距離我多遠,在做什麼。問題是,如果我總是注意他是很不禮貌的行為。雖然他是烏賊,但是,我更不想讓一隻烏賊說我不懂禮貌。
本以為跟在後面會主動些,沒想到感覺更糟糕。跟的近了,怕他覺得拘束,跟的遠了,又怕他以為我想要甩開他。於是經常出現他一會兒加快腳步,一會兒放慢腳步的情況。我從沒想過和男生在一起會這麼麻煩,一起走路都得顧慮這、顧慮那的。不知道真的和男生交往的話還會遇到多少麻煩事。女生的話就根本不用顧慮什麼,直接挽著胳膊黏在一起走都沒問題。
我們也沒再說話,今天是他主動找的我,所以我不打算主動開口,而且我也根本不知道怎麼和男生聊天。他為什麼保持沉默我就不清楚了。
在走出學院大門的時候,他忽然轉身走了回來。我的心跳迅速升了上去,停下腳步,不安的看著他,因為他的臉色不太好。
他在我面前站住,皺著眉頭,「那個,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惹到了你。你好像對我有敵意?」
我的心臟差點停止了跳動。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如果我回答「是」的話他會對我做什麼嗎?
「沒,沒有啊,我什麼時候敵視你了?」安全第一,這種時候撒點小慌爸爸媽媽也能理解的吧。
「是嗎,那是我多心了。這件事情就不說了。我找你的目的是想知道你會不會答應程穎月的邀請。」他明顯不相信我的話,但他卻沒有繼續追問。
我的頭開始疼了。我完全無法預判他究竟想做什麼。一直以為女生的心思是世界上最難猜的,現在才知道對於我來說最難猜的是男生的心思。我這個曾經的男生現在已經完全不瞭解男生的心理了嗎?那我口口聲聲的說自己是男生豈不是很可笑的事情嗎?我都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對男生陌生了的?
「我看你早上那樣子是不打算接受是嗎?」見我沒有回應,他補充了一句。
「我,我不知道,還沒想清楚。」我條件反射似的回答。此刻,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思考,成了名副其實的漿糊腦袋,只求自己還能夠比較清晰的回答他的問題。
「可能我這麼說會讓你覺得很突兀,甚至是覺得莫名其妙,但是我認為你不如去試試。」
「為什麼?」只有這種簡單的回應才不會出錯。
「這是機會啊,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擠上個部長的位子,你實在是沒有理由放棄。」
他的回答終於讓我明確了他今天找我的目的,混亂的大腦總算是稍微理順了些。他也說這是機會,而且他的話和肖玫的話也有點共通之處,我有必要弄清出這個所謂的學生會是什麼了。
「學生會到底是幹什麼的啊?」
他低著頭想了一會,說:「簡單的說是聯繫學校和學生的中間組織,也是學生自我管理的一個組織。」
「那,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的確啊,說到底就是個學生團體,有什麼特別的?所謂的機會也就是可以鍛煉自己的組織、交流、溝通的能力。
他笑笑,對我擺了擺手,「沒那麼簡單。校學生會的幹部可是很吃的開的,可以跟學校的領導搞好關係,還有機會接觸到一些有能耐的人,表現的好的話你的就業問題可能就不是問題了,從某種程度上說,這和你的前途有很大的關係!」
怪不得肖玫會那麼謹慎的勸我仔細考慮,任何東西一旦和人的切身利益有聯繫就會變的很複雜了,有人會嫉恨我也不是不可能。不過,聽了聞達的話,我原本還有些搖擺不定的心思到是豁然開朗了。這個機會雖然難得,但對我來說,實際意義不大,以我現在這種狀態,是不可能勝任這個工作的,即使當上了部長也起不到鍛煉的作用。我沒有一點基礎,如果我想鍛煉自己,從普通一員做起或許更有意義。還是把它讓給需要為自己的前途努力的人好了,我實在是不想因為一個對我沒有用的東西而遭受別人的嫉恨。
「那我決定拒絕了。」
「喂喂,你真的有好好的想過嗎?居然拒絕的這麼乾脆?」他的反應和程穎月有比較大的反差,他很顯然是有些驚訝。
「現在不用想了。」我坦然的指著自己,「我自己沒有能力勝任什麼部長,而且我不需要通過這個來爭取自己的前途。」
他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猶豫著什麼,好一會他才猶豫著開口,「我知道你的家庭條件非常優越。但是我覺得正是因為這樣,你才更應該接受。」
「這我就不明白了。」家庭條件好為什麼反而更需要呢?我又不用為找工作發愁。
「你想想,總有一天你得去幫家裡的忙吧,你現在得鍛煉下自己的能力,成為學生會的幹部對你的管理、協調和溝通能力都會有很好的鍛煉,這些東西在企業的管理中也是非常重要的。」
原來如此,沒想到他的眼光這麼長遠,但是,管理企業什麼的,我這輩子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了。
「呃,其實吧,我不可能繼承我們家的任何產業的。而且,就我個人而言,也不太可能會去經商。」這件事情雖然很不甘心,可是也沒有什麼辦法,誰讓我自己不爭氣呢,上面還有一個世界上最最優秀的哥哥和一個最最優秀的姐姐,沒有人指望我能為家族做些什麼。
聞達看著我,欲言又止,這能理解,他不瞭解我,不知道我是個多麼糟糕的人。
「放心,我父母不會讓我餓死的。」我自嘲的笑笑。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我那話好像惹到他了。他的表情忽然變的冷漠,說話的語氣也變的生硬。
「你,什麼意思?」我怎麼了,怎麼就把他惹生氣了?能夠條理清晰的和他討論問題,我以為自己對男生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結果還是完全不行啊。
「或許你的父母會給你很多錢,夠你花一輩子的,但是,你不覺得這樣活著會很沒意思嗎?」這一句,他的語氣已經不是生硬了,而是嚴厲,有很強烈的責備意味。
我的心臟被狠狠扯了一下。他這是在說我不思進取嗎?進取心這東西我早就沒有了,四年的渾渾噩噩的生活,我早就不知道進取心是什麼東西了。但是,我也不想讓一個不熟悉的人來對我指手畫腳的進行說教。
「你知道什麼?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我對他吼了一句,頭也不回的跑開。
他以為他是誰?莫名其妙的跑來數落我。他有什麼資格!我真是個白癡,居然還對他抱有幻想。他今天故意來找我分明就是要來羞辱我。我就是沒有進取心,就是自甘墮落,誰也管不著!
他追上來拽住了我,「喂沒事吧?」
「你別碰我!」我甩掉他的手,指著他,「你瞧不起我是不是?你還想再羞辱我一次是不是?我想怎麼生活是我的事情,與你何干?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你瞭解我多少?你不過是知道我的名字,不過是道聽途說的知道我的一些背景,就跑過來振振有辭的指責我,你不覺得你太過分嗎?我那天的確是對你說了些不友好的話,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報復我!把我弄哭,你是不是覺得很有成就感?還說什麼會負責任,有什麼事情就來找你,你虛偽!你根本就不是男人!」
「我剛才話說重了,是我不好,我道歉。可是,你說我虛偽是不是也太過了?我哪裡虛偽了?我的確說過你有什麼事情就來找我這樣的話,可那是指你的健康因為那次碰撞出現什麼問題,你難道想讓我我負責你所有的事情?到底是你過分我還是我過分?」他放開了我的胳膊,卻擋住了我的去路。
「強詞奪理,男子漢就要說到做到!」我鄙夷的瞪著他。就連我這個曾經是男生的人都會為自己的承諾負責,他卻想要推卸,果然是只烏賊!
可能是被我說中了要害,他也開始有些急了,「我居然成了強詞奪理了?那好,就算我的那句話是你理解的那種意思,那你說說,我什麼時候說到做不到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問你,我來上課的那天,班裡的人都取笑我你為什麼不幫我?」
「那根本就不是取笑,沒有惡意,你以為那是在取笑你?」
呃!那件事情確實和他說的一樣,孫老師和肖玫都說過那些人沒有惡意,「那,那顏熙騙我填那張表格的時候你總該制止的吧?」就算那件事情和他說的一樣,這件事情他總該幫我的吧。
「那件事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上周我值周,早上我根本就不在教室,你不信可以去問問肖玫,我就和她在一起。」
「唔,那,那你」沒錯,他肯定還有什麼罪狀,快點想起來。
「呼∼,我現在終於敢肯定你就那個劉佳佳了,一樣的迷糊!」他歎了口氣,表情柔和了,聲音也溫和了許多。
我指著他,說不出話來。他居然直接說出來了,除了魔女和林輝還沒有人當著我的面這麼說的。讓我怎麼反駁?對他說我不是迷糊?那就是此地無銀!
「我道歉,你說的對,我根本就不瞭解你,說那種話確實很過分。」他突然很鄭重的向我道歉。
唔,呃,哎?他到底怎麼了?我怎麼覺得他說的話比女生說的還要難以理解?一會罵我,一會嘲笑我,一會又道歉,男生的確比女生還難懂!
「但是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接受邀請,那會讓你的大學生活變的更加豐富,我相信,等到畢業以後那會是你最最值得珍藏的回憶。」
「可是,你不是說我迷糊嗎?我這樣子怎麼可能去做什麼部長?」我不管了,他說什麼我就順著他說好了。
「這也是你應該接受的又一個理由,去鍛煉一下,說不定能治好你這毛病。」
所以說,這究竟是怎麼了?剛剛道歉,又來嘲笑我?
「為什麼你這麼希望我接受?你一個星期都不理我啊,怎麼突然變的這麼積極?」
他搖搖頭,笑得有些無奈,「那天在樓梯上被你『堵』了以後我就一直想找個機會問清楚,但是你每天都和肖玫、顏熙粘在一起,我有什麼辦法?好在終於借這次機會把話都說明了。至於為什麼這麼積極,我只是不希望你輕易放棄這麼難得的機會,如果那樣就太可惜了。」
原來是這樣。那我這十幾天都在做什麼呢?我在那怨恨什麼啊!完了完了,我罵了他,我還當著他的面哭,這次比上次撞他還要糟糕。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像樣子的男生,居然被我弄成這樣。我還以為我的迷糊病減輕了,現在看來是更加嚴重了,我整整迷糊了半個月!
「那個,我,我,對不起,我誤會你了。」道歉,立即道歉,至少讓他知道我是個知錯就改的人。
「算了。」他一笑,擺擺手,「我武斷的責備你。你無端的敵視我。我們扯平了。」
見他不在意,我決定要抓住這次機會,「你,你能不能和我,」不能放棄啊劉佳佳,這個人可是你心目中好男生的代表。我纂了纂拳頭,把頭垂得低低的,閉上眼睛,豁出去了,「你,你能不能和我做,做朋友?」呼∼,終於說出來了。
「哎?你說什麼?那個」
「你,你不同意也沒什麼,反正像我這種差勁的人也沒有資格成為你的朋友。」安慰的話我不想聽,失望的轉身離開。沒有機會了,都怪我莫名其妙的舉動。我在他眼裡肯定是個任性,無理取鬧又沒有上進心的人。
他拉住我,「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同意了?」
「哎?」我滿懷驚喜轉過身,看著他,「你,你是說你願意讓我做你的朋友?」
「我不是已經回答過了嗎?」他聳聳肩膀。
「謝,謝謝!」我感激涕泠,慌忙給他鞠躬。
「好啦,你這樣也太誇張了,還有,你能不能別再說了。」
「我,我說錯什麼了嗎?」我緊張了起來,仔細回想著自己說的話,沒有哪裡不對啊?
「該,該怎麼說呢,」他用右手食指摸著鼻翼,「你的話雖然是沒有什麼錯誤,可是,那聽起來怪怪的。」
怪怪的?我的心瞬間涼了,原來他在意我這個,說的也是,沒有人不在乎吧,一個大學生,個子只有155厘米,長得像個初中生,說話的聲音像個小女生,「我,我不是故意那麼說話的。我的聲音,我的聲音就是這樣幼稚,我也沒有辦法。」
我知道自己說的都是些沒用的廢話,但我還是想要解釋一下。身體長成什麼樣,完全是不受個人控制的。我就是這麼一副幼稚的樣子,讓我有什麼辦法?
「那個,我說你啊,你那個算了。」他整理了自己的儀容,然後伸出右手,「很高興能和你成為朋友。」臉上也帶著微笑。
我握住了他的手。那感覺,感覺,該怎麼形容的,和哥哥的手一樣,很有力量感。可是又覺得不太一樣,這個就是男生的手吧,好羨慕啊,如果我還是個男生的話,我也會有這樣的手吧!
「喂,那,那個,我的手上沾了什麼東西嗎?」
「哎?」
「你不是真的迷糊到這種程度吧。」他抬頭看著天空,手往下指了指。
我這才發現自己正兩隻手抱著他的手,而且還在不停的撫摩著,慌忙鬆開手,「那,那個,我,我,我這個,我太激動了!」這下糗大了,只顧著羨慕這隻手,卻完全忘了這手不是我的。
「時間不早了,想不想去吃點東西,為了慶祝我們成為朋友,我請你!」他很不自然的指指食堂。
「這,雖然我很想去,可是,如果我不回去的話,我姐姐她,她會生氣。所以,下次吧!」一想到自己剛才的冒失舉動我就羞愧難當,我現在需要好好冷靜下自己的腦子。
其實聞達也是覺得尷尬吧,否則,他為什麼突然把話題扯開了?
「這樣啊,真是遺憾,那我送你到校門吧。」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行,那,再見!」對他擺擺手,立刻轉身逃掉。
太好了,我終於成功了,終於和不是烏賊的男生成了朋友了!雖然我現在已經不能再想著從他身上找回我的「男人心」了,但是,能和優秀的男生成為朋友,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安慰。我不能實現的夢想--不做烏賊男生,聞達已經實現了。我不能做的事情聞達肯定也在做,有這樣的朋友真的很好!
「喂,那件事情再好好考慮一下!」身後又傳來聞達男生特有的有磁性的聲音。
「我會的!」我轉身邊跑邊向他揮手示意。
「另外,把你臉上的東西也擦掉。」他指了指自己的臉。
呃!我絆了個趔趄,重新找回平衡後,慌忙把臉上殘留的水跡抹掉。還好聞達提醒了我,否則這個樣子被林輝看到的話又要拚命編個理由解釋一番。
剛剛成為朋友就幫了我,這朋友我交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