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世淵聽言,臉色也是一僵,眸光閃了閃,眼底漸漸升騰起一絲暗芒,將坐在他對面的葉翌寒神色中的冷沉看在眼中,他心微微糾了起來,皺眉試探問道:「秦素潔是我們軍總的大夫沒錯,不知道,她和你媳婦之間有什麼恩怨?」
因為還沒幾個月就要退休了,他也實在懶得去管底下人的那些小動作了,可秦素潔囂張的名聲他也確實聽過,只是不知道,她怎麼和莫寧夏撞上了?
那個姑娘是他們軍總特招進來的,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軍總博士了,在校發表的論文更是出色,這樣的先進的人才無疑是現在軍總最為需要的,他雖然沒見過那姑娘,可看著她的檔案,也不得不心生佩服。
葉翌寒揚了揚濃黑劍眉,俊顏上儘是冷肅寒霜,看著對面神情疑惑的鄭世淵,他扯了扯薄唇,無謂笑道:「叔,這事你就不用上心了,既然我媳婦連你都稱讚了,那想來,在工作方面應該是戰戰兢兢的,既然這樣,她秦素潔不是故意找茬是什麼?」
鄭世淵被他說的一怔,可轉眼又想到一直以來就虎視眈眈的秦天,他深邃黑眸中劃過一絲幽深,心中冷笑一聲,可當著葉翌寒的面卻絲毫不顯,只是皺眉沉思片刻:「秦素潔一向就這性子,仗著自己優異的家世,在軍總飛揚跋扈慣了,我也早有耳聞,只是沒想到這次倒是踢到了鐵板」。
說到這個,他心中就好笑,他秦天和他鬥了一輩子,可到現在還是被他壓了一頭,如今更是連家裡唯一的女兒都沒教育好。
本來看在秦天的面子上,秦素潔在軍總裡高傲一點,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了,畢竟她還是有真才實學的,可沒想到,如今卻招惹上葉翌寒的媳婦了。
當了老爺子那麼多年的警衛員,鄭世淵太瞭解葉家人的性格了,都是極為護短的,這葉翌寒肯定也是這般,不然今個就不會打電話來找他了。
「優異的家世?」葉翌寒拿著白玉茶盞的指尖微頓,聽出這話中的意思,微微抬首,漆黑鷹眸中隱過一絲奇異光芒,一想到那女人盛氣凌人的氣勢,他扯了扯薄唇,冷聲笑道:「她父母都是做什麼的?我不管她是什麼人,可這麼和我媳婦過不去就是不行!」
他說的理所當然,不是多麼強勢的語調,可卻讓人不敢懷疑話中的堅定態度。
能有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家庭因素固然幫了不少忙,他從不否認這點,可在沒必要的情況下,他並不會動用家裡勢力,也許有人說他這樣虛偽,可他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小媳婦現在是他的寶貝,平時和她吵架,瞧著她氣呼呼的模樣,他這心裡就開始不忍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才好,怎麼能這麼混蛋的真的和媳婦鬧起來?
可現在倒好,他在家裡寶貝的不行的媳婦,在外面被別人這麼欺負?他光是在旁邊瞧著,心裡就不舒坦。
「她媽這幾年上升的挺快,現在已經坐到市政府辦公室主任了,他爸和我也算多年的好友了,現在在軍總當副院長……」。將他身上漸漸散發出的寒霜氣勢看在眼中,鄭世淵心中又是一歎,這樣維護媳婦的男人確實是個好丈夫,可惜了和他家靜月沒緣分了,要是在當初靜月像他坦白的時候,他就厚著臉皮去找老爺子,現在會不會又是另一番場景?
「翌寒,我知道你心疼你媳婦,可我想知道,秦素潔怎麼和你媳婦過不去了?她這人就是這個性子,也許其中有什麼誤會呢?」
這人歲數一大,對權勢金錢看的都不是那麼重了,心中想的,不過就是希望家庭和睦,親人身體健康,女兒能嫁個好人家嘛?
要是早幾年,也許他還想拿這事大做文章,將一直視他為仇敵的秦天給處了,可現在要退休了,他反而失了這份雄心大志,求的不過是身體健康。
誤會?葉翌寒聽言,當下就冷笑一聲,笑容中充滿了諷刺,當著鄭世淵的面,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叔,你是不知道,我今早送我媳婦去軍總上班的時候,可是瞧見那秦素潔擋在我媳婦面前步步相逼,我不管這是不是誤會,既然是我親眼看見的,就不會有錯!」
有時候,他還真想直接讓媳婦辭職回家,他又不是養不起媳婦,只是因為他工作的原因不能經常在家,怕媳婦一個人在家裡會悶,這才不得已讓她找份工作打發時間。
「葉大隊長還是這麼的剛愎自用,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
就在這時,鄭靜月突然走了出來,她清越的嗓音甚是動人,柔美的臉頰上泛著莫名冷光,但卻很快掩飾下去,明眸嬌媚,唇角上勾著完美笑意。
「靜月你怎麼出來了?」鄭世淵微微一愣,可很快反應過來,朝著鄭靜月板著臉訓斥:「你沒瞧見,我在這招待客人嘛?你怎麼一點禮貌都沒?」
剛剛本來就已經說好了,他把人帶來,她躲起來不出來,可現在怎麼就突然出來了,還語氣如此譏諷?
她一向的風度理智上哪去了?
葉翌寒扶著石桌站起身來,幽暗鷹眸打量著驀然從他身後走出來的女人,她五官絕艷明亮,白西服黑西褲,腳上踩著淡粉色高跟鞋,很清新幹練的打扮,可不知為何,卻讓他沒多少好感,也許說,現在有了小媳婦,他看任何女人都沒感覺。
「葉大隊長不記得我了?」不理會鄭世淵的沉聲呵斥,鄭靜月絲毫也不畏懼站在葉翌寒面前,紅唇上勾著清淺弧度,如花待放般明艷動人:「我是鄭靜月,以前在北京有過數面之緣,只是葉大隊長是個大忙人,想來是早就忘了有我這種小人物了」。
這個男人的名號,她實在不陌生,她打小就是在大院裡出生的,和那群一出生就是天之驕子的男女相比,她的身份實在差太多,只是她對這些並不在意,尤其後來她爸從部隊轉業之後去學醫了,現在家裡的生活過的也有滋有味。
「你是鄭叔叔的女兒,我記得!」視線從鄭靜月那張精緻無暇的面容上移開,葉翌寒神情坦蕩無一絲波動,微赫首,溫和吐口:「小時候,我們還在一起玩過,只是後來鄭叔叔從北京搬家了,沒想到,這一轉眼,你也這麼大了」。
也許是經歷的多,年紀比她長不少,所以葉翌寒說起話來,總有種老成的感覺。
鄭世淵本是冷沉的面容在葉翌寒和顏悅色下,也漸漸融化,眸光含笑盯著倆人,心中直歎可惜,這麼郎才女貌的倆人站在一塊真是養眼,要不是翌寒現在已經娶了媳婦,他還真想撮合女兒和他在一起,畢竟這麼一個優秀俊逸的男人,實在是個好丈夫人選。
鄭靜月微微揚眉,注視著站在她面前足足高了一個頭的男人,心中微窒,只是這麼揚聲交談,他甚至都沒有什麼威脅,就已經讓她神經瞬間糾了起來,根本就不敢有絲毫大意。
這麼多年過去了,歲月彷彿對他特別眷顧,他還是一如以往的俊逸剛硬,即便穿著簡單便服,身上勇猛氣勢也絲毫不減。
子謙啊子謙,驕傲清高如你,如今果真是遇見對手了,這個男人家世背影,容貌能力絲毫也不比你差,你到底要拿什麼贏得美人心?
「沒想到,葉大隊長這個忙人還能記得我這個小女子,靜月真是榮幸之至」。壓下心底冒出來的澀意,鄭靜月微垂的眼眸微抬,那雙水淡明眸中蕩漾著淡雅,望著葉翌寒,淺淺柔柔笑道:「咱們都是同輩人,怎麼你說起話來像我爸?剛剛我在裡面,聽說你結婚了,真是恭喜,想來老參謀長和老夫人是最開心的了!」
因為從小在一個大院裡玩過,所以鄭靜月說起話來並沒有太多拘束,而且她知道,他爸樂於見到這樣的場景。
葉翌寒聞言,微微皺眉,看著眼前笑容完美精緻的女人,心中並沒有多少親切感,雖說她是鄭叔叔的女兒,可這麼多年不見了,小時候的情意更是淺薄如水,可當著鄭叔叔的面,他還是需要給個面子的。
這樣想著,他微斂的眉梢向上一跳,耐著性子,溫聲笑道:「你還年輕,正直青春,我都上三十的人了,哪能和你們這樣的小女生一樣?」
他和小媳婦結婚了,爺爺奶奶自然是高興的,只是這都是自家事,他實在沒必要拿出來和她說,要不是看在她爸以前是老爺子的警衛員,他又何必禮貌的站起身來和她寒暄?
鄭世淵仍舊是席地而坐,並沒有因為倆人的談話而站起來,現在他心中是惋惜複雜的,如此優秀俊朗的男人配她女兒,真是絕配,他現在年紀大了,早就沒有當初的野心了,求的也不過是希望女兒能找個貼心的好男人。
而眼前這個,無疑是最好的人選,可沒想到,命運弄人,他居然這麼快就結婚了。
驕傲如他,又怎會讓女兒往火炕裡跳?
不過三言兩語的功夫,鄭靜月心中就堵的慌,這男人明顯是不屑與她交談,要不是看在她爸的面子上,她恐怕連話都和他說不上。
可在這個時候,她偏偏得笑容得體,矜持抿著的紅唇輕啟,淡聲問道:「我剛剛聽你們說,秦素潔故意找茬了?葉隊長,你不知道,她一直就這個性子,目中無人慣了,我們都習慣了」。
話雖是這樣說,可她心中卻是冷哼一聲,秦天和他爸表面上雖是多年的好友,可在軍總裡卻明爭暗鬥,為的不過就是那個院長的位置,而秦素潔,他自然不陌生,不管是兩家人的宴會上,還是名媛小姐們舉辦的酒會都不會少了她的影子。
接觸的多了,她的性子,她更是摸得透了,只是她一向就是有胸無腦,她平日裡並沒興致和她交談,別人也不過就是礙於她家這些年的殷實才給她送了張請帖,只是沒想到,這個蠢笨的女人如今竟然招惹到了葉翌寒。
哼,這個社會一向是弱肉強食,就是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惹了什麼人?
打從第一眼見到鄭靜月開始,他就提不起任何好感,葉翌寒緊鎖眉梢,銳利的鷹眸不著橫記又打量了她一番,這才微點頭:「我不管她是什麼身份,但針對我媳婦就不行!」
面對任何人,他的話都不會變,如果說現在他的底線是什麼,那麼肯定是小媳婦無疑了。
別人對他是怎樣的看法,他並不在意,只要不是招惹他的小媳婦就行。
而那秦素潔滿臉的嫉妒,他這個外人都能看的出來,也就媳婦腦袋不靈光不明白。
「翌寒,真是讓你看笑話了!」一直未曾開口的鄭世淵在這時輕啟薄唇,親切和藹笑了起來:「這是我女兒靜月,你們裡面在一個大院裡玩過,一眨眼的功夫,都已經成大人了,你瞧瞧,你現在是功成名就,都娶上媳婦了,我這女兒都二十五的年紀了,現在連個戀愛都沒談過,真是讓我越來越頭疼」。
話落,他在心中重重歎息一聲,可惜了可惜了,要是他當初不要顧及那麼多,也許女兒現在已經得到幸福了。
沒談過戀愛?葉翌寒在耳中,心底微詫,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即便在這個時候都還是笑容完美矜持的鄭靜月,心中更是疑惑,可在倆人的注視下,他極為禮貌笑道:「我們部隊好男人多的是,鄭叔叔說這話的意思是想讓我幫你牽線搭橋嘛?這沒關係,等我回去了,一定把我們部隊裡的精英都給您挑出來」。
對於女人,他確實不怎麼瞭解,可也知道這二十五還沒戀愛過實在屬於不正常。
「爸!」鄭靜月嬌嗔瞪了一眼鄭世淵,絕艷面容上泛著兩朵紅雲,只是眼中卻清明似水,清澈的讓人不敢小看:「葉隊長是葉家唯一的孫子,自然要早點結婚,好生個寶寶讓老爺子和老夫人高興,你就我一個女兒,還總是這麼想把我掃地出門做什麼?」
「翌寒,你瞧,我這女兒真是伶牙俐齒的厲害,我才說這麼一句,她就連番炮轟!」深邃眼底隱過一絲暗芒,鄭世淵無奈搖頭輕笑,對著葉翌寒揚唇爽朗道:「都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這話說的真不錯,她和她媽的關係一向就好,可在我面前呢?卻是一副潑皮樣」。
話雖然這樣說,可他眼中卻蘊含著無盡笑意,掃像鄭靜月的目光中滿滿都是欣慰滿足。
當著外人的面,父母當愛損自己兒女兩句,可心中卻不是這般想的,尤其像鄭靜月這樣懂事的姑娘,更是讓他心中滿意。
葉翌寒又豈能看不出來這點?縱使心中已經不耐煩了,可他還是朗聲親和笑道:「叔,你就滿意吧,現在女孩子家的都嬌氣,我媳婦也這樣,她在我面前,天天橫的不得了」。
一說到小媳婦,他眼中笑意怎麼也掩飾不了,低沉的嗓音中滿滿都是疼惜。
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到寧夏,鄭世淵和鄭靜月都是一鄭,鄭世淵則是心中不快,覺得這世上哪裡還有比她女兒好的女人了?
而鄭靜月雖然在揚唇輕笑,只是笑容詭異,眼底閃爍著不明光芒。
子謙,你確定你真的能比的過這個男人?
就在倆人起了不同心思的時候,葉翌寒耐性也用完了,他微垂的眉眼輕揚,淡聲低沉吐口:「時候也不早了,我剛後來,還沒去我老丈人那去看看,叔,你有空,就回北京看看老爺子,他可是經常惦記著你!」
見葉翌寒真的要走,鄭世淵連忙站了起來,笑容和藹寒暄:「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在挽留,本來還打算留你吃個中午,現在看來就算了吧,還是去老丈人那重要,人家把辛辛苦苦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嫁給你,你可得好好對人家姑娘」。
說這話時,他視線微轉,眼角餘光掃向站在一旁的女兒,見她笑容清麗,並沒有異常,他緊張的心這才落下,緊接著又盎然含笑道:「寧夏那姑娘的資料我也有看過,確實不錯,以後在軍總工作,叔不會讓人虧待她的,你就放心吧!」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葉翌寒自然滿意,有了他的這句保證,以後小媳婦在軍總大可以高枕無憂,不必在看人眼色。
扯了扯薄唇,他剛毅俊顏上掛著感激笑容,滿是磁性的嗓音中難掩那一份溫和:「既然這樣,那就謝謝叔叔了,等國慶的時候擺喜宴,自然會給叔您送上一張請帖的,到時候還希望叔能賞臉前來參加婚禮」。
對於交際,他並不擅長,潛意識甚至反感,當兵這麼些年,接觸的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說話都是直來直往的習慣了,好在軍總院長是鄭叔叔,不然他還真的繼續找關係。
「這是一定的!」就算不是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上,光是他葉翌寒親自來找他,鄭世淵都不得不給個滿意的保證,面容上掛著和藹可親笑意:「不過翌寒,這種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過陣子我就要退休了,新上任的院長怎樣,我也不知道,不過,你倒是可以請我們軍總主任吃頓飯,好好聊聊這事」。
現在社會上,請人辦事,送禮請客吃飯,實在是太常見了,他這麼說,也實屬正常。
可葉翌寒聽在耳中,臉上笑意卻是一僵,可轉眼想到小媳婦,他還是點頭應下:「好,謝謝鄭叔叔提點」。
鄭靜月在一旁看的心中寒涼,微垂著秋水明眸,心中有些淡嘲,那莫寧夏到底有多大的神通,讓子謙念念不忘,現在更是讓葉翌寒為了她,連一向最恨的應酬都答應下來了。
倆人寒暄之後,鄭靜月站了出來,優雅抿唇笑道:「葉隊長,這家客棧是我開的,門口的路有些饒,我送您出去吧!」
此話一出,本是笑容滿面的鄭世淵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不贊同的目光看向女兒,心中微微有些擔憂。
女兒這是對翌寒還癡心呢?可她再癡心又怎樣?不過是癡心妄想,翌寒都已經結婚了,這喜酒都要在國慶的時候擺出來了,她這個時候還和他攪合不清,不是故意破壞人家家庭嘛?
雖說他寵女兒,可這種沒道德的事,他也容不下。
葉翌寒眉梢一直緊皺,面對來意不明的鄭靜月,他是打心眼裡排斥,要說應酬他不喜歡,那麼態度不明的女人,他就更加厭惡。
面對他高深莫測的打量,鄭靜月笑意柔軟,明眸清澈,讓人看不出任何不妥。
微頜首,葉翌寒眸光閃了閃,掩下眼底那一絲複雜流光,微抿的薄唇輕啟,清潤吐口:「好,既然這樣,就有勞鄭小姐了」。
人家都說好了,鄭世淵心中就算在不情願,可在這個時候,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悄然瞪了一眼女兒,溫聲囑咐:「既然這樣,靜月你就好好送送葉隊長吧,記得早點後來,你媽中午還燒了飯在家等我們呢!」
她媽這個時候還在公司,哪裡能在家燒飯這麼賢惠?鄭靜月好笑看了一眼她爸,然後怡然笑著向葉翌寒指路。
倆人走後,鄭世淵老臉上笑容盡數收斂起來,重重冷哼一聲,還在氣剛剛女兒的癡心妄想。
他們鄭家雖說不是什麼名媛望族,權勢滔天,可該有的道德禮儀廉恥也是一樣不少,要是女兒真的不管不顧的想要破壞人家家庭,他這個當爸的是第一個不同意。
……
鄭靜月走在前面,一直把葉翌寒送出了客棧大門,把客棧開在這確實極妙,外面就是熱鬧繁華的街道,而在這小巷子誰也沒想到還藏了個這麼曲徑通幽的優美客棧。
葉翌寒抬眸看著走在他身前的女子,即便走在這青石板上,她姿態也極為優雅,雙腿筆直,玲瓏的身段看上去極為雅致,本來還想帶著媳婦以後得空了來這玩玩,可顯然,這個舉動是不明智的,這個女人態度不明,還不知道藏了什麼心思。
就在這時,鄭靜月突然轉過頭來,眉眼彎彎,瞇著明眸,笑意淡淡注視著葉翌寒,露齒一笑:「葉大隊長現在是不是在想,我這個女人到底打了什麼主意是吧?」
葉翌寒腳步猛地一頓,她突如其來的明媚笑容人讓他有片刻不適應,但很快,他便壓下這份不舒服,意味不明冷笑:「鄭小姐可真是冰雪聰明」。
冰雪聰明?
鄭靜月聞言,心中微堵,望著葉翌寒的雙眸中劃過一絲恍惚,記憶深處,也有一個如玉男子誇過她冰雪聰明,蕙質蘭心,只是,他對她的態度永遠都保持在朋友間,不管她暗示過多少次,他都不曾越線。
心中蒼涼的笑容漸漸變得譏諷,回想到往事的鄭靜月清冷語調瞬間猙獰起來:「冰雪聰明又怎樣?不還是抵不上有些人!」
不管她再好,再聰明,也始終都入不了某人的眼,既然這樣,她的聰慧溫柔,又算什麼?
面對她陡然間的變臉,葉翌寒微微皺眉,剛毅面容上泛著冷沉幽光,不疾不徐吐口:「鄭小姐,你失態了!」
經他這麼一提醒,她才猛然發現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只不過瞬間的功夫,她精緻面孔上的醜態快速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清新淡雅的純淨。
「不好意思,剛剛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明眸盈盈似水,鄭靜月仰面注視著葉翌寒,紅唇微啟,說出的話卻是極為冷淡:「葉隊長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我爸一定要約您在這個地方見面是吧?」
緊抿薄唇,葉翌寒瞇著精光閃爍的鷹眸,眸光一瞬不瞬注視著眼前笑容帶毒的女人。
不過才相處了短短十分鐘的時間,他就察覺到這個女人的肯定存著不一般的心思。
在他冷肅寒霜的目光下,鄭靜月絲毫也不畏懼,揚著精緻眉梢,她笑容歡愉:「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一直以來都沒交往過男朋友,所以我擔心,為這事沒少說過我,有一次他問的長了,我嫌煩,就告訴他,我喜歡葉老參謀長的孫子葉翌寒!」
當著他的面,她揚唇輕笑間絲毫也不知道掩飾,有的是一貫的隨性。
「為什麼?」葉翌寒緊皺劍眉,雙目如炬緊盯眼前笑意得體優雅的女人,心中卻升起一抹微詫。
女人果然是這世上最難懂的生物,這女人明顯對他沒有愛慕,可卻能說出這種話,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葉隊長不必擔心,我沒別的意思!」鄭靜月微抿的紅唇扯了扯,迎著暖陽,她身上泛著淡淡瀲灩光芒,可內心深處卻如深潭般寒涼。
她應該慶幸的,慶幸自己還有利用價值,不然回國之後,再見那人一面就是癡人說夢了。
時隔大半年,沒想到會在這座城市再次見到他,可一想到上次見面的場景,她臉上怎麼也揚不起來笑意,心中充斥著滿滿酸澀黯然。
「我一直就有中意的男人,只是因為一些原因,現在沒在一起,可被我爸一直逼著去相親,我只好這麼說了」。面對他犀利凜冽的打量,她笑意依然得體坦蕩,抿唇矜持笑了:「我知道這麼說,可能對你的影響不好,可我當時也不過就是被逼急了,隨便說出來的,好在你現在已經結婚了,我爸也不會再有別的心思了」。
葉翌寒冷哼一聲,緊皺的眉梢微微舒展開來,冷睥著她的目光中帶著不善光芒,輕扯薄唇,沉聲吐口:「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你該知道,打著我葉翌寒的名義說這種話,應該付出什麼代價」。
他虎目生威,冷肅的語調中染上絲絲嗜血,說的是絲毫也不留情,當下,她臉上神情變了幾變,其實這種巧合,她也沒想到,可如今卻不得不雀躍還有這麼個巧合在其中,不然想讓那人利用都沒資本。
「是,我明白了,以後不會了」。眸光閃了閃,面頰上泛著燒意,一向就注重臉面的鄭靜月如今被葉翌寒這麼不留情面的教訓,神情極為尷尬,尷尬之後,心中又是無盡蒼涼。
為了一個男人,她委曲求全成這樣到底值得嘛?
要是早些年的她,肯定會嗤之以鼻,就算不像秦素結那般飛揚跋扈,可該有的自尊驕傲也是一樣不缺,可如今呢?已經卑微到這種地步了。
鄭靜月呀鄭靜月,你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如今居然這麼可憐可悲。
即便心中這樣苦澀的笑著,可該有的任務她還是沒有忘記,濃密睫毛在眼簾上微顫,眸光一閃,掩下眼中複雜神色,再次抬眸時,她又恢復到一貫的名媛佳人:「葉隊長你順著這條路像外走,就是停車的地方了。」
說話間,她腳步微轉,為他移地方,可因為腳上穿著高跟鞋,尖銳的細跟蹭在青石板上,一個不穩,頓時倒在地上。
捂著扭傷的腳踝,鄭靜月驚呼一聲,眼眶微紅,盈盈秋水明眸中蕩漾著清明水光,抬眸向葉翌寒看去,微微咬唇,那嬌艷欲滴的模樣像是在希望葉翌寒能扶她一把。
葉翌寒剛剛舒展開來的劍眉因為她這一摔而又緊皺了起來,面對美人兒的疼痛委屈,他長腿一邁,冷冰冰丟下一句話:「鄭小姐走路時還是小心點的好」。
懶得去探究她話中的深意,他直接向著前面的小巷子走去,除了小媳婦,他才沒這份好心去管別的女人死活。
他走的乾淨利落,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更是帶著絲絲冷漠。倒在地上的鄭靜月看在眼中,卻是笑了起來,只是笑聲極低,她牽了牽紅唇,唇際邊有一抹笑意悄然逝去,本是緊張的心瞬間輕鬆了起來。
這個男人果真是正直的,不受外界因素的影響,子謙啊子謙,你還有什麼好試探的?不管你試探的再多,想來結果也是一樣的。
就在葉翌寒清冷頎長的身軀消逝在巷口,另外一邊的紅木大門也悄然打開,從裡面走出來的男人,西裝革履,俊顏迷人,竟然是當日被葉翌寒給狠狠教訓了一頓的薛子謙。
他緩步走了出來,站在巷口,鳳目幽深注視著盡頭,緊抿薄唇,瞬間為這一處添加一抹鮮亮。
薛子謙一出現,鄭靜月目光瞬間就被吸引了過去,她抬眸,看著站在她兩步開外的男人,明眸中難掩那一絲愛慕歡喜,因為腳踝上傳來的疼痛,她笑著笑著,竟然哭了起來,清淚順著她光滑面頰劃了下來。
薛子謙一低頭,看見的就是還倒在地上沒有起身的鄭靜月,將她臉頰上的素淚看在眼中,他溫潤鳳眸閃了閃,可卻仍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景象,輕步走了上去,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塊手帕遞給她,溫聲淡然道:「靜月,這次謝謝你了!」
他臉上的傷並沒有完全好,嘴角下方還能看見淤青,可這並不損他的俊逸帥氣,鄭靜月揚著面容,目光近乎貪婪注視著眼前這張想念已久的容顏,聽著他客氣中帶著疏離的嗓音在耳邊想起,她眼中貪婪這才一頓,然後快速收斂起來。
垂眸,黯然一笑,她怎麼忘了呢,這個男人和葉翌寒相比也同樣不能小看,不然怎麼能年紀輕輕就掌管那麼大的企業?讓企業每年以飛一般的速度在上升?
壓下那絲黯然傷神,鄭靜月接過他遞過來的手帕輕輕擦拭著眼角上晶瑩淚珠,漫不經心笑著:「子謙,你我之間就不必這麼客氣了,而且這也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做的」。
她語調雖然輕淡,可眸光卻緊鎖在他俊顏上,希望從他淡然的神色中找出一絲不同,可結果卻還是一如既往的讓她苦澀。
薛子謙嘴角含著一絲淺笑,眸光清涼注視著倒在地上的鄭靜月,薄唇微啟,緩慢笑道:「一碼歸一碼,在這件事上,我確實要謝謝你」。
說話間,他極為自然手臂一揮,一直躲在拿著相機的男人快速消逝。
也許別人不知道他這一舉動是什麼意思,可鄭靜月卻是一清二楚,深邃清眸中隱過一縷幽深,扯了扯微抿的紅唇,繼續沉聲笑道:「子謙,你也看見了,那男人比誰都要正經,根本就不把我看在眼中」。
不把她看在眼中的又何止葉翌寒一人,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只求他的注視,可就這麼個小小的要求也只是幻想。
說到這個,薛子謙眸光一沉,清雋雅逸的俊顏更是徹底染上寒霜,只是轉瞬即逝,快的讓人無法捉摸。
可一向就把他看的比自己命還要重要的鄭靜月卻看的極為清楚,她微微咬唇,剛剛消逝的淚水又不受控制從眼角劃了下來。
她怎麼能甘心?一向就隨性慣了的她,突然間有了牽掛,而這個牽掛根本就看不上他。
他不止一次的稱讚她蕙質蘭心,聰慧過人,可即便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又怎樣?不還是不能入他的眼?
有時候想想,還真是命運弄人,她惦記了這些日子的男人,喜歡的女人居然是葉翌寒的妻子。
「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絲毫也不提及關於葉翌寒的事,薛子謙笑容清潤明澈,揚了揚眉梢,看著還倒在地上沒起來的鄭靜月,他辦是玩笑問道:「怎麼?真起不來了?」
想了這些日子的男人,就這般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可滿心滿眼想的卻是另外一個女人,有時候鄭靜月就在想,這一定就老天爺給她的報應,一定是以前的日子過的太舒服了,所以才派了這個男人來懲罰她。
他總是誇獎她聰慧,可她卻不以為然,因為她知道,她的那些都是小聰明,這個男人的才智才足以照耀光明。
「我可為了你連我爸都騙了,子謙,你扶我起來,也是應該的吧?」面對他的玩笑,她就順著台階往下走,同樣輕快含笑的嗓音,可卻帶著別人不曾察覺的苦楚。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沒有去過紐約,這樣也不會遇上這個絕色炫目男人,如今更不會為他魂牽夢繞的心痛。
情之一字最是讓人黯然傷神,以前不能理解姑媽天天對著老照片傷感流淚,可當現在這一切都發生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才感受到無盡蒼涼,姑姑還能有個盼頭,可她呢?卻連他的一份親切都沒有。
「這是肯定的!」薛子謙怔了怔,可很快便將眼底幽暗掩了下來,面對鄭靜月意味不明的笑容,他依然溫潤笑著,彎腰將地上的美人兒扶起來。
肌膚相觸時,她很沒出息的渾身一顫,鄭靜月垂眸斂目,心底澀然笑了起來。
鄭靜月,你承認吧,你真的無藥可救了,為了這個男人,你連最基本的道德素養都丟在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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