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躺在床上,突然感覺放在懷裡的一個錦囊有了動靜,那裡面放著從春之源折下的桃樹枝,是能感應到春惠就在附近的枝條。
「怎麼?」同躺在床上的知伯問道。
不,現在該是房仲朔才對,知伯不僅接收了房仲朔的身體,在接收了他的記憶之後,知伯打算連房仲朔的人生一起接收。
知伯不得不承認房仲朔確實是難對付,不過,那已經過去,房仲朔現在已經被他取代,他已不是所到之處赤地千里的旱魃,進入了房仲朔的身體,他身上被下的詛咒蕩然無存,他現在只是房家老二房仲朔。
春曉用無力的雙手支撐起身體,僅僅是這個動作就已經非常吃力,雙臂顫著爬了起來。
「突然想到件事,想去確認一下。啞奴。」春曉叫道。
蛇麗看著春曉被啞奴抱起放到了輪椅上,推了出去,才道:「星君這時出去妥當嗎?」
春曉會跟知伯同處一室,同榻而眠,是知伯體內的房仲朔的靈魂還未被知伯完全融合,時不時地會反撲,春曉的存在就是適時地再次將房仲朔的靈魂打壓,就跟當初知伯將房仲朔制伏,春曉在旁使用咒術將房仲朔的靈魂封住一時,知伯才有空隙入侵一樣。
經過幾次打壓,知伯再慢慢吞噬,現在的房仲朔的靈魂已經破殘不堪,沒了多少威脅力。
「沒事,已經沒事了。」知伯微微一笑,心情很好地拿出小巧的鏡子看著自己的容貌,對這副皮囊,知伯是再滿意不過,因為這副皮囊妖艷地不在「他」之下。
蛇麗見知伯心情好,問道:「暗王。小的能問個問題嗎?」
「問吧。」知伯輕咳一聲,消損的魂魄還未復原,不過現在有了新的軀體,以體養魂,再來吸收了另個靈魂,恢復如初只是時間問題。
「星君到底是怎麼回事?真的是暗王您的分身嗎?」在蛇麗看來,春曉這般大的孩子,他知道的太多了,連失傳的禁術都知道,好像生來就是會各種咒術。那些可是連知伯都不知道。
蛇麗去迎接的春曉,蛇麗至今不知道她是怎麼到達的異界,她只是感覺到了知伯的存在。一心的尋找,機緣巧合之下讓她找到了春曉,那時她以為春曉是知伯的孩子或是什麼,他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有同樣的味道。
知伯將鏡子收了起來。望向蛇麗,望得蛇麗雙眼流離著不敢看他,才道:「你就這麼認為吧,主人們的事,你最好不要多管。」
「是。那屬下先下去了。」蛇麗落荒而逃。
知伯望向窗外,春曉被啞奴推著正好路過。
至於春曉到底是什麼。是誰,知伯也不清楚,知伯只是在被封印時在湖底找到了一塊通體黑亮的石頭。在不慎滴上一滴血後,這塊石頭有了反應,這個反應,連到現在知伯都有點後怕。
那個反應是以他那點小傷口引出了大量的血,在知伯無力阻止的情況下。黑石吸收了他大半的血,那時知伯還以為要死了。卻不曾想在石頭停止吸血後。裂開了一道縫,裡面躺著的就是春曉。
那時的知伯是那麼思念著某人,多麼想知道他的近況,身旁躺著一絲不掛陪了他好些日子的春曉,他無力一笑道:「你若能將我這份思念傳遞出去多好,收了我半數的血,你怎麼也得報答我啊。」
那天,知伯就沒看到春曉了,曾經他想吃了的嬰兒,也曾被他虐待,卻怎麼也死不了的嬰兒失了蹤,少了個玩具,知伯還寂寞了好一陣。
「吶,星君你到底是什麼呢,我也非常的好奇。」知伯望著春曉走遠喃喃自語道。
春惠跟著老貓他們已經到了離棠州非常近的地方,跨海大橋,只要通過了這座大橋他們就能到達對面的棠州。
棠州是個島嶼,四面環海,很久以前要通過必須走水路,不過上上上代的春王修建了這座全世界獨一無二的跨海大橋後,除了水路就多了一項,有了這座大橋,各方面是方便了很多。
在春惠看到這座大橋時,震驚不已,在大海上建造大橋,在她的世界是有高科技,可這世界呢?打地基就是個問題,別忘了水下操作根本就很難,何況還是大海裡,大海的深度,就是這裡人無法到達的。
可這座大橋就出現在了春惠的眼前。
「不用太驚訝,這不是人的傑作,是妖獸的傑作,下水而已,生存在水下妖獸多得是。」
在春惠提出疑惑了後,小貓靜躺在馬車裡淡淡道。
春惠收起了震驚的表情,確實這世界不能用常識來衡量。
春惠轉向小貓:「說起來,為什麼你可以變小?還有妙珠的附屬使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可以從影子裡出來,你也可以辦得到?」
舒慈去問妙珠被打了回來,妙珠給春惠的回復是想知道去仙島,別來煩他。春惠問小貓,是覺得同為妙珠手下,小貓該是知道的。
「附屬使啊,沒有肉身的東西自然可以從影子裡出來,至於我嘛,我身上被下了方便的咒術。」
從小貓口中春惠終於知道了所謂附屬使,是被妙珠吞噬掉肉身,保留了靈魂的妖獸,這是靈獸的特權,不管是妖獸,魔獸還是別的,一旦被吞噬掉肉身,靈魂會成為奴隸。
至於附屬使能被凡人看得見,並且看著有血有肉,是靈獸使的小手段,可以說附屬使有點像傀儡,它們的身體不過是如同泡沫一樣的東西,不能說是肉身。
這讓春惠想到了養小鬼,「這麼說起來附屬使有些可憐呢。」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基本,哪來的可憐,能活著就不錯了。」小貓大不以為意道。
或許吧,因為想活著。怎麼的苟延殘喘都想活下去,就跟春國的百姓一樣。
長達十幾年的被摧殘,春國的情況未在春惠登上王位有所好轉,也可以說是有些好轉,不過好轉的不明顯,現在的春國還多得是食不果腹的饑民。
春惠稍稍握緊了雙手,暗道: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
這一路來,他們裝成商人帶著大量的兵器一路暢通無阻的過來,城門之松可想而知。他們當然不是帶著一箱箱招搖過市過來,裝成米販子,箱子上壓著糧食做了偽裝。不過只要稍微查看就能知道裡面的貓膩。
然而他們是稍微塞點錢,連查看都不用就給過了,經過幾個城鎮都是如此。
現在到了棠州城,情況還是如此,戒備有夠松的。
進了城。春惠從窗口看城裡的情況,表面繁華,真實情況如何一時看不出來,春惠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老百姓的生活情況還需要再進一步勘察。
正要關窗,樹下坐著輪椅的少年入了春惠的視線。
正是城門口。少年會在這裡,就像是來迎接某人。
「停車!」春惠一聲喊,不等馬車停穩。她就跳了下來。
在冬國春惠沒有見到春曉,對於春惠來講,據上次兩人見面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久到她快記不清春曉原來的樣子,是可愛單純的孩子。還是面若冰霜老成,能奪人性命不眨眼的孩子。哪個才是真實的他,春惠已經不清楚了。
但不管哪個都不是眼前這樣,雙目有白布蒙著,坐在輪椅上,需要別人推著他。
春曉向春惠伸出了手,叫了一聲「姐」。
春惠望著那只向她伸來的手,原本就是不堪一折的瘦弱手臂,現在如風中殘葉般。
不僅是腳,眼睛,連手都出了問題嘛?眼淚滑下來,春惠握住這隻手在春曉身邊蹲下身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春惠不知道春曉吃了多少的苦,把自己弄成這樣,是受了虐待,還是被襲擊了,不管哪樣,成為這般的過程總是種折磨啊。
春惠瞥了眼輪椅後的啞奴,對春曉道:「跟姐姐走吧,姐姐有能力保護你,不管那些人對你說了什麼,姐姐現在可以保護你。」
春惠話裡的顫音如此明顯,她現在一定是哭了,春曉看不到,還是能感覺到,他微低了頭,眼前的白布被浸濕了。
「吶,曉子,跟姐姐走吧,姐姐會保護你的。」春曉是個有主見的孩子,所以春惠會問他的意思,可以說,若是強求,春曉也可能自行離開,就像上次一樣,明明已經被春惠扛出了敵營,還自動回去了。
春曉的思想比之年齡要來的成熟,在這邊世界過了生日,他該是九歲了,外表卻是比年紀來得幼稚,是因為太過瘦小,個子都比這年紀的孩子要矮。
春惠不知道春曉為何會不跟她走,能說的只有這麼一句,放柔了音量,想說得輕鬆,想微笑,眼淚卻是掉得更凶了。
這麼小的孩子受到了變故,變成這樣的殘疾,春惠怎能不心痛,曉子可是她的弟弟!
春曉握緊了春惠的手,說出來的話,同樣滿是鼻音,「我知道,我知道的,姐姐現在很厲害,不過,再等等,請再給我一些時間,等我這邊結束,我會來找你,所以請給我再多些時間,所以,對不起了。」
春曉這邊的一用力,春惠突然覺得手上一疼,藍眼不受她控制的自動出現,她可以看到蜈蚣形狀的紫色物體爬進了她的手中。
望著春惠趴下,趴在他的膝蓋上,春曉抱住了她的頭:「對不起姐姐,知伯在這裡,我不能讓他發現你,所以,屬於春王的能力我暫時幫你給封印住了,對不起姐姐,以後要小心些,不要受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