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愛情裡會沒有波折與誤會?不要問我,如果他欺騙了我,我會怎麼做。我只需要知道,即使是那個欺騙我的他,是不是依然能勾動我的心。如此便是我心底最真實的答案。
——皇太極
皇太極的人生有三個遺憾。
第一他眼睜睜的看著額娘別那群女人害死,卻無能為力。
第二無論他多麼努力優秀,永遠得不到父汗的認可。
第三他死之前絕沒有見多鐸一面。
父汗也許忘了,在那個女人出現之前,他曾經也是如此寵愛著額娘。也是期盼著他的出生的。
只可惜紅顏未老恩先斷。而他額娘終究是個參不透的傻女人。
除非必要的時候,他很少叫那個女人大妃。即使她是他最愛人的額娘。
即使知道額娘的死其實要歸責於父汗的無情以及漠視。但是他還是把一切的仇恨都加在那個女人身上。她的出現讓額娘失寵。她的推波助瀾,讓額娘被那群早就懷恨在心的女人作踐至死。
那個女人以為只有四歲的他並不記事。所以並沒有對他做什麼。反正父汗的兒子有那麼多。他非嫡非長,沒有什麼威脅。
他也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看著那個女人被父汗捧在手心,看著她把父汗後院的女人慢慢的收拾的一乾二淨,坐上大妃的位子。
甚至連生三子。
恨死這個人世界上最沒有用的情緒。他那個時候就懂得,他把一切都埋藏在心底,默默的積蓄自己的力量。
甚至為了得到父汗的重視不得不忍下心底的厭惡,手把手的教大那個女人的孩子。多爾袞還有他的小多鐸。
代善軟弱,阿敏暴躁,剩下的幾個比他年長的兄弟又毫無才幹。
他漸漸的被重視、父汗有些萬丈雄心,所以他需要有能力的兒子。
而他則需要父汗的倚重,才能獲得權力。
一拍即合。
每次當他滿身傷痕從戰場上回來,看到躺在父汗懷裡撒嬌的多爾袞,不是不嫉妒。
只是他漸漸知道,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
他是皇太極,即使沒有母族可以依靠,即使沒有父汗的寵愛。他依然是父汗所有孩子中最耀眼的那個。因為他有那個能力。
即使漸漸老邁的父汗對他無比忌憚又怎麼樣?他連明著打壓他都無能為力。
他忌憚他,卻更需要他。
這一點大妃也是很清楚的,所以她才會任由她兩個兒子親近他,甚至暗地裡開始勾引他。
父死子繼。她想的倒是很好。
可惜拜她所賜,他最討厭的便是蛇蠍美人。
大妃也看出他的敷衍,最終慢慢把目光轉向了代善。
雖然對於大妃的恨和厭惡被他牢牢的記在心底。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早熟卻少年心性的多爾袞,以及單純懵懂的多鐸。即使一開始是為了算計利用,那麼多年的相處。尤其是多鐸,已經很難讓他起什麼討厭的心思。
和多爾袞的校對親近不同,多鐸對他的親近單純中甚至是付出完全信任的依賴。總是在他不經意間就柔軟了他的心腸。
皇太極自認不是一個心軟之人,或者說他的人生早早的就充滿了算計,所以即使對著他的枕邊人,甚至他唯一的兒子豪格。他都很少能廢那麼多心思。
在沒意識到他對多鐸旖旎的感情之前,他一直一直以為自己是把多鐸當兒子養的。
手把手教他騎馬,射箭,看著窩在他懷裡小小的粉糰子慢慢長大。
甚至看著他和多爾袞比旁人多的親近而不自主的有些失落和不甘。
他十二歲便有了第一個女人,現在更是有了大福晉以外,十幾個女人。他從來想過自己會對自己一直當兒子養的少年起那樣的心思。
猝不及防,卻根本壓抑不住。
那一年到科爾沁,即使一切都在他算計之內,他卻依然無法接受多鐸對他的指責。
他欣然接受海蘭珠的示好,是因為在那之前那個女人就怕人和他接了頭,用自己的婚姻,換一場交易。
他為什麼不接受?單說海蘭珠的確是個漂亮的女人,就她手裡那些稀奇古怪的書和方子,就決定她巨大的價值。
皇太極覺得自己很矛盾,一面如此冷血清醒的算計著多鐸的額娘和同胞哥哥,一面卻又病態的要求多鐸保持著對全心的依賴。
十一歲少年的身體,明明還是沒張開的樣子,卻讓他覺得心頭火熱,喉嚨發乾。
這種被突如其來劇烈的欲,望,就算那些女人都無法帶給他。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才發現隱藏在心底已經萌芽的心思。
「在我心裡八哥和我哥是一樣的。所以才更不能接受,八哥為了個女人背棄我們。」
少年背對著他,清脆的嗓音被壓的低低的還帶著微微的挫敗和羞怒。渾圓白皙的臀部,上面巴掌大的淤青是他剛剛一時氣憤留下印記。
多鐸的聲音配著這樣的畫面,讓皇太極本來準備冷硬拒絕的心顫了顫。
算了,先這樣。再等等看吧。
他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立刻掐斷那剛剛開始萌芽的異樣。
即使知道他們未來會站在對立面,到時候就讓事實來選擇吧。
從科爾沁回來,他如願娶了海蘭珠,父汗暴怒之下,是已經年老的無力。
即使他看好寵愛多爾袞,想把汗位傳給多爾袞又怎麼樣?
如此年輕而稚嫩的多爾袞從來不是他的對手。
婚禮是上的冷清,並沒有影響皇太極的心情。這些年被父汗猜忌,他如果還在意這些,他怎麼配做到如今的位置?
看到有些冷清的喜宴,他突然想到父汗娶大妃的那一年。
額娘抱著只有三歲的他,坐在角落裡。臉上的笑容,在看見父汗看向大妃時的眼神,慢慢的被惶恐所取代。
如果沒有大妃,那額娘會不會就不會死?那他會不會代替多爾袞成為父汗最寵愛的兒子?
他不需要處心積慮的算計,就有人把一切送他他面前?
他難得升起一抹感歎,卻在那個時候看到了多鐸。
開始那一霎那他還以為是幻覺。畢竟那一天,可是多爾袞娶大福晉的日子。
可是多鐸還是來了。
那一刻就著微微的醉意,他把多鐸抱在懷裡,開始相信多鐸的那句話。在多鐸心裡,他其實是和多爾袞一樣重要的。
可是他既然這樣執意的來了,是不是就該面對他到來引來的貪心。
他想要他心裡的那個位置,比多爾袞更重要,甚至是整顆心全部的位置。
也許他可以有更多辦法,讓父汗必須把汗位傳給他,讓父汗替他除掉大妃。
這樣他是不是可以想辦法把多鐸對他的依賴和濡慕,慢慢的變成他想要的那種感情?
可惜生活總是容不得人太多的幸福和想像。
他的幻想還沒來及去行動,就被海蘭珠那個女人所打碎。
多鐸看向海蘭珠時那抹震怒下懵懂的喜歡,他怎麼可能發覺不了?
他不知道該惱怒自己喜歡的人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勾動了心,還是該憤怒自己喜歡的人再他眼皮底下被重傷?
可是無論他怎麼震怒,多鐸依然陷入了沉睡。
醒來的日子遙遙無期。
皇太極從來沒有比那一刻更憎恨自己的理智。
在父汗的震怒下,他保下了那個女人。即使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更想把這個女人碎屍萬段。
可是為了那個女人手裡那些東西,他卻必須冷酷的壓抑著心裡的恨意。
他也的確成功了,利用那個女人手裡的那些東西,他成功讓父汗提前駕崩,在代善他們幾個的幫助下逼著大妃殉葬。
坐上了他夢寐以求的汗位。
即使知道多爾袞已經猜到大妃的死因,他依然沒有下手。
並不是他小看多爾袞,相反真是因為他太過瞭解多爾袞,才知道他根本勝不了他。
他也不得不承認這種放過,更多的是因為怕哪一天多鐸醒過來,他根本無法面對。
世事無常,即使他放過多爾袞,卻不代表阿敏他們幾個會放過。多爾袞太多年輕,即使突然的巨變讓他成熟。多爾袞被算計身亡的消息傳來,他即使震怒,卻無可奈何。
輕撫著少年漸漸長大的臉頰,他甚至卑鄙的想過,也許他這樣一直不醒過來也好。那麼他就不會恨他。在他眼裡他還是那個寵他愛護他的八哥。
他娶了大玉兒,並不是因為那些預言,他並不信那些。而是因為他曾經和哲哲的協議。
這麼多年來,他對這個女人,敬重有,感激有,戒備也有。
她幫他算計大妃,打理後院,甚至獲得許多暗中的支持。就連對海蘭珠的算計和逼供。都有她的一份。
他答應她給她一個科爾沁血脈的孩子,以及和他並肩的地位。
所以即使知道大玉兒和多爾袞的那些事,他還是娶了大玉兒。
站在這個位置,除了他曾經那些雄心壯志,他居然慢慢的有些感覺怠倦。
對於唯一的兒子豪格,他從來不曾滿意過。
他也需要一個血統高貴,各方面讓他滿意的繼承人。
婚禮那天,滿院子的鮮紅色,和曾經的那一晚上一樣。
他忍不住的來到多鐸的院子裡。卻驚喜的對上那一雙明亮似乎只存在在夢裡的眼睛。
多鐸醒了。
在見到多鐸醒來的那一刻,皇太極才知道他其實對這一刻到底是有怎樣的渴望。
等的太久,才更怕這一刻是假的。
驚喜的下一刻,理智就無比冷酷的告訴他,如今橫在他和多鐸之間的究竟是什麼。
在他完全陷進去之後,他怎麼會允許他的私自逃脫?
即使他知道真相之後會更加恨他,他也要在那之間先在他生命裡佔據他所有份量。
他以養傷的名義,把多鐸禁錮在身邊,徹底的佔有他,故意的不可他留下一絲喘息的時間。
強勢的在他身上和心裡留下自己的氣息。
讓他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心酸。他發現多鐸對他並不是無動於衷的。
即使那種感情也許並不純粹。但是起碼如果沒有真的心動,在知道那些事的意義,多鐸不會除了羞怒和逃避之外沒有絲毫厭惡和恨意。
可惜,騙來的平靜終究是騙來的。
多爾袞沒有死,雖然受了重傷,卻終於還是死裡逃生。
皇太極知道,事情終究是瞞不住了。所以在得到海蘭珠逃出了密室,並去了多鐸住的那個院子時,他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阻止。
他知道這是哲哲的試探,也是警告。
他們說事夫妻,更像是盟友。
她不在乎他喜歡誰,卻絕不允許,他不碰大玉兒。
而他還是選擇讓給別人來告訴他真相。
無論是愛還是恨,只要多鐸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他身上就好。
所以如果現實讓他愛他太過困難,那麼他就親手把恨送到他面前。
一切都向著他設計的方向走著。
他給他權力,給他恨他的理由,給他復仇的動力和機會。
讓他即使是恨,眼裡心裡也只有他一個。
他從來沒有那麼恨過自己的太過自信。
在知道自己中毒之後,他便開始著手慢慢剪除了哲哲的勢力,甚至為了讓科爾沁和哲哲離心,故意被大玉兒算計成功,讓她懷上孩子,然後發現哲哲的算計。
那個多爾袞獻上來的替代品,他雖然給了他無限的寵愛,卻從來沒有碰過她。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行了,即使毒已經解了。可是底子卻徹底壞掉了。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在他利用海蘭珠的毒藥設計了父汗時,便中下了如今他被哲哲算計的果。
他終究壓下心裡的矛盾,即使他是如此的希望多鐸完全屬於他,卻終是無法讓他陪他去死。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要替他除去一切隱患。他的時間不多,才更想用僅有的時間為多鐸謀一份最安穩的生活。
讓多爾袞順利上位,除了哲哲那個女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大玉兒和哲哲決裂。他成功以謀害皇子廢後。但是他最愛的人卻在地牢裡消失了。
無論他怎麼折磨哲哲那個女人都咬著牙冷笑的看著他,告訴他多鐸死了。屍體也被他餵狗了。
可是他不信!
他派人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一絲線索。
無論他多麼的不甘心,身體卻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他把多爾袞叫到床前,把傳位的聖旨給他。逼著他答應他無論花費多大的力氣也要找到多鐸。
死死的拖著最後一口氣,卻依然只能在不甘心中閉上眼睛。
他終究是沒等到他愛的人。也終究是沒來的問他一句。
多鐸,你愛八哥嗎?
或者再加一句,如果恨,那就恨一輩子吧。
冥冥之中,皇太極驚奇的發現自己居然漂浮在半空中,而眼下是自己的屍體,以及滿臉複雜的多爾袞。
「皇太極,如果多鐸騙了你,你會怎麼做?」
腦海裡突然出現的聲音,讓皇太極警惕起來,但是他哥聲音卻彷彿有著什麼魔力,讓他不自主的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想見他。不管他騙沒騙我。」
「即使你眼裡的多鐸其實是偽裝?」
偽裝嗎?皇太極沉默了片刻。腦海裡飛快浮現著多鐸的笑容。
「那麼問心。如果我依然愛他。那麼就只能從別的地方討回來了!」
「那麼你願意你找這個答案嗎?」
「我願意!」
「簽下這份合同。你會見到他的。」
多鐸,你真的騙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