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哥,你怎的才來了,我等你好久了!」坐在上首的少女看見大門口出現的王縉之後,像一隻快樂的小鳥兒一般飛了下來。
王縉之停止了腳步,微微笑著看她,等她走近之後,彎下身去欲行禮,卻被少女一把攔住。
「九哥哥,你我之間不必行這些虛禮的。」說著,少女走到他身邊,眨著雙眼笑瞇瞇的看著他,目光清澈而無邪。讓人想起了林中靜靜流淌的小溪,一望可見底。
明媚的嬌俏的少女,站在王縉之身旁,那一份親暱想忽視都不可能。
她是誰?
所有的人都在猜想。
「玉兒累了嗎?」王縉之笑著問,彷彿是羽毛輕拂過臉龐,輕柔的語氣讓少女的眉眼彎的如同今晚的月牙兒。
「不呢!玉兒來了鳳凰城許久,見九哥哥的次數卻不多——」少女的嘴微微嘟起來,十分可愛,有些不滿的看了王縉之一眼,「不過,他們說了,你很忙。我乖乖的沒去打擾,九哥哥,我一直在等著今晚的宴,就等著見你呢。」
眾人聽她這麼一說,心道又是一個愛慕王九郎的小姑子。就是不知這個小姑子是從哪裡來的?說起話來,如同唱歌一般,很是好聽。
鄭若站在人群的後面,不知怎麼的,心中閃過一絲不喜。
「好,好。到時候,贈玉兒一副字畫以作賠罪罷!」王縉之笑著說道,對少女的親暱非常自然,像是相處許久的。
「咯咯——」少女嬌笑,「九哥哥可不能食言,你的字畫千金難求,我來之前與陽箏打了賭的,有你這一幅字畫,我這賭可就贏定了。」少女說著,自然而然的將手抄近了王縉之的臂彎中,仰著頭,一派天真可愛。可如果仔細看,就可以看出來,她的眼底有些忐忑。
王縉之一邊笑著和她說話,一邊往裡走去。
兩人居然沒有顧及男女大防。
對於王縉之突然出現的親暱,還有不拒絕自己的親近,司馬玉兒心中湧上驚喜。忽然間覺得,這段時間的忍耐都是值得的。九哥哥終於看見自己對他的好了,終於不排斥自己了。
「男才女貌啊!」鄭瑾瀟感歎了一句。
「呸!果然是個登徒子!終於露出真面目了吧?」看著兩人親密的走開,想到這幾日,王九郎天天給自己送這送那的,心底劃過一絲不舒服,還隱隱的升起了一股怒氣,鄭若的臉黑了幾分,低聲恨恨的說道。
「司馬玉兒,當今十六公主。九郎自小就定下的未過門的媳婦兒——」
鄭若扭過頭去一看,周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身邊,手裡依舊拿著那一柄鵝毛扇,不急不緩的扇著,臉帶笑容的看著她。
「阿若,其實,九郎非是良配。你要是嫁給了我,定會將你放在手心裡疼著。」
鄭若冷哼一聲,「嫡妻之位?」
周玨搖著的扇子微微一頓,面露難色,有些尷尬的看著鄭若。鄭若沒有理他,拉著鄭瑾瀟往自己的席面走去。鄭瑾瀟歉意的對著周玨拱了拱手,隨後跟了上去。
有侍女引著兩人往左邊走去,鄭若以為自己的席面會在最後一排,誰知,她和鄭瑾瀟的席面在最前面一排,而且還靠近主位。這樣一個位置,可以說是極其尊貴的。鄭若有些不明白這樣的安排,低聲問道:「可是弄錯了?」
侍女笑著搖了搖頭,「沒錯的,女郎,請坐。」
鄭若轉過頭去看上面的王縉之,他正和司馬玉兒相談正歡,不曾轉過頭來看她一眼。她的心,越來越浮躁。
她輕輕的冷哼了一聲,索性就不管別的,反正是主人家安排的,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兩人坐下沒多久,就有許多人走了過來和鄭瑾瀟打招呼。
鄭瑾瀟因為是柳三變的弟子,如今更是鄭氏族長的長子,身份已經不可同日而語。許多士族子弟都上前來與他說話,鄭若一見,便沒有去打攪他。因為他們到的早,還有一些人還未來,宴廳中還有些空蕩,她看了一圈,並沒有一個熟人。無聊之下,拿起案几上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飲著。
「咯咯——」
「咯咯——」
上面司馬玉兒銀鈴一般的笑聲不時傳來,讓她的心中更為煩躁。酒一杯接一杯的喝著。她忽然想起自己心中的那個計劃,再看看上面相談正歡的兩人,忽然就覺得那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自己還是天真了,琅琊王氏嫡支嫡子,那是多麼尊貴的存在?這世上的女子,更是由著他來挑選,會因為自己的報復而受到傷害嗎?
你看看就連當今公主對他都是言笑晏晏,話語之中傾慕之情濃郁若酒,自己是個什麼?還能讓他深愛之後,轉身將他拋棄?
即便這段時日他對自己真的有心,即便他口口聲聲說心悅自己,說到底,也是因為新鮮而已。這樣的新鮮勁兒一過,他還能對自己上心嗎?
別傻了,別到時賠了夫人又折兵!
有了這樣的認知,鄭若心中更覺憋悶,越發覺得上一世的仇,或許永遠都報不了了。上一世的自己或許就那麼冤死了,根本就無法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不久,一壺酒就下了肚,又讓侍女拿了一壺來,繼續一杯接一杯的喝著。
鄭瑾瀟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從一群士族子弟中擠出來,拿走了她手中的酒壺。
「阿若,莫要再喝了。」他輕輕勸道。
鄭若抬起了頭,雙眼有些迷離,雙頰生暈,俏生生,她的五官原本就深刻,眼尾不用描也是往上挑,如今喝了些酒,微醺的她更是添了一分擋也擋不住的媚態。
「大兄——」她呵呵傻笑。
鄭瑾瀟皺眉,「醉了嗎?」
鄭若搖了搖頭。
忽然間,有一片陰影籠罩下來,鄭若呆呆的抬起頭,也許因為酒的緣故,站在眼前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楚,雙眼瞇了瞇,努力的盯住,半晌後才呵呵傻笑,「九郎?」
「九哥哥,她是誰?」從他背後探出一個頭來,語氣中滿是好奇,「讓我猜猜——嗯,她就是鄭氏若娘嗎?那個千里奔襲從峙陽城裡將你救出來的鄭若?」
她這麼一說,原本坐在首位和文士相談的中年男子,也轉過頭來看著。
王縉之皺著雙眉看著對自己傻笑著鄭若。雙頰酡紅,媚眼如絲,一身玄色在她穿來,偏偏有種勾魂奪魄的美。這一幅酒醉模樣,簡直是要人命的妖精。這樣的一個尤物,讓宴廳中男子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意識到這一點,他轉過身來冷冷的環顧了一圈,直到那些人都穿過頭去。
「九郎,既是對你有救命之恩的小姑子,就引見一番吧。」突然的,坐在上面的中年男子高高在上的說道,完全是施捨的語氣。
王縉之心中劃過一絲不悅,雙眉一凝。
司馬玉兒咯咯一笑,「九哥哥,我看若姐姐許是有些醉了,不如我帶著她去後面的廂房坐坐,醒醒酒?」
「阿若這是怎麼了?」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王縉之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李贇來了,「阿若醉了嗎?」他語帶關心。
王縉之的眸中閃過一絲亮光,:「是,喝了些酒。」
「怎的喝了這麼多?」這句話,是李贇對鄭瑾瀟說的,有些責怪。
鄭瑾瀟苦笑了一聲,他也就沒看住她一會,誰知道她就喝了這麼多酒?
「李大哥……呵呵……九郎……」鄭若的頭有些暈,看著前面圍著自己的人都是雙影。忽然「咚」的一聲,她趴在了案几上。
「哎呀——」司馬玉兒驚呼,「若姐姐真醉了呀——」
「失禮失禮!」鄭瑾瀟對著周圍的人說道,「在下帶舍妹回去,就先告辭了。」
「去後面的廂房裡醒醒酒再回吧。」
「醒醒酒再回去。」
李贇和王縉之同時開口,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又都同時移開了目光。
司馬玉兒已經叫來了侍女,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讓人將鄭若扶起來,往後院走去。
「九哥哥放心,玉兒會好好照顧你的救命恩人的!」她笑著說道,還不忘對王縉之眨了眨眼。
鄭瑾瀟不好再推辭,有些不放心的看著被扶著離開的鄭若。
「放心吧,有我在。」李贇說道。
王縉之斜睨了他一眼,淡淡的開口,「這裡是王府。」
鄭瑾瀟訕笑了兩聲,收回了目光,回自己席面上坐好。
「汝可是鄭氏族人?」上面的中年男子問著鄭瑾瀟。
鄭瑾瀟起身回道,「正是。」
「方纔小姑子是汝何人?」
「正是舍妹。」
男子點了點頭,「鄭氏若娘救了九郎,汝可有所求?」
他的話一出,宴廳裡的人都看向鄭瑾瀟,鄭若奔襲峙陽城救王縉之的事兒已然在鳳凰城裡傳開。人們紛紛猜測,如此重情重義的小姑子,琅琊王氏定會有重賞,說不定許以貴妾之位也未可知。而這個男子的話,分明已經給出了承諾,只要你鄭氏提出要求,他就可以做主應下來。要知道,即便是貴妾之位,能夠配得上,也須是名門望族才是。如果是滎陽鄭氏還可說,遼西鄭氏嘛,真真是高攀了。
誰知,原本還躬著身子,態度恭敬的鄭瑾瀟突然直起了身子,看著上面的中年男子,不卑不亢的說道:「我遼西鄭氏並無他求,只求日後九郎切勿將舍妹再拖入如此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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