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娘讓小棗憋一會氣,又給他喝了水,他的打嗝終於是好了。
春惠的聲音卻是直到天都快黑了,還是那樣,沒有恢復過來。
經過白天那一驚慌,天未黑,大家都已經老老實實的躺下來休息。
客艙原本是滿員,現在有幾個床鋪被收了起來,有幾個空位,就表示有幾個人遇難了。
連俊和小禾睡,春惠則是跟小棗一起睡,這樣正好解決了春惠睡覺床鋪的問題。
春惠之前都是靠著睡覺,現在躺著,腦袋反而不舒服了起來,雖然覺得很累,卻是沒有半點睡意。
連俊見春惠坐起來,他也跟著坐了起來,問:「是餓了,還是渴了?」
小禾小棗也爬了起來,小禾代春惠答道:「是餓了,姐姐說想吃桂花糕。」
連俊點著他的鼻子笑道:「那是你想吃吧,小饞貓。」
聽到有糕點吃,白天就吃過一回的孩子們都爬了起來,跟中了催眠似的,都往連俊這邊跑,有些白天沒敢過來的孩子也都過來了,十幾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就這麼看著連俊,一臉的饞樣。
春惠沒忍住笑了出來,這一笑才知她的聲音是好了,「沒想到你這麼招孩子們喜歡。」
「會引來這群小蜜蜂都是因為你給的糕點太香了。」連俊瞟了瞟春惠,對著小孩子們道:「糕點都是這位姐姐的,你們想吃得先問她給不給。」
這下齊刷刷都看向春惠了,他們也不說話,就是看著她,無言的表示他們想吃。
或許是他們的父母告訴過他們不要吃陌生人的東西吧,有些孩子扭過頭去看他們的娘,有些孩子則是依偎在父母身邊不敢過來。
春惠正好對上對面一個含著手指頭,眼巴巴看著她的女孩。
春惠輕輕一笑,對連俊道:「你看著分吧。」
和白天一樣是每人一塊,還是由小禾分發,春惠拿了塊紅棗糕走過去遞給那個女孩,女孩還抬眼看了看她的娘,在她娘點頭後,才伸出手來接過,小聲道:「謝謝姐姐。」
見慣了大城市裡被寵壞了的孩子,這麼一個乖巧斯文的孩子,春惠看著特別窩心。
回到床鋪坐下,抱過小棗,讓他坐在自己懷裡,臨近冬國,這氣溫是越來越低,抱著小棗,春惠才覺得不是那麼的冷了。
拿了糕點的孩子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熙熙攘攘的,讓周圍的大人們不得安靜,他們只好坐了起來。
他們並沒有責備孩子們的意思,在船上,不是睡覺就是聊天,只有孩子們還會在船上跑來跑去,他們大人卻是無聊著,現在精神還很好,不是說睡就能睡的著的。
於是拉幫結派的打起了牌,要麼是拿出酒食,喝起了小酒,聊起了天,剛剛還死氣沉沉的客艙,現在熱鬧了起來。
轉眼又是幾天,冬國在望,春惠站在船頭看著越來越近的冬國港口。
港口上的人都穿的嚴嚴實實的,但是也有例外的,熱鬧繁華的港口多的是卸貨的搬運工,他們就是光著膀子,流了滿身的汗水,不停的在港口上來回走動著。
昨夜下過雪,地上乾乾淨淨未見濕漉漉,倒是高樓的屋頂還有厚重的白雪,有落下,立馬就有人將雪鏟掉。
春惠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乾淨的港口。
和禮縣的港口一樣,這裡也有春國的難民,正是飯點,他們在帳篷前搭著的鍋裡是熱氣騰騰的,他們的穿著雖然寒磣,但面色不像秋國那樣的枯黃。
連俊靠了過來:「春秋為因果關係,因為春父的失蹤,導致了秋父的沉睡,因此秋國人對春國是非常痛恨的,冬國雖對春國不待見,但也沒過激的行為,除了天氣惡劣了些,春國人完全可以在這裡生活。不過難民實在太多,幾年前就禁止接納春國人了,所以後來的就只能待在港口。」
對連俊的解釋,春惠輕輕應了聲,就沒再出聲,只是看著。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些春國的難民,她就會覺得心裡很是壓抑。
船會在港口稍作停留,趁著這個空擋有些人下了船去街上逛逛。
春惠的戶牌丟了,不能在這裡買船票回秋國,戶牌在國外補辦起來比較麻煩,還需要一段時間,連俊不放心留她一個人,為此這趟,她是得先到春國,再另作安排。
又因她沒有買票上的船,她現在不能下船,若是下去了,上來就得讓船員看船票,虧的那次驚慌,春惠謊稱船票戶牌丟了,躲過了補票,也因此只能待在船上。
連俊下船去採買東西了,為了接下來的十幾天做準備。
春惠無聊的趴在船沿上看下面,船上的補給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大箱小箱的由搬運工搬上船,就見到兩個孩子一高一矮鬼鬼祟祟的靠近船,趁著船員不注意,夾在搬運工間,靠著他們的掩護,溜上了船。
春惠原先沒注意他們,船很快離開了港口,待在客艙裡的時候,春惠就一直在注意那兩小鬼了。
髒兮兮的兩小鬼,分頭行動的在客艙裡徘徊著,春惠已經看到他們好幾次的作案了,趁著別人不在,偷偷靠近放在一旁的行李,會放在一旁的行李裡當然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有吃的,這兩小鬼的目標就是食物。
拿到食物就快速的藏到袖子裡,動作又快又準,顯然是老手,肥大的袖子起到了掩飾的作用,很難讓人察覺。
連俊起來邀請春惠去外面曬太陽,說是對傷比較好,春惠沒去。
一則小偷在作案,她怎可以離開,傻子才會給他們空擋,二則,又不是植物,哪能是曬曬就能好。
連俊最後是和小禾出去了,小棗比較黏春惠,跟著乖乖靜坐一旁,看著她。
小棗是個啞巴,兩兄弟雖不是雙胞胎,卻是能心意相通,不用說話就知道對方想表達什麼,奇特的是只要春惠對上小棗的眼睛,也能知道他的想法,這點連小棗的父母都是辦不到的。
春惠與小棗對上眼,「你也看到了?」
小棗點頭。
春惠瞥了眼正要靠近這裡的小鬼,伸出食指做噓聲狀:「待會兒我們來個人贓並獲。」
小棗笑著點點頭。
「啊哈困死了,小棗我們睡覺吧。」春惠躺下來,拍拍被子,小棗會過意,一笑跟著躺了下來。
今天太陽很好,暖洋洋的,大夥兒大多都到外面曬太陽去了,春惠這一片的人都不在,小偷見春惠側躺著,背後就是連俊的行李,悄悄的靠近,剛要下手,春惠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坐了起來,「嘿嘿,小子,敢動姑奶奶的東西,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是不是?」
小偷皺著眉頭,怒道:「放手!」
矮個子的小鬼奔了過來,「放開我哥哥,你這個老太婆!」
春惠一張臉黑了下來,「小偷偷東西,還敢這麼理直氣壯?」
「你那隻狗眼看到我哥偷你東西了?他明明是要撿東西!」又是那個矮個子。
聽著那又細又尖銳的聲音,分明是個女孩子,就這粗魯的語調,橫眉豎眼的犀利嘴臉,跟對面的那個女孩簡直是雲泥之別。
春惠本著不跟小孩子一般計較,小孩子懂個屁是吧,或許也是見她貌美如花,妒忌了才說她是老太婆,嗯,一定是這樣。
高個小偷用另只手撿起了地上的小圓珠,挑釁的看了看春惠。
這兩個沒大沒小的小鬼,春惠氣極反笑,道:「要我將你們倒過來,跟甩被子似的抖一抖嗎?啊!」
春惠的那一聲咬牙切齒的啊,嚇得小個子躲了躲,不安的抬起頭望向高個子。
高個子眼神閃躲了一下,就軟了聲道:「姐姐,漂亮的姐姐,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們也是無奈之舉,我們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但是十幾天的時間,我們只能是偷點東西來吃,不然就餓死了。」
「是啊,姐姐,我和哥哥盼著能回家已經盼了好久,等了好幾個月,試了好幾次,只有這次,我們才混上了船,你也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孤兒,哪裡有錢買吃的啊。想回家的願望太強烈,我們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不惜冒著被拋下船的險,偷上的船。」
囂張跋扈的兩人,現在倒是可憐兮兮了,尤其是妹妹,話一上來,眼睛就通紅了,眼淚懸在了眼眶上,就她這演戲都可以去領獎了。
不過什麼叫言多必失呢,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讓人不往他們事先就考慮好怎麼說的方向想都難。
小棗拉了拉春惠的手,搖搖頭,意思是讓放過兩個人。
「我自有打算,別急。」春惠按下了小棗的手,對這兩兄妹說:「要放了你們也可以,幫我一個忙。」
春惠指了指面前,「去那個床鋪,將小魚乾偷過來給我,當然不是現在就給我,等晚上的時候再給我,不過事先說好,船也就那麼大,如果我告訴他們誰是小偷,你們照樣是逃不了,所以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招哦。」
……兩兄妹無語了。
「老……漂亮的姐姐,你說話可要算話哦。」小偷妹妹硬是將話轉過來,笑瞇瞇的看著春惠。
「當然。」放開了小偷哥哥的手,春惠向後挪了挪。不過是偷點吃的,告發他們就是逼著他們去死,她可沒那麼狠的心。
春惠對小棗眨了下眼,「晚上等著吃吧。」
小棗捂著嘴笑著。
擁有小魚乾的那位大伯是個吝嗇鬼,他們可是給他孫子吃了好幾塊的糕點,那傢伙作為謝禮的東西居然就是給他們每人一條小魚乾。
小魚乾的味道是不錯,但是味道越好,就覺得那點塞牙縫都不夠,春惠支使小禾再去要,那吝嗇大伯就說小魚乾沒了,而那天晚上,他們還看到他喝著小酒吃著小魚乾,吃的不亦樂乎呢。
哼,不是說小魚乾沒了嘛,這次我就讓你徹底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