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上課已經一個星期了,最初的興奮跟好奇也弱了許多,大學似乎並沒有我所憧憬的那麼美麗,我沒有體會到傳說中的「自由」,我們的課程排得很多,感覺跟以前的作息時間沒有什麼區別,唯一不一樣的就是現在上的都是90分鐘的大課,還有新鮮的學分制,本科生修滿規定的學分可以提前一年畢業。
我對自己所學的新聞專業究竟是幹什麼的還是不太明白,每天聽的那些課都覺得莫名其妙,我還專門問過姐姐,按她的說法是新聞專業就該從一開始就得在實踐中學習,上理論是不可能培養出記者跟編輯的。我對她的說法部分同意,因為我相信怎麼樣才能培養出新聞人才學校比她這個外行要清楚,既然學校這麼教,肯定有它的道理,不管什麼專業,理論都是必不可缺少的,沒有理論支持,那就跟空中樓閣一樣。
對我們新聞學院的老師我也有了一點心得,我們的老師基本不超過40歲,只有教哲學的是一位年紀比較大的教授,他的形象到是跟我心裡大學老師的形象很符合。平時跟同學聊天的時候也討論這個問題,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新聞專業是個講求效率的專業,充滿朝氣的專業,年輕教師多一些也是有道理的。
最後是林輝給我的忠告,我覺得他那是故意嚇我,一個星期我什麼危險也沒遇到,雖然經常有人圍觀,但他們也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我對此也漸漸適應了,他們無非就是跟我一起走了一段路,沒有什麼好介意的,心情好的時候我還會主動跟他們搭話,然後就滿足的看著那些女生又蹦又跳的樣子。唯一擔心的是班上那些女生,我總有一種會漸漸淪為她們的玩具的擔憂。顏熙終於開始對我動手動腳,驗證了我剛見到她時的擔憂,其他的女生也都開始躍躍欲試,只有肖玫還是正常的,原來肖玫是班長,據顏熙說因為肖玫為人穩重又是美女,軍訓的時候敢跟男生叫板,班裡的人都挺服她,怪不得她那天只拍了一下桌子就把那些圍著我的女生趕走了,有肖玫讓我有了安全感。我不能接受的是聞達那傢伙居然也是班級幹部之一,烏賊怎麼能當班幹部呢,班幹部全部都應該由女生來當!
「小東西,看看,這個喜不喜歡?」姐姐抱著一個比我還高一頭的北極熊毛絨玩偶跑來問我,臉上掛著幸福無比的笑。
「可愛是可愛啦,但是,這傢伙比我還高,看了就不舒服!」我對姐姐擺擺手,讓她放棄把「北極熊」帶回去的念頭。
「說的也對,比小東西還高的話,那你這個主人實在是太沒面子了,好,我去換一個,你要是看中了哪個就拿!」
「呵∼」
要說過去這一周最大事情就是我昨天跟姐姐的談話了。四年來,我第一次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姐姐也是第一次那麼嚴肅的警告我。她的那番話讓我一整夜都沒睡好。我很害怕哪一天因為做了什麼讓他們誤解的事情而被迫嫁人。以前我對自己的感情是有十足的信心的,但是阮亦雯的事情讓我不再那麼自信了,感情這種東西根本就是沒有辦法控制的。如果那天早上我沒有拒絕阮亦雯,現在我們兩個人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
今天早上姐姐就很不正常,一大早的就爬起來,一邊哼著歌一邊整理自己的儀容,以往只是簡單的只要五分鐘就能完成的「出門妝」,她卻足足的化了半個小時,最終的效果真的很好的,我知道姐姐是個美女,可是她正式的化了妝以後真的可以用傾國傾城來形容,長長的頭髮,高高的個頭,我從沒像今天這樣對姐姐的漂亮有這麼真實的感受。對姐姐的漂亮有了深切體會,跟著就對自己很不滿,我們的差距是不是也太大了?
吃早飯的時候她居然還想要來餵我,那怎麼可能嘛,可是想要拒絕的時候卻被姐姐沮喪失落的表情弄得不舒服,結果還是紅著臉讓她餵我吃了早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居然會這麼順從她,是不是昨天被她威脅了,所以想要討好她,以便日後犯錯的時候可以求她幫我呢?看到她那份沒有動過的痕跡的早餐,看著姐姐滿足的笑我覺得沒有必要追究了。我雖然總是一副迷糊相,但,是非還是能清楚的,姐姐那番話雖然讓我嚇的半死,也都是為我好。
吃完早餐就被她拉進了一家超市的玩具賣場,然後就直奔毛絨玩具區,再然後姐姐就開始了跟那些毛絨玩具的戰鬥。我覺得她是亢奮過頭了,挑出來的玩具實在是讓我無話可說。
姐姐是在討好我嗎?我記得她只對仿真娃娃感興趣的。
看著穿梭在貨架間的姐姐,視線有些模糊了,是為她以前總是虐待我表示歉意嗎?還是因為昨天嚇到了我,所以今天要做些補償?不管是為了什麼,如果我還不選出自己喜歡的,她恐怕是要把今天一天都搭在這裡了,我擦擦眼角,邁開幸福的腳步。
真是的,明明對毛絨玩具一竅不通的,還要堅持自己選,直接來問我的意思不就好了嗎?看來,那個平時不可一世的『魔女』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我從貨架上順手挑了幾個,實際上根本不用挑,貨架上的可愛的毛絨玩具我每一個都想要!
「姐,我選好了!」我靠到姐姐身邊拽了拽她的衣服。
「哎?就這幾個就夠了?多選幾個也可以的哦!」她捏捏我的鼻子,突然把她手裡的東西拿到我眼前,在我還沒看清楚那是什麼的時候就聽到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嗚嗚」的鬼叫聲。
我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慘叫一聲跌坐到地上。我撫著胸口,心臟正在那裡面瘋狂的跳動著,驚魂未定的抬頭看了一眼,魔女手裡拿著的是一個面目猙獰的「鬼娃娃」。
「小東西,沒事吧!」這麼大的反應先刪除出乎了魔女的預料,她把手裡的東西扔回貨架就要來扶我。
我打開她的手,「魔女!我再也不會叫你姐姐了!」憤憤地瞪著她。為什麼,為什麼她這麼快就又開始整我,我才決定不再叫她魔女的,她就這樣。我覺得自己被騙了,她騙了我的感情,我那麼信任她,她卻這麼對我。
「佳,佳佳?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覺得你會覺得有意思,沒想到把你嚇成這樣,我以為白天你不會害怕。」
「誰會喜歡那種東西!」
想要離開,卻發現腿被嚇軟了,根本就站不起來。我可真沒用,大白天也能被一個惡作劇玩具嚇成這番狼狽相。
發現周圍有人在看著我這邊,頓時覺得臉頰發燙,「林輝,林輝!」實在是想不出什麼辦法來,為了盡快離開這麼地方我只能厚著臉皮叫等在一邊的林輝,這傢伙絕對是能看到我發生了什麼的,為什麼他就不能主動過來呢!
「佳佳,對不起。」
「別碰我,騙子!」
你說我是騙子,我什麼時候成騙子了?」魔女在那念叨著,彷彿受到了致命打擊,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
我是不是說的太過了?可是那個魔女會因為我一句話就成那個樣子嗎?說不定她又在騙我呢?
「騙子?」
「怎麼回事!」
「拐賣?可是,大白天的」
「先去問清楚,萬一真是有什麼事情再報警也不遲,如果不是免得被說是報假警。」
「好,我們去看看!」
怎、怎麼了?真的有騙子?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去跟姐姐道歉,卻聽到了其他人的議論聲,還有拐帶人口的?不會吧,哪個白癡這麼大膽,大白天也敢跑出來做這種事。這我可得管管!身為男人呃,至少曾經是個男人,這種時候是不能坐視的。心意一定,我再次努力試著想要站起來--唔,有大白天被鬼娃娃嚇到腿軟的原男子漢嗎最,最重要的是心,身體無所謂的!」
掙扎了一會,腿終於從酸軟狀態中恢復了過來,可腳踝卻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感,沒想到居然在這個時候扭傷。
「佳佳,你,傷到了?」
「唔,扭到了,右腳。」姐姐的事情一會再說吧,現在那個「人販子」才是最重要的。另外林輝在幹什麼啊,怎麼還不過來?
「疼嗎?」
「當然疼了,可是林揮呢?」我無心跟姐姐說話,抬頭焦急的尋找林揮的影子。
沒看到林輝,卻看到了幾個警惕的看著我這邊的人,有幾個看上去很壯的青年的架勢像是隨時都要衝過來跟我們拚命似的。我被他們看的發慌,該不會他們說的可,我,我這樣子像是人販子嗎?沒被別人拐走唔,不能胡思亂想。
「姐,那些人,他們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我把身體往姐姐那靠靠,用手戳戳她的胳膊。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別人生不生氣,坐好,讓我看看你的腳!」
「可是,他們,那樣子,好像,是,是在看我。」
我這麼一說,正低頭檢查我的腳的魔女才抬頭看了眼那些人,然後她就把視線的固定在我的臉山,「你又做了什麼了?」她這麼問我。
雖然知道我沒做什麼,可我還是仔細的想了想,「沒有啊,我沒在這裡做什麼啊?」看到姐姐不信任的眼神以後我堅定的表示,「真的,我沒做什麼,沒犯迷糊,這一個星期都沒迷糊!」她那是什麼表情嘛,雖然我有過很多「不良」記錄,可這次我真的沒做什麼。
「總之,我還是去問問好了。」姐姐剛要起身,又看了看我的腳,「林輝,去問問到底怎麼了!」又突然決定讓林輝去。
這次那傢伙到是一瞬間就出現在了那些人中間,之前他躲到哪去了,對我的話完全不聽,對姐姐就這麼順從,可惡!
「怎麼樣了,疼得厲害嗎?要不要去醫院?」姐姐看到林輝過去了也就不再去管那些人。
「唔,還好,比剛才好,不太疼了,說不定只是跌倒的時候掰了一下,沒有真的扭到。」
「不能大意,我抱你去椅子上歇歇,要是還疼就去醫院。」
「唔,不,不要吧,這麼多人看著。」
「有什麼,姐姐抱妹妹很正常,沒什麼好害羞的。」她說著也不管我的窘相就把左手放到我背後,右手放到我的膝蓋下--又是公主式。
「不,不用抱,扶我一下就好了!啊-!疼!」我伸手推她,牽動了那只受傷的腳,忍不住叫了出來。
「都疼成這樣了,還逞強?聽話,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抱,抱到椅子上就好。」我果然是對姐姐有恐懼心理。
「我愛抱到哪就抱到哪,不用你操心!」
也太霸道了吧,她抱得可是我哎,居然還要我不要操心?
「等一下,不能就這麼走了!」
姐姐剛把我抱起來還沒邁開腳步呢,就傳來了幾聲爆喝。
「嗯?」我跟姐姐都迷茫的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還是之前那些盯著我的人,林輝被一群人圍著,不時的還有些拉扯推搡林輝的動作,有兩個小伙子則趁亂擺脫了林輝,氣勢洶洶的向我跟姐姐這邊逼了過來。
「這些人究竟要幹什麼?仇家派來故意找茬的嗎!」姐姐咬牙切齒,把我抱得更緊了些,「好不容易我妹妹自願跟我出來,不管是誰,今天來搗亂我絕不饒他!」
我疑惑的叫了她一聲,但她沒有聽到,看來她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那些人真的讓姐姐生氣了,我還沒見過姐姐會在無意識下說話。
原來是這樣啊,姐姐她今天這麼高興,還來討好我是因為這個啊。她昨天晚上說要帶我出來散心,我沒有表現出不情願,沒想到就讓姐姐完全變了一個樣子。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在乎我。真是慚愧,我答應她是因為我怕她今天還會來問我那些有的沒的,加上我也想出來散散心,根本不是真的想要陪她。我還是擔心她會整我的。我怎麼這麼遲鈍,居然還一直想跟這麼好的姐姐保持距離。我是世界上最不知道好歹的人!
「姐姐。」我把頭靠到了姐姐的胸前,伸手抱住她的身體。
「別怕,有姐姐呢!」我的動作讓姐姐回過了神,與看那些人時的冷漠憤怒不同,她的眼神在碰觸到我的時候是那麼的溫柔。
「把我放下,我很重的!」
「不用,你這幾兩肉,你姐姐我根本不在乎,而且,再仔細看看這些人也不像是那種街頭混混。」她對我笑了笑,又嚴肅的看著那兩個已經走到我們身邊的青年,「你們有什麼事嗎?」
「喂,你們,要是敢對她們不利,我真得要動手了!」這是林輝在說話,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已經擺脫了那群糾纏他的人,強勢的語氣中有很濃重的威脅意味,我聽了覺得膽寒,如果他這話是在對我說,我說不定會被嚇死。
我把臉埋進姐姐懷裡。打架,尤其是打群架的場面我從沒見過。雖然被不良學生要挾的事情我經歷過,但那是在家鄉,即使家裡人從來不跟我說,我也知道,在那座城市我是絕對安全的。不出所料,每次那些小混混攔下我,索要錢財的時候都會有幾個「英雄」及時出現,然後林輝會把我帶走,然後那些小混混怎麼樣了我就不知道了。我那個時候從來沒怕過誰,還想要衝上去狠狠的教訓那些混蛋。現在看來,我一直以來的勇氣都是假的,因為那個時候我知道沒有人能傷得到我。現在不一樣了,這個城市裡沒有那些會在關鍵時刻現身的「英雄」,只有林輝和姐姐,所以我怕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切的體會到暴力的可怕。呵∼,這樣也許挺好的,反正我也已經打算做個女孩了,膽子小也不丟人
「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跟我妹妹哪裡得罪你們了!我妹妹腳傷了,現在得帶她去醫院,要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麻煩你們讓路!」姐姐還是盡量保持克制。
周圍的那些人猶豫了,但還是有幾個男人也不示弱,把那些孩子,女人都趕到了一邊以後直接把我們三個圍了起來,一個個也是摩拳擦掌,戰事一觸即發!
我不敢看了,拚命往姐姐懷裡鑽。
「說狠話更說明你們心虛!等著吧,警察馬上就到,你們最好把那女孩放了,要是真想打,我們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一個渾厚的男聲傳進耳朵。
我怔住了,忐忑不安的看著周圍的人,又想起了他們之前警惕的眼神,以及更之前我的那句大叫出來的「騙子!」不,不會的吧,哪有人會因為有人這麼叫了一聲就當真的?再說,現在真的還有這麼多好人嗎?那些人不都是見勢不妙就躲得遠遠的嗎?怎麼還會這麼團結一致?
「我明白了。」姐姐終於也知道是怎麼會事了,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我,「還說你沒幹什麼,結果還不是你這個小東西惹出來的?」
「唔,我,我,」我重新把臉埋進姐姐懷裡,「大不了以後經常陪你逛街。」要是以往我惹出的那些事情,我無話可說,可,這一次我確實是有些冤。問題是,現在這種情形不容我辯解,只好先妥協了。
「這可是你說的。」姐姐的臉色終於好轉了。
「呃,那個,」還是之前的那個渾厚的男聲,只不過這一次沒有了剛才的氣勢,「你們真的是姐妹?」
「這還能有假?我們帶著身份證,要不要看看?」姐姐的話也和氣了些。
「如果可以的話。」
「嗯?」我本以為姐姐這麼說那些人就不會再懷疑了,沒想到他們真的要看我們的身份證。
「你們」姐姐也沒想到,好在她反應快,「讓我把妹妹放到椅子上總行吧,我這樣子沒有辦法給你們拿。」
「當然。」
「真是對不起,我們小題大做了。」
「沒什麼,都是我妹妹不好,性子一上來就不知道輕重,什麼話都敢說。」
「哪裡哪裡,破壞了你們購物的心情,還耽誤了你妹妹治腳。」
「你們想太多了,我要謝謝你們呢,托你們的福,這小東西不但不生氣了,還答應我以後都會常陪我。」
「是嗎?說起來,你妹妹好可愛,剛才看到她對你的親暱,我們就想是不是自己弄錯了,要不是因為你們兩個的反差這麼明顯我們也不會堅持要看你們的身份證。啊,對不起,我又說錯話了。」
「沒事,反正我們姐妹倆差別太大也是事實。」
我怔怔地看著姐姐跟那些女生胡扯,當他們看過我們的身份證以後那些男人就一臉窘迫的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而這些女人則主動承擔起了賠禮道歉的責任,這件事情最終歸咎於我的不知輕重,胡言亂語,雙方對於這個結論都很滿意,很快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話題扯到了我身上。
「你們姐妹倆感情很好啊,剛才你妹妹抱著你只往你懷裡鑽呢。」
「啊,她啊,她那是嚇壞了,剛才那陣勢她可是第一次見到,這也是托你們的福,這小東西之前死活不讓我抱的。」
「原來是這樣啊,我們看到她推你,還以為你要把她強行帶走呢,所以那些男人才會決定先把你們給拖住。」
「呵呵,總之,都是這小東西惹的禍。不過,沒想到你們會這麼熱心,你們不怕嗎?」
「怕,當然怕了,可是也不知道是誰先挑得頭,又看到你是個女的,我們也就跟著上了。那個男的雖然很嚇人,可是,我們畢竟人多嘛。」
聽她們這麼說我就打算不再追究她們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的事情了。他們都是難得的好人。常聽人說「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少感動,缺少的是一雙善於發現感動的眼睛」,這話真的很有道理,世界上有多少人是「睜眼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