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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ま、慕容之後 文 / 余姍姍

    就在樊師闕被拘禁在春華宮某宮房的第三天深夜,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走了進來。意料之中的是樊師闕並未睡,許是睡不著,許是怕睡了第二日醒來便要面臨制裁罷,臨死前的人總是特別清醒,分外珍惜每一刻。

    「娘娘你還是來了。」樊師闕背對著門口,淡淡的注視著眼前的燭火。

    「樊總管依舊是這麼聰明,不過本宮也不止一次的勸過你莫要自以為是,因為這宮裡最不缺的便是聰明人。」女子拿下斗篷上的帽子,款款坐到他對面。

    「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句話奴才十歲便已聽過,不過有時候卻是身不由己。奴才甚至情願做一個糊里糊塗反被聰明誤之人,也不願像娘娘您這般太過清醒。」樊師闕笑看著對面的女子,此時的他似乎有了更多的閒情逸致,一改往常恭敬的態度而談笑風生。

    「人與人的選擇本就不同,就好比如今你的處境不就是選擇錯誤的結果嗎?」女子撐著下巴,笑意盎然的看著他。

    樊師闕不語,微垂下眼眸才道:「春芬還好嗎?」

    「呵呵,怎麼你不問問賢妃她如何,反到問起告你們的春芬?你不恨她?」

    「賢妃?她好不好這還用問嗎?是我害了她又何必多此一問?至於春芬……也是因我才會變成這樣,說到底最該受到譴責的便是我。」樊師闕語氣淡淡的,好似看透一切的平靜。

    「其實本宮一直很好奇究竟你與賢妃是如何開始?就算你並未淨身,可是賢妃又如何得知?」女子笑著接話,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似乎就差這個疑點。

    樊師闕笑了,突然來了興致一般說道:「娘娘有興致聽嗎?」

    「你若想說,本宮自然會洗耳恭聽。」

    於是,樊師闕娓娓道來,一直講到到他如何以太監的身份入了宮並順利進入春華宮。

    「而後呢?」

    「其實在賢妃心中一直都是皇上,奴才看在眼裡也清楚自己與她並無可能,所以奴才只是一心做著差事,為了賢妃出謀劃策,終於當她一路登上賢妃之位,奴才的心也踏實了一半。」

    「呵呵,踏實?你為她鋪路架橋,這期間害過多少人?怎麼這兩個字你也配說嗎?」女子好笑的反問。

    樊師闕並未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笑笑便繼續往下講:「娘娘你一入宮便引起各宮主子的關注,賢妃也未例外,奴才奉了她的命派人注意明雪宮的一舉一動,直到你位升三級並連續蒙得皇上恩寵……」

    那日,墨今侍寢之後,宇文綦連番賞賜,在這宮裡見了眼紅的人妒忌的人大有人在。憐賢妃很是傷懷,並借酒消愁,拉著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並瞭解她心事的樊師闕大吐苦水……最後兩人酒醉再加上佳人需求慰藉,樊師闕自然難以坐懷不亂,一切便如此生了。

    女子聽著腦子裡也開始轉著,企圖找出蛛絲馬跡。按時日算的話憐賢妃的確是在那之後不到一月便有孕的,而後又過了一月才上報謊稱懷有身孕僅月餘,硬生生的瞞下了一個月。

    女子打量著似是陷入美好回憶的樊師闕,見他神情祥和安定,想來是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所以對於外界的一切也都不在乎了。

    「你後悔嗎?」女子問道。

    「不。」樊師闕笑了,有些驚訝的看著她:「這個問題倒不像是娘娘會問出來的。」

    女子也笑:「何以不悔?」

    樊師闕笑而反問:「那娘娘進宮後可曾悔過?」

    女子幽深的眼眸淡淡的回視,嘴角輕啟:「未曾。」

    兩人對坐著半響,女子又突然開口問道:「關於春芬這丫頭,勇氣可嘉、心思可嘉,但是論到狠勁,在這宮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就說她先下毒、再自行墮胎、後求愛不得又懷恨在心,告你二人,這一切並不是任何人都想得出又能做得到的。」

    樊師闕嘲諷的扯了扯嘴角:「奴才也未料到春芬手中是有證據上告的,本來就算她心知真相為何,可是以她宮女的身份,單就嘴上說說,口說無憑又豈會成功?所以直到現在奴才都想不透何以當初會看錯人。」

    女子右手撐著太陽穴,俏皮的笑了:「人不可貌相,就好比說你一次次的被本宮戲耍,本應該是更加警惕的,到頭來卻要再一次上當……」

    聽到這話樊師闕微一怔,仰頭看著已然緩緩起身的女子,就見她輕執起桌上的茶盞,淡淡的說了句:「瓷器易碎,卻也要靠外力為之。」

    隨著茶盞落地的響聲,宮房的門也被大力推開……

    在樊師闕瞭然的笑容中的,女子別開了眼轉身而去。

    翌日清晨,憐賢妃人被帶往春華宮外殿接受漣皇后後的審訊。

    墨今隨身在旁,從頭至尾都淡淡的飲茶,並不說話。而憐賢妃則口不應心的只講著「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被人污蔑的」。

    墨今不禁好笑的想著,若是在昨夜前她如此說還可以暫躲一時,如今就連當事人也簽字畫押了,不知情的憐賢妃恐怕也是料不到會被出賣吧?

    漣皇后無奈的搖了搖頭,叫人遞上樊師闕的口供筆錄。憐賢妃抖著手顫顫的看完一遍,便呆滯的跌坐於地,久久不能回神。

    漣皇后見她臉色蒼白如紙,便叫人端上熱茶給她壓驚。等她冷靜下來後才開口問話:「如今妹妹可還有說的?若是有未了的心願不防一提。」

    憐賢妃突然笑了,淒涼無力的笑聲透著種種心酸:「我還能有何話說,打我第一天入宮起,便心知若非爬的最高,便會被人踩在腳下,如今的下場也是早料到的。」

    漣皇后不贊同的搖著頭:「從一開始妹妹你便懷著爭鬥的心,所以到最後你會輸也是因為你的本意是錯的,其實在這宮裡根本沒有人敢說自己真正贏過,也沒有人敢說自己從未輸過,(.)太過執著也只會苦了你自己。」

    墨今憐憫的看著憐賢妃,突然開口:「有些話雖然你不見得要對樊總管說,但是他去之前卻叫本宮轉告於你……」

    憐賢妃渾身一震,難以置信的瞪著墨今,腦海中只停留在「去之前」三個字上:「你……你說什麼……誰去……去……去哪了?」

    突然之間,憐賢妃渾身冰冷,從腳底湧出的寒氣直竄上腦門。

    墨今只道:「他說,『不悔』。」

    憐賢妃軟倒在地,一直乾澀的眼漸漸濕潤,無聲的流著淚。

    漣皇后再度歎了口氣,便在墨今的攙扶下起身走了。當日下午,重病在床的慕容雲得知女兒服毒於宮房內,大聲痛哭……

    就在眾人都以為憐賢妃會被賜以白綾或是鳩酒,卻不想還未等到聖旨審判她便自行了斷了。據當時收屍的太監說賢妃娘娘走的很安詳,雙目緊閉、嘴角含笑。

    後經過御醫檢查,斷言賢妃娘娘死前乃點了一種催眠迷香,並在香爐中加了致命的毒藥。

    聽到此事的墨今,呆坐在宮房內一整個下午,直到公伯芸擔心的連進來看了數次,她才淡淡的開口:「昨夜,樊師闕曾說過一句話。」

    突然聽到墨今說話的公伯芸又驚又喜,連忙接口:「主子!」

    「他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墨今平靜的說著,後苦笑出聲:「雖然賢妃自作孽,是罪有應得的,可是為何本宮心中卻始終難以安生?」

    「這……」公伯芸躑躅不語,而剛踏進來的琉玥則說道:「娘娘,您與其為了已去的人惆悵,倒不如考慮一下未來的局勢。既然您已在局中,自是應該引此為戒。」

    墨今笑了:「說得對,賢妃犯下的錯的確是個警惕。」說罷她便起身走向屋外,邊走邊問:「宮裡現在如何,各宮怕是難以平復吧。」

    守在門外的芒月接話:「先前一直靠攏於春華宮的毓婕妤一直將自己關在宮房內,正急於撇清關係,至於與之不和的寶婕妤倒是更加頻繁的來往芒秋宮了。」

    「意料之中,還有呢?」

    「其他宮房主子到沒有異動,不過宥淑妃近幾日似乎暫收了鋒芒,整日吃齋念禪,修身養性。」

    「呵,害了那麼多人她也該自求多福了。」墨今走到竹林間坐下,又問:「春芬這丫頭呢?」

    「春芬聽到樊師闕自縊的消息悲痛欲絕,如今昏迷不醒。」

    「哎,雖然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卻也曾下毒謀害宮妃,並與樊師闕珠胎暗結,違反了宮規理應受罰。」墨今淡淡的開口,卻見芒月撲通跪了下來:「請主子放她一馬吧。」

    墨今遠望著天際,只說道:「你可知為了罪人求情是叫本宮難做?如今這件案子自有皇后做主,難道本宮還能幫她飛上天?」

    「這……這……」芒月也覺得自己唐突了,不知道該如何圓場。

    墨今看向她,微微一笑:「你去見墨夷炘,也許他會給你救人的方子也說不定。」

    不日,便傳出消息,深受刺激的春芬……瘋了。

    漣皇后念她境遇可憐,雖然此女與太監苟合,而既然她已受到應有的懲罰,就此便遣送回家,望家人好好看管。而關於春華宮太監全術的死,依舊維持此人是參與謀害宮妃下毒後,深受良心的譴責而畏罪自殺的原判。至於春芬下毒害憐賢妃之事也並未外傳……

    同一時間,宰相聞人狄遞上奏折,內容大概是說年歲已大,就此告老。眾大臣紛紛挽留卻仍扭轉不了宰相的決心,宇文綦思考片刻便准了他的請求。

    而禮部尚書慕容雲病情再度加重的消息,也傳了出來。據聞,他臨去之前宇文綦曾去看望過,兩人談了許久,當時並無旁人在場也未有人知曉其內容。眾人也只知道宇文綦離開慕容府後,便下旨保有慕容家現有的良田府邸,而慕容雲也得到了好的謚號,憐賢妃一事對外只宣稱暴斃,並賜予厚葬。

    同時,漣皇后也下了懿旨,若是有人將憐賢妃大去的真相透露出去,不論是誰斷不辜容。眾人見到風光已極的慕容家幾天之內便砰然倒塌,心中自是懼怕,三緘其口。

    宮裡也因此事靜了好一陣子……

    在漣皇后的治理下,宮裡繼續維持著以往的平衡,各宮嬪妃均依禮而行,不敢逾越。

    沒過半月,陸修媛懷有身孕的消息卻將這份平和打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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