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趁眾人不備,挾持了宋國夫人。
他的一聲大喝,令周圍的人都停下手來。鄭若臉色複雜的看著影一和宋國夫人,林三娘卻已經拉著鄭若快速的退到了影一的身邊。
宋國夫人安撫的看了一眼鄭若,示意自己沒事。
鄭若心中羞愧無比。
今日就算能夠脫困而出,她鄭若恩將仇報的名聲也會就此傳開來。可是,若不這樣做,她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離開了這裡。
她可以為了氣節,名聲而死,但是,她死了,九郎該怎麼辦?所以,即便今夜過後,她被人說成是無情無義之人,她亦要離開這裡。
無他,九郎的命握在自己手中。比起九郎,這些虛名又值得什麼?
「阿母,是阿若不孝。」
宋國夫人搖了搖頭,「倘若沒有你當初孤身入胡營,我也不會活到今日。今夜之事,我不怪你。」
鄭若心中更內疚了。
林三娘退到影一身邊之後,司馬思頓時覺得週身的威壓一空,喘了幾口氣,才看見自己的姑姑被他們挾持。
內侍幫他扶了扶髮冠,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袍。他冷眼看著他們,冷哼了一聲道:「姑姑,這就是你認的乾女兒?這就是你一心護著的女兒?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此等忘恩負義之人,姑姑可看清了她的面目了嗎?能夠弒母之人,品行高潔到哪兒去?王九郎與她為伍,又怎會是個高雅之人?足見,他是個虛偽無比的人。孤,除了他,是除了天下一大禍害!」
他的一番言語,激怒了鄭若等人,影一也有些明白自己做的不妥當。可是,就算可以重來一次,他依然會挾持宋國夫人。因為,她身邊的守衛最是鬆懈,也是因為她是司馬思的姑姑,只有她才有可能助他們脫困!
「大言不慚!」鄭若怒喝,「九郎品行高潔如同皎皎皓月,這是世上所有有識之士所認同的。你又何必為了誅殺有功之臣而給自己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沒有你對九郎趕盡殺絕在前,又怎會有我掙扎困局在後?」
她是在告訴天下的人,他司馬思才是忘恩負義之人。正因為他對王九郎趕盡殺絕,才有了她今日為了脫困而不擇手段在後。雖然這不能為她今日所為的理由,卻也要拖司馬思下水。
「放肆!」司馬思怒喝。
「聖上——」宋國夫人忽然哭了起來,「還請聖上救命啊——」她一邊哭,一邊對著鄭若擠了擠眼睛。示意她,到時見機逃走。
司馬思的眉鎖了起來。
這兩女一男,他想親自剮了。可是,鄭若可以無情無義,他卻不能。他若是,直接下令不顧宋國夫人死活,直接誅殺他們,也會成為那等無情無義之人。他上次下令誅殺王九郎,已經讓朝中許多人不滿,雖然起到了一等的威懾,但是也讓許多朝臣心寒。倘若再殺了宋國夫人,恐會令天下人齒寒。那時,失了民心,自己的王位就會不保。
「聖上啊聖上——救命啊——救命啊——」宋國夫人繼續不斷的哭訴。
司馬思心中愁腸百結,殺還是不殺?
就在這時,有個內侍高喊著「聖上——」遠遠的從外面跑進來,仿若沒有看著這裡劍拔弩張的場面一般,噗通一聲跪在司馬思的面前。
「聖上,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內侍痛哭流涕的說道。
司馬思一腳將他踹翻,黑著臉問道:「你說清楚了,哪裡走水了?」
內侍也顧不得疼痛,翻了身,重新跪好,顫著聲音說道:「正殿走水了,正殿走水了——」
「什麼?」司馬思錯愕。正殿是他朝會議事之所,怎會無緣無故走水?
過了一會,又有一個內侍跑過來,跪在他面前說道:「聖上,聖上,不好了,不好了——如夫人難產血崩,產下小王子……已經死了……」
「什麼!?」
司馬思不敢相信。他今年已經是二十有五,卻不知為何子嗣艱難。到現在也只得一子一女而已,如夫人不僅是他最寵愛的姬妾,她肚子裡的孩童自己更是寄予厚望,想立為儲君的。明明還有一個月才臨盆為何會在這時突然難產?
「哈哈哈——」鄭若忽然仰頭大笑,走到林三娘影一他們前面,冷嘲著看著司馬思,道:「看來聖上德行有虧,上天才會懲罰於你。不僅要毀你皇宮,更要奪你子嗣!」
司馬思猛地看向她,氣的渾身發抖。
「你——」
「聖上若是個有德之君,正殿怎會莫名其妙的著火?小王子怎會枉死?」鄭若義正言辭的斥責,「我為蒼天憐,為江東百姓悲!有此無良君上,江東危矣,天下蒼生苦矣!」說道後來,她跪伏在地,嚎啕大哭。
鄭若這一番話,委實有些重。就相當於說司馬思是那商紂之流,天下暴君。
四周圍著的士兵,也開始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司馬思。如果,這位真是個無德品行敗壞的皇帝,那他們豈不是助紂為虐?
有人把頭低下,手中的劍,不知不覺的放了下來。
世人十分畏懼鬼神。誠如鄭若方纔所說,若不是司馬思德行有虧,那正殿怎會無緣無故走水?原本還有一個月才臨盆的如夫人怎會突然難產,還產下一個死的男嬰?既然連鬼神都看不過眼這位君主,身為他的士兵會不會也受到天譴?
「聖上——聖上——」又有一個內侍跑過來稟報,「正殿火勢止不住,東西殿都已經著了火!」
「聖上——聖上——如夫人——去了——」
「去了?什麼叫去了?」司馬思緊走幾步問著剛剛回稟的內侍。
「聖上,如夫人——如夫人沒了。」內侍哭著說道,「如夫人最後有話留下來——」
「什麼?」
「天譴。」
司馬思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子一軟,往後退了好幾步。幸虧有內侍趁機扶住,不然定會跌倒在地。
士兵們面面相覷,手裡的刀放下的越來越多。有膽大的人甚至往後退了幾步,離司馬思遠了些。生怕天譴會報應在自己身上。
「呼啦——」一下,原本緊密的包圍圈,突然空了許多。
司馬思此時也沒有什麼心思管鄭若三人,抬步匆匆的往外走去。皇宮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總是要回去看看。
此時,皇宮方向的火光沖天,照亮了半邊天空。熊熊大火宛如作惡的巨龍,不斷吞噬者皇宮。似乎還有零碎的哭喊聲傳來,讓人不禁動容。
司馬思的臉色更白了,雙腿幾乎已經軟的站不住,被兩名內侍一左一右的架著,才能勉強往前走。
他一走,那些士兵也跟著離開了。有一位將軍打扮的人上前來,雙手一拱,有些歉然的說道:「某今夜多有得罪,望女郎不要怪罪。女郎孤身一人入建康,為九郎求解藥,這份膽量令人欽佩。然,正如聖上所言,九郎所中之毒世上無解……」他說著,臉色便有些黯然,「九郎乃是世上不可多得的俊才……唉……」
說完,他又對著鄭若一抱拳,這才收兵離開。
鄭若已經在林三娘攙扶之下站了起來,看著離去的司馬思和軍隊,一臉的若有所思。
「阿若……」
宋國夫人走過來,輕聲叫道。
鄭若剛剛站起來,此時又跪了下去。
「阿母,方才是阿若無狀,讓阿母受辱了。阿若不孝。」
她說得情深意切,頭垂得低低的。
「夫人,方才是屬下無禮,請夫人降罪!」影一也跪下來說道。
他們兩人一跪,林三娘也跪了下來。
宋國夫人笑著攙扶起鄭若,將她的雙手握住,拍了拍她的手背,溫和的說道:「我並不怪罪。你們也是出於無奈。阿若,今夜一別,不知還否有再見的時日。你我母女情分雖然短暫,但你救我之恩,我時刻銘記在心。今夜,你離去後,一切保重!」
「阿母……」鄭若有些動容,「不如你隨我一起走吧?」
宋國夫人搖了搖頭,「我知你心意,只是我也老了,這裡是我的家,我不想走了。」
「阿母……」
「去吧,保重。」
鄭若心中雖然對這個慈祥的婦人有愧疚,有不捨,但是,卻也知道當務之急要趁亂離開建康,否則等司馬思回過味來,可真就把小命丟在這裡了。
她再次跪下對宋國夫人磕了三個響頭,才和影一林三娘轉身離開,隱沒在黑夜中。
她一出宋國夫人府,黑暗中就有人從四周圍過來。
心中一凜,暗道,司馬思果真是個陰險的小人。即便宮中發生這等大事,都不肯放過她!
影一和林三娘全身戒備,將她護住。
忽然有一人快速到了三人面前,對著鄭若行了一禮,低聲道:「女郎,我等奉主子之命護送女郎。」
他在行禮的時候,影一就已經發現是自己人。
鄭若仔細打量了之人一眼,忽然覺得有些眼熟,再仔細一看,可不就是方才哭著稟報的內侍之一嗎?
「你主子是九郎?」
「是。」
「皇宮大火是爾等所為?」
「是。」
「如夫人呢?」
那人回道,「是司馬思的姬妾所為。」
鄭若瞭然,定然是如夫人太過受寵,阻了旁人的路。但即便是他那些姬妾所為,若是沒有這些人做手腳,那些弱女子又怎會有如此大膽?又怎會讓如夫人在臨死前說出「天譴」這樣的話?
她不得不再一次佩服王九郎能力。
想起剛重生的時候,還時時刻刻想著要報復他。自己會的一些伎倆,在他眼裡根本就不夠看。
她忽然想到另一個報復的辦法。
她要生生世世抓住王九郎,讓他時時刻刻的寵愛著自己,一刻也離不了自己。讓他一看不到自己就茶不思飯不想。
她深深覺得自己這個報復辦法太好了。
她迫不及待的要回到他的身邊,讓他嘗試一下自己新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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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沒有更,今天更的又不多。明天會爭取萬更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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