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橋水路客運站前有一輛亮著燈的夜班臥鋪大客車正在上客，王大為小心翼翼的駕著那輛嶄新的桑塔納3ooo繞了過去，擦著一輛慢吞吞行駛的2路公交車衝到前面。他打開了前大燈，兩道雪亮的光柱照亮了前方平整的柏油路面，路上的車輛不算多，人也不算多，正是電視劇的黃金檔，老年人都呆在家裡，中年人都在忙著自家的晚餐，年輕人還沒有從那些散著香味的餐館裡出來。
他逐漸加快了車，僅僅只是幾分鐘，就到了一馬路電力大樓的轉彎處，有些沁涼的江風從車窗外呼呼的擠進來，吹在他依然有些燙的臉上，似乎依然被那個美的驚人的小女生所迷惑。他有些對自己一直引以自豪的自制力產生了疑惑，放著李玉如、錢鳳柔這樣美輪美奐的絕代大美人還能在見到那塊純潔的白綾的緊要關頭，居然克制住自己的衝動，婷妹那樣的嬌滴滴的撒嬌和調皮就更不在話下了。天知道那個黃毛丫頭哪來那麼大的性感魅力，居然差點把他這個身經百戰的大叔弄得意亂情迷了，如果不是她提示大傢伙和小妹妹樂意在一起，如果不是因為她年齡太小、高考在即，如果不是因為韓叔和一幫人就在隔壁等著他，如果不是她嗲聲嗲氣的口口聲聲的叫著他「大叔」，他真的極有可能與她**，與她春風一度，與她順勢而為，與她共赴愛河。對於年齡上的差異和認知上的代溝，他其實並不在意，那只不過是他的一些托詞而已。葉倩文不是唱過嗎？「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何不瀟灑走一回？」
放在駕駛前台上他的那部諾基亞手機鈴聲響了，他望了一眼，是一個很陌生的江城的電話，他正在浮想聯翩的興奮之中，正在從那種衝動和情感奔放中慢慢冷靜下來，還在很留戀那種喘息和呻吟的粉**景，根本不想去接電話，對方很固執，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他決定還是接了。
「您好。」這是他的口頭禪，先向對方表示敬意，同時很清楚的表明自己是誰：「我是王大為。」
「通話的質量很好，很清晰。聽得出來嗎？」電話裡的那個女人的聲音很平靜，完全不像年過五旬的女人的聲音：「知道我是誰嗎？」
「聽出來了。」他感到震驚，而且非常震驚，急的轉動著方向盤，用力踩下了剎車，桑塔納3ooo制動很靈活，反應也很快，帶著很大的聲響飛快的停在了路邊：「田姨好。」
「開車慢一點。」田姨的聲音很清晰，完全不像是在數百公里以外的江城，就像在他對面和他說話似的：「有句話不是叫欲而不達嗎？」
「您……在江城？您還沒休息嗎？」王大為的震驚依然存在，他知道這位身居高位的政府女高官決不會單單為了和他說上幾句話、聊上幾分鐘而打來電話。也知道她的每一次通話都會有人很感興趣，據說美軍在關島很樂意監聽像她這樣的黨政軍高級幹部的通話，台灣和日本也有這樣的好事之人。「國內也有這樣的鼴鼠，」這是老爺子的話：「軍隊裡也有。」王大為鎮定了一下，讓震驚的情緒平靜下來。他在提醒著：「您不會是用手機吧？」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著那個傢伙也學的草木皆兵了。」田姨有些好笑：「不過謝謝你的提醒，小心沒大錯嘛。剛剛聽了一個匯報，回賓館的路上看見了一座無人值守的電話亭，就想用你上次給的那張電話卡試試。」
「知道了。」他放下心來：「這樣挺好的。」
「閒來無事，想起大為和那個人都喜歡宋詞，也就坐在東湖邊上的走廊上隨便翻了翻。」田姨很會考驗人：「記得蘇軾有《賀新郎》嗎？」
「記得。」他的回答很快：「您接著說。」
「傻瓜。」田姨微微一笑：「能背給我聽聽嗎？」
「乳燕飛華屋，悄無人，桐陰轉午，晚涼新浴。手弄生綃白團扇，散手一時如玉。漸困倚，孤眠清熟。簾外誰來推繡戶？枉教人夢斷瑤台曲。又卻是，風敲竹。」他還是想了幾秒鐘，才開始背下片：「石榴半吐紅巾蹙，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幽獨。穠艷一枝細看取，芳心千重似束。又恐被西風驚綠。若待得君來向此，花前對酒不忍觸，共粉淚，兩簌簌。」
「我知道你會有辦法，把這詞念給那個人聽聽的，對嗎？」田姨還是那麼果斷，不由分說的吩咐著：「十分鐘之內，如果有答覆，我還在這裡；如果過了時間，又會有人等待匯報工作了。」
「我有一個很冒昧的請求。」王大為說著：「不知是不是可以說？」
「說。」田姨說話很簡練：「我聽著呢。」
「我曾經聽一個大嘴女妖精說過您畫的工筆畫，那個大美人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呢。」王大為說得很快：「我也想請您給我畫一幅畫。」
「是嗎？」田姨有了些興趣：「說吧，畫什麼？」
「就畫田姨剛剛看過的那《賀新郎》的意境吧。不過最好請把季節改成盛夏，草長鶯飛，一池綠荷，點點紅花，燦爛陽光，再加上蘇軾詞裡的那個團扇美人，那是一條百褶裙、粉色碎花、兩條長辮……說得更簡單些吧，就是若干年以前，杭城西湖蔣莊的一個經典情景再現。」
「然後你會依葫蘆畫瓢，把那幅畫拿給那個曾經練過幾天顏真卿字帖，還參加過展覽的人去看，還會求他把蘇軾的這《賀新郎》題在上面。」田姨說著：「我猜得應該不錯吧？」
「這才是真正的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呢。」王大為在感慨：「我算服了您，真是先人一著，您猜的就是我想要做的呢。」
「還是先問問人家再說吧，人家可是威風八面的大將軍。」田姨掛斷了電話：「我……等你的回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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