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院子,封墨和雨墨兩師兄弟面上都帶著淡笑,封墨說:「你家主人跟那人有仇嗎?特意選在大庭廣眾之下,是想讓那人出醜吧?」
習武之人多少懂得一些醫理,鍾羽印堂發黑,毒素已呈現表面,是中毒之象,不過哪怕急著治療,排毒有的後果也就那幾種,可以預想得到,為了病人的體面,怎麼也得到內室裡去啊。
春惠確實跟鍾羽有仇,雨墨不否認,「春娘並不是我的主人,我效忠之人另有他人,我會來這裡也是受了命。」
「死守著不離開,可不是受命這麼簡單……你,該不會是已經中了春王的毒吧?」封墨反應過來。看樣子還是中毒已深,之前封墨以為雨墨跟自己一樣找到了喜歡的人,一向對女人冷漠的雨墨,會選擇侍奉女主人,其中若是沒有什麼,封墨是不信的。
但現在看來,非出自本意的愛慕,雨墨是相當的可憐。
雨墨知道封墨在想什麼,這個問題也曾困惑過他,不過跟某人交談過後,他看開了。愛慕就是愛慕,絕對不分是不是出自本意,原本愛慕一個人,就是被她的各方面所吸引,或許是受了春王所持有的魅香誘惑,但魅香就是春王的一部分,哪怕以後消失,在正常情況下對他人的愛慕之意就不會消失嗎?
所以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完全沒用,愛慕之意猶存,它確實存在,他也在感受愛慕之意帶給他的一切喜愁。
愛慕就是愛慕,不會就此改變。
見雨墨沒有作答,封墨繞開了這個話題道:「我曾去偷聽,國師大人要春娘陛下明日回去,那你呢?棠州未成定局。亂黨猶在,你要跟著回去嗎?」
「既然國師帶著人馬過來了,想必春娘不會就此離開。」
和偷聽的結果一樣,封墨在暗笑雨墨對春娘性情的瞭解,這樣或許能治好他的厭女症,如此至少他不會就此斷子絕孫。
牢獄之中,空玄章冷著眼望著牢籠外看守他們的獄卒,手腳被拷上了鐵鏈,束髮雜亂,狼狽的處境依然折服不了他官老爺的架勢。昂首挺胸端坐著,一點都沒有為戰敗而焦慮。
他的兒子沒被抓,棠州其他的地方還有諸多的勢力。這一戰還沒有結束,遠遠還沒有結束,他還有翻身的機會!
傍晚時分,在一處民宅裡發現了空吉宇的屍體,死相相當慘。因為民宅的地面有詭異的陣法,春惠和妙珠去看過了。
換魂**,妙珠在入內室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至於這是出於誰人之手還有待查證。
春惠終於說服了妙珠留下來,不過說是說服其實就是耍賴,春惠自己不走,妙珠還能強行押走她不成。不可能的事;再者妙珠想走就要過問春惠的意思了,別忘了,若是春惠強制。作為下手的妙珠可是不能反抗她的意思,誰讓他們是主僕的關係。
這時候春惠才發現命令他人的趣味,將妙珠的帷帽扔掉了,命令妙珠留在自己身側,也不許他人給他買。春惠的身份曝光,其他人自然是對她惟命是從。不敢違背。
說到這點,就要說說碧夫人了,現在碧夫人過著賊老鼠的日子,小心謹慎地躲開春惠,深怕遇到她。一直纏在側的碧姚,在糾結春惠的身份,暫時跟碧夫人一起隱遁了。
在等待大軍過海到來的這些天,他們都還一直守在棠州城裡。棠州城是暫時回收了,但還有其他的城,現在的情況還不容樂觀。
今天,春惠踏進了存放春曉遺體的房間,春曉的遺體躺在棺材裡,放在房間正中。
棺材不需要定制,老貓他們很早前就都為自己準備了棺材,現在春曉所用是他們之中的某人所有,直接拉過來就是現成的。
春惠很想讓春曉能入土為安,以春國的氣候,屍體不易久放,但是目前還不能離開,春曉的遺體春惠是一定要帶走,斷不會在這裡將他下葬。()
「曉子,再等等,在等幾天,姐姐就帶你離開。」趴在棺材上,看著春曉的遺容,春惠的眼淚不受控制地直往外冒。
妙珠瞟了棺材一眼,正要移開視線,改為上前認真俯視棺材中人。
「這孩子還沒死。」
春惠一抹眼淚,「別騙我了,曉子的心臟都被人挖了,沒有體溫,沒有脈搏,沒有任何了生命跡象,怎麼會還活著。」
春曉的遺容是被整理過的,換上了全新的衣服,胸口的大洞看不出來,妙珠扒了他的衣服,看著那個大洞,但很快就被春惠打了手,吃痛收了手。
春惠怒視他,「不滿我找我算賬,別找死人動手!」
妙珠也生氣了,「信不信由你,我只說這孩子中了法術,時間被停止了,找到心臟歸位,還是能活過來!還有,這孩子不簡單,他是魔!」
說完甩頭就走,倚在門邊的春螢叫住他,「你此話當真?」
「愛信不信由你們,哼。」
妙珠是真的生氣了,可不是半推半就的留在棠州的假慪氣,將他的帷帽扔掉,他也是小氣一會兒,不像現在。
看著妙珠半翹的唇,春螢笑著說:「你的話我信,裡面的那位也是極度想相信你的話,只是不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是不相信你。」
「信不相信關我屁事!」習慣性的想抓東西擋臉,結果只抓到了他那半點長的劉海,緊握了手,憤憤一甩走人。
春螢站在門外沒有進去,給足足夠的空間和時間留給春惠。
按照子語的計謀,老貓他們向周邊散播了信息,在大軍沒有上岸前就做足了聲勢。
「朝廷注意到了棠州的情況,有大軍壓境。」
「先行部隊已經佔據了棠州城,等著大軍到來,一舉拿下棠州的叛亂。」
諸多類似的言論被散播出去,隨之而來的是各方的起義。以往是看不到未來,人們束手束腳,現在不同了,他們前方有強大的支援,他們並沒有被放棄,有了希望,誰會願意束手就擒,身屈惡勢力之下!
群眾的求生力是強大的,飽受毒之害多年,他們的體力稍顯不支,但數以百計,千計,萬計,一人倒下,身後就有更多的人跟進。就是因為前頭看到希望,所以他們願意付出所有,為他們的兒女開闢一道生的大道。
根本不需要大軍,棠州的人們靠自己就能戰勝,大軍的到來只掃了尾。
權利從來都是掌控在基層百姓手中,只是人們沒有發現,他們龐大的基數,力量雖小,但聚少成多,又是掌握了對環境的熟悉度,在自己所熟悉的家園中,他們只要團結了力量,絕對可以奪回家園。
只是他們一直不知道。
「子語,要跟我回茂春嗎?」在走時,春惠向子語這個女孩伸出了手,做了親自邀請。
子語搖頭。
「為何?你不是希望……」春惠可沒忘了這孩子當初的豪言壯志。
「現在還不能走,等棠州真的平靜下來,草民去找陛下可好?」子語不亢不卑地回望著春惠。
春惠笑了,子語就是子語啊,「好,歡迎你隨時來找我,對了,到心家找心家公子比直接找我簡單,他會通知我的。」
「明白。」
「老貓,花桑,子書,刀疤,封墨,藝露……」跟春惠比較熟,春惠認為有才能的人,她都一一叫過名字,「還有鍾羽,碧姚,也歡迎你們來找我。」
比起在朝中不知哪個已經被同化拉攏的人,新鮮注入的新血更加讓人信任,何況還是自己找的人,能人不嫌少,何況接下來的空缺將會很多。
望著春惠要大顯身手的壯志樣,子語欲言又止,終究是忍住了。
春惠瞟了她一眼,掉頭走時,再次回頭道:「子語,你還是現在就跟我回去吧。」
子語歎了口氣,說道:「承陛下之命。」
答完,春惠伸手就將她拉了上來,就怕她又改變心意似的,「走啦!」
就棠州跟春惠之間,子語還是不放心春惠多點,這趟回去,朝中必定多風雨,而子語就是不放心春惠的作為。一段時間的相處,這位大姐有過人之處,也堅強的讓人佩服,但某些想法還顯得幼稚了些啊。
「對了,回去之後要改正一下自稱了,妹妹。」一口一個我,春螢在一旁聽著爪急啊,掩藏身份是一回事,眾人皆知了,就該稱朕了。
春惠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木隅關押的那些人全部放出來,然後由棠州得到的證據,春惠將朝中暗自贊助了這次造反的官員一把抓了,全部摘掉了烏紗帽,關進了大牢,幾個主事的,等著秋後問斬。
然而造反的罪名原該是株連九族,滿門抄斬,但春惠沒有這麼做,在大臣的反對中,連子語都反對,春惠執意只是將他們貶為庶民,連為奴都不是。
再然後,春惠將之前搜集到證據,那本假賬本扔到了地上,說道:「某些人的所作所為,朕全部都已知曉,然而,朕願意給某些人一次機會,以往的事,朕不再追究,但!今後若是再有什麼,舊事加新罪,斷然一次算清!」
沒人會去看那本賬本中紀錄了什麼,但心中有愧之人,在春惠了然一切的銳利目光中,微微低了頭,冷汗冒了出來。
木隅淡然問著:「陛下,既然有罪何不一次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