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為從諾基亞手機的密如蛛網的通訊錄裡找到了老爺子的電話,一共有三個,一個是他家裡的,一個是他辦公室裡的,另一個也是他的,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京城的手機號碼,而且不知是用什麼人的名字登記的,也不知在誰的手裡。他記得老爺子曾經對他說過,這個世上知道這個號碼的絕對不過三十人,「小朋友,你很榮幸,因為你是唯一的平頭百姓。」
「喂。」極普通的電話鈴聲響了不到三下,那個極其神秘的電話就被迅的接通了,有人在問:「請問找誰?」
「我是小朋友,現在峽州。」他說得很清晰,也說得很慢:「如果方便的話,請老爺子聽電話。」
「對不起。」那個聲音平穩,十分鎮定的男人在電話裡說著:「我沒聽清出,請再重複一遍。」
他就清晰的再說了一遍,電話裡卻沒有了聲音,那個人沒有再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就這樣消失了,電話裡一片寂靜,他也很有耐心。
「小朋友嗎?」好在一分鐘以後,他就聽見了老爺子那洪亮而又有些威嚴的聲音:「你可是稀客,還在哪位美人的陪伴下到處溜躂,還是在讀書,肯定也是紅袖添香吧?有事說吧。」
「有一個很文雅的人托我對您說幾句話。」他按照囑咐把那《賀新郎》讀了一遍:「老爺子是否知道是誰寫的嗎?」
「這可難不倒我。()」老爺子開心的在笑:「昨天晚上從一個工地回來,老是睡不著,就爬起來喝酒,可是一個人喝寡酒總不是滋味,就坐起來看書,剛好翻過你給我的那本《東坡樂府》。」
「我想求您幫我把這詞題在一張工筆畫上行嗎?」他有些單刀直入的請求著:「我知道也曾經看見過的,您的字寫得龍飛鳳舞,很有功底的。」
「一定是那個大嘴美人對你說的。那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女孩子,寫了字,還得幫他裱好,世上哪有這種事?怪不得小朋友要痛並快樂著呢。」老爺子在笑:「能告訴我那幅畫是誰畫的嗎?」
「老爺子是知道的。」他沒有隱瞞:「就是若干年以前,曾經在一個明媚的夏日的午後,出現在杭城蔣莊一片荷葉邊的那個人。」
「如果猜得不錯。」老爺子沉默了一會兒:「那麼那蘇東坡的詞也是她要你念給我聽的?」
「回答正確。」他在補充道:「不過坦率地說,那張畫是我乘虛而入,作為報答的條件,半強迫半請求人家畫的。」
「她居然答應了?那可是天大的稀奇。」老爺子有些驚訝:「人家可是只畫花鳥魚蟲,山石郊野,灑脫得很呢!就是我有幸曾經得到過一幅,也不過就是水裡游動著幾條紅魚罷了。」
「我坦白。」他如實的在說:「人家還沒有最後答應呢。人家放出話來,要我先徵求您的意見。」
「膽大包天。」老爺子的笑聲從電話裡傳了出來:「小朋友居然不僅會死纏亂打,也會提條件要挾人,甚至還敢逼人就範?」
「我這可是一種請求,不過就是向您學習那種鍥而不捨的精神和決勝的鬥志。」王大為在咧著嘴笑著:「您不是也挺欣賞***的那種『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的大無畏精神嗎?」
「看來沒有別的辦法了,人家都破格答應了,我也只好委曲求全了。」老爺子微笑著在問:「小朋友,讀過吳文英的《浣溪沙》嗎?」
「門隔花深夢舊遊,夕陽無語燕歸愁,玉纖香動小簾鉤。」王大為本來就很欣賞吳文英的那種情濃意長的詞意,張口就來:「落絮無聲春墮淚,行雲有影月含羞,東風臨夜冷於秋。」
「念給那位女畫家聽聽吧。」老爺子把他的行程告訴了他:「我大概後天中午到你那裡,記得小朋友曾經答應過我的山野之遊嗎?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快去準備兩天的行程,不要太豐富,休閒一點就行了。」
「那就太好了!」他有些大喜所望:「盼來盼去,這回總算當了回東道主,記得北京奧運會的時候我到京城去了幾天,到處警備森嚴,就在您家裡待了兩天,沒甚意思,這次來峽州,我早就想好了,就到三峽人家去。」
「三峽人家?名字聽起來還不錯,想必一定是山道彎彎,流水潺潺的好去處,看看風景、讀讀宋詞、談天說地,也是一種樂趣。」老爺子在說著:「當然了,把你那個妖精,還有峽州的那個冰美人也帶著,看風景,認識一下。妖精是老熟人了,遊山玩水絕不能沒有她,那會是一大遺憾,據說那個被人稱為古典美人的姓錢的女警官也挺喜歡宋詞,那就更有趣了。」
「知道了。」王大為簡直有些驚呆了,說話也有些結結巴巴的了:「老爺子,我想知道,世界上的……秘密還有您不知道的……事情嗎?」
「問那位畫家好。」根本沒有回答他的那個問題,老爺子只是咳嗽了一聲:「就說一切都好,挺想她的,盼望能與她相見。」
王大為飛快地將電話打到江城的那個無人值守的電話亭。
「剛好五分鐘,動作挺快的。」田姨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拿起了聽筒,話音很迫切:「找到了嗎?」
他把和老爺子通話的一字一句都如實進行了複述。
「小朋友,我現在要你說實話。」田姨命令著:「就你的看法來說,蘇軾的《賀新郎》和吳文英的《浣溪沙》那詞更好些?」
「在田姨面前我從來沒有說過假話。」他在激勵表白自己:「總的來說,蘇軾的意境更深遠些,情感更貼切些。」
「還好,我總算贏了一回。」田姨在笑,當她聽見老爺子對她的那些問候和期待的時候,有些感慨:「那個傢伙也知道說些好聽的話了。」
「老爺子其實文質彬彬、柔情萬種,天生的文人胚子,那只能說明您還沒有現罷了。」他到有些好奇:「天知道老爺子為什麼會幹上這一行?這大概就是您們那一代人所具有的祖國的召喚、革命的需要吧。」
「剛剛知道了你今天上午的又一次見義勇為,又一次挺身而出,我很高興,李大釗的『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就是對你的行動的最好的註解。」她的聲音放低了一些:「我知道那個人挺器重你的,他年輕的時候也曾經赴湯蹈火救過人,所以你就是他的縮影,如果那個人知道了會更加相信自己的眼力。」
「謝謝田姨的誇獎,也感謝老爺子有這樣一個默默注視著他的知己。」王大為很高興:「再告訴您一聲,會寫顏真卿字帖的那個人這次給了我兩天時間,我可以好好的盡盡地主之誼了。」
「大為,今天一定很熱鬧吧?」田姨的聲音很清脆悅耳:「我還是有些奇怪,小朋友是怎麼知道我會胡亂畫幾筆?」
「對不起,這是國家一級機密。」他拒絕回答:「你知道國家有《保密法》的,所以我有權選擇無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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