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在這黑夜裡真的很詭異,哪怕是為防止人們急趕夜路而偏離正道,在路邊種植的夜光草,那細長的葉子上不過淡淡的銀白,說好聽點是如同螢光,實際更接近鬼火,傷者和春惠身上都是被縈繞著綠光,乍一看面色慘白,尤為恐怖。
又是照亮了周邊,已經痛暈過去的傷患一個個躺著如同正開始腐爛的屍體。
看著這一幕的人,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手裡握著火把的人早就直起身,未替春惠照明,手握地緊了緊,還向後退了一點。哪怕是見過世面的人也沒見過鬼,今天他們算是見識到了說書人口中的夜鬼,雖然只是相似,索命也成了救人命。
終於,周邊恢復了喧鬧,各種昆蟲,動物的鳴叫聲,讓這壓抑的氣氛稍微不再那麼緊張。
治療好最後一個,春惠鬆了口氣站了起來:「我只能做到這步了。」
有些暈厥未醒來,有些已經醒來坐起身,傷口沒有流血,只是可以看到裡麵粉嫩嫩的肉,傷口深的則是鮮紅的肌肉,看著還是猙獰的。
一旁早就備著紗布傷藥,春惠一站起來,就有人接替了她的位置,可以說就是因為綠光消失,他們才敢靠近,一是怕打擾,二來還是有些怕。
春惠以傷神為由先去休息了,嚴凱的馬車外面是慘不忍睹,裡面的空間還算正常。
不像上次直接不省人事,這次只是有些累了,腳下略顯無力,還能靠自己的力氣走回去。當然一旦到了馬車裡,春惠就直接趴下了。
當嚴凱看過在傷者身上所發生的奇跡後,遲了幾分鐘踏進馬車裡時,春惠已經熟睡。
嚴凱看著春惠的側臉。若有所思地囔囔道:「長得還不錯,有武藝,還是被上天所祝福的血脈。」
在這世界上以血統延續的特殊能力,在人們看來都是受了上天的眷顧,是受上天祝福的家族,為此春惠的這項能力,哪怕看著有些驚悚,人們斷不會有所排斥。
第二天春惠醒來時,已經是大中午,春惠佔了大面積。嚴凱只有委屈得縮在角落裡睡午覺,馬車一顛簸,嚴凱的頭重重磕在了車壁上。給痛醒了。
看到春惠已經坐起來,迷迷糊糊地說道:「你醒了啊,餓不餓?林隊長說中午就不停下了,你就吃這個乾糧吧。」
真的是還沒睡醒,手上無力。連爬都爬不起來,摔了一次再次碰到頭,嚴凱才真正醒過來,尷尬地輕咳了聲,爬起,欲蓋彌彰地將他錯當是乾糧的折扇給刷一聲打開來。邊扇邊道:「自己拿吧,就在那個包袱裡,還想讓我這個公子給你拿不成?」
眉毛一挑。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變。
春惠倒是不餓,一覺醒來精神十足,舒展了下腰身,問:「我睡了多久?」
「一看就知道的吧,睡到太陽曬屁股了。你說是多久?」
春惠疑惑地看向嚴凱,今天的嚴凱脾氣夠大。春惠都不知道她哪裡得罪他了。
無怪嚴凱會煩躁,春惠不過是睡得久了些,遲了些睡醒,大棗從早晨開始就三不五時的掀開車簾子看春惠的情況。
這可是他的車!大棗充其量不過是相當於受他聘請的車伕,沒半點禮貌,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看進來,難道不知道他也是有**的嗎?嚴凱不生氣不將氣撒到春惠身上都難,誰讓春惠是一切的起因。
對大棗,嚴凱是不敢說什麼,大棗瞪得如牛眼,他就不敢造次,只有欺負欺負春惠這個女人了。
當然也是嚴凱剛醒來,有起床氣,他是一時忘了,春惠可能不比大棗差,論武藝的話。
聽到車內的動靜,大棗再次掀開車簾,看到春惠正在吃乾糧,一笑將竹筒遞了過去,「裡面是一些果子,還蠻甜的,你拿去吃吧。」
該不會又是白肉果吧?春惠心裡有排除,還是接了過去。
大棗笑著放下簾子,嚴凱正要發作,大棗去而復返,手一伸再次露出了臉說:「謝謝你小惠,謝謝你救了大夥兒。」
春惠笑著搖頭:「力所能及,我又是受你們的照顧,該我說謝謝才是。」
嚴凱輕咳了聲道:「謝他們幹嗎,都是拿錢做事的,既然我替你交了錢,他們做的這些這是理所當然的。」
解刨了,直接的意思是:你謝錯了人,你該謝的人是我才對,來,感謝我吧。嚴凱撇向一旁的臉就好像這麼說著。
剛剛還無緣無故給她臉色看了,春惠不屑地在心裡想:不過是一場交易,你替我交錢也是理所當然的。
馬不能不管,大棗只是稍作停頓就回到他的位置上繼續趕車了,春惠當沒看到嚴凱那副表情,自顧地吃起了乾糧。
突然想到昨天大棗所說的領主,春惠問道:「公子,你知不知道領主是什麼?」
她想知道更詳細些。
嚴凱拿起春惠放在一旁的竹筒,扯下蓋著的紗布看到裡面是白肉果,自發地拿出來吃了起來,說:「我哪知道,吶,你這不吃的吧?」
見是裡面夾蟲的白肉果,春惠笑笑:「你吃吧。」
月夜聽到春惠問這問題,就知道她要來問自己的,就主動出來了,結果當他出來,春惠就向他看來了,那表情就像是說:你知道嗎?
好奇寶寶是值得誇獎的,雖然顯得煩了些,不過誰讓他接下了照顧人的任務呢。月夜飄在空中手支起頭,側躺著道:「就像獅群有統領,所謂的領主就是一片區域妖獸的頭頭,這是字面上的意思。」
「實際領主也是種官職,為了平定一方的妖獸,好管理妖獸,不讓其危害到百姓,王要跟各區域的妖獸頭頭簽訂互不侵犯的契約,一旦妖獸無緣無故的害人,頭頭就要對其犯事的妖獸進行肅清。當然頭頭們不會輕易就範。這時就要看王的本事了。用何種方式都行,只要能讓妖王折服甘願投到旗下。」
月夜就像是唸書似的,無精打采,語調不帶半點起伏。
春惠忍不住問:「這些你從哪裡知道的?」
「自然是書上了。」當唸經一樣地默念完當年在仙島上所看的為王手冊上所記載的這段,月夜就來了精神。
難怪是這種表情,月夜看著就是不學無術,看書想必讓人逼著看的,所以會是如此要死不活的。
「你剛剛說什麼?」嚴凱還以為春惠在跟自己說話,馬車裡就他們兩人,不是對他說。就沒有他想了,不過他正專心的倒白肉果沒聽清楚。
「沒事。」春惠一笑繼續吃東西。心裡卻是有苦難言,跟各地區的妖王簽訂契約。這該是多大的工作量啊,作為王真心是不容易。
虎城離紫陽城並不遠,三天就能到,除了第一天遭遇巨大的變故,後兩天都是相安無事。這個相安無事並不是指沒有事。他們在夜宿時,曾被蟒蛇,毒蛇,毒蟲,各類毒娃,還有老虎。豹子,野豬所騷擾。
這也讓春惠瞭解到,其實在雨林裡被哺乳類動物騷擾和襲擊並不可怕。它們體型大,哪怕行動悄無聲息,他們人多,還是能及時的發現它們。
唯有體型小的生物,如毒蛇。靠著強悍的偽裝,總能不經意地在人前突然冒出來。還有就是煩人的各種毒蟲,被咬一下可不是鬧著玩,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總是痛癢的讓人抓狂。
對了還有埋伏在水中的鱷魚,食人魚,蟒蛇,結果是它們的肉質不錯,很美味。
這兩天春惠算是過足了嘴癮,在她那世界絕對吃不到的東西,商隊裡的人總能變戲法似的在短暫的休息時間裡給弄過來,為表感謝,春惠是跟商隊的人同吃喝,連帶著其他兩人,包括嚴凱在內,都吃上了可口的食物。
雨林裡的食材豐富,算是讓春惠大開了眼界,他們還只是在周邊,未深入雨林,雨林深處有什麼就更難說了。
當然春惠也知道,沒有技巧的人到了雨林怕也是要被餓死的,水果長在高處,沒有利害的攀爬能力摘不到;各種動物很能隱藏,哪怕在眼前,或許也看不到。
總之這短暫的路程,春惠是非常的滿意,不用擔心其他,就跟旅行一樣,天知道,在那邊的世界,她是多麼想拋棄一切煩惱去旅行一次,就是沒有經濟能力,這個想法就一直被她壓在心底,日復一日地吸著汽車尾氣,在高樓大廈下當個勤勞的螞蟻。
眼前就已經是虎城的城門了,他們趕在城門關起的前幾分鐘,匆匆地奔了進來。
大棗舒坦了口氣:「還好趕得上,今晚可以好好洗個澡,舒舒坦坦地洗上個熱水澡了。」
大棗的期盼也是春惠所想的,她這一身的腥臭還沒退去,又流了大量的汗,這身上的氣味可不好聞。春惠對自身很是嫌棄,嚴凱卻像是已經習慣,沒半點影響,照樣吃喝睡覺,都不覺得空氣裡的這些氣味已經到了嗆人的地步。
「小惠啊,你跟回家吧。」在春惠好奇地打量街上時,嚴凱看著她突然說。
春惠抓了抓有些癢的頭,側過頭來說:「非常抱歉嚴公子,我的工作到這裡就已經告一段落了,我今晚會跟商隊一起在商行裡過夜,然後等著有到秋國的商隊。」
「我就說這小子鼠目獐頭,一定在打壞主意。」月夜哼了哼聲,鄙視地看著嚴凱。
春惠自己也覺察到了嚴凱看她的目光有所改變,為此一早就跟林隊長講過了,可不可以收留她在商行裡做些雜活抵住宿費。林隊長是爽快答應下,還讓她儘管安心住下,不用擔心食宿的事。
她是早就準備好了後路,堅決不跟嚴凱有所關係了,跟大棗看她的目光不同,春惠不喜歡嚴凱不知道將她當做什麼的目光,總覺得這目光黑漆漆地見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