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墨今依照以往的慣例做著功課,事畢之後正巧宇文鑫來偏殿請安。墨今微微一笑,突然現鑫兒的笑臉很酷似一個人,一樣的正經八百。宇文鑫人雖小卻板著臉,嚴肅的緊,赫然就是宇文綦的縮小版。墨今不知不覺的也對鑫兒特別關照:「鑫兒,給貴妃請過安了?來,母妃這裡有水果。」
宇文鑫走過去看了一眼,有些為難的說道:「其實兒臣並不十分喜愛水果。」
「哦?」墨今有些奇怪,聽說宇文鑫是喜歡各色水果的。墨今拉著宇文鑫坐下,幫他順了順鬢角的散,問道:「那鑫兒都喜歡什麼呢?」
就見宇文鑫小臉有點微紅,雖然還是板著臉卻生動許多,這倒讓墨今看的睜大了眼,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在這張臉上會有紅暈呢,就好像看到宇文綦彆扭的樣子。
宇文鑫諾諾了半天,才說道:「兒臣……喜歡母妃。」
墨今一愣,見到宇文鑫以指尖指著自己,更是奇道:「為何呢?」
「父皇喜歡的,兒臣也喜歡。」宇文鑫稚嫩的童音聽上去煞是好聽,尤其是這句話雖不是拍馬屁,卻是聽得非常入耳,墨今也不禁紅了臉,忙乾咳了兩聲掩飾著尷尬。
「鑫兒這是聽誰說的?」墨今瞅著宇文鑫的紅臉蛋,突然有種想捏的衝動。
宇文鑫微微抬起眼看向墨今身後的牆壁,問道:「母妃會吹簫?」
墨今笑著拿下洞簫吹了一《清晨》,就見宇文鑫聽的目不轉睛,張大的雙眼好奇的盯著自己,墨今不禁有些小得意,看著他與某男酷似的臉,不由自主的幻想著這種崇拜的神色也出現在某男的臉上。
一曲完畢,宇文鑫仍是眼巴巴的望著墨今,清脆的聲音乖巧的說道:「母妃!請母妃教兒臣!」
墨今一笑,心想著還抓不到你的喜好嗎?
兩人練習了會兒,墨今現宇文鑫是有吹簫的功底的,雖然不熟練,但卻是有板有眼的,姿勢也很端正。而且宇文鑫又好像對《清晨》的曲調很是熟悉,一上手便可模仿出幾分。
「鑫兒,這曲子你以前聽過嗎?」
「嗯,聽父皇哼過幾次。」宇文鑫隨口答道,手裡仍擺弄著洞簫,愛不釋手。
墨今一愣,怎麼宇文綦也哼過嗎?不知怎的墨今有些高興……隨即她又有些頓悟,看來宇文綦該是很疼愛宇文鑫的,這宇文王朝的天子哼小調這可是頭一次聽說啊。
宇文鑫瞟了眼墨今,突然問道:「母妃很高興?」
墨今微窘,捋了捋鬢角,掩飾道:「鑫兒是怎麼看母妃的?」
宇文鑫眨了眨眼,突然笑了:「鑫兒喜歡母妃,因為父皇喜歡的,鑫兒也會喜歡。」
墨今一愣,突然覺得這話好似不像出自一個六歲的孩童口中,她頓了下又試探的問道:「鑫兒為何會覺得父皇喜愛母妃呢?」
宇文鑫抿了抿嘴,又笑了,露出兩個可愛的梨渦:「父皇來這裡的時候最多。」
墨今的臉紅的更厲害了,心裡責備著自己怎麼會被一個小孩子的話噎到,她「咳咳」兩聲換了個話題:「鑫兒以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才呢?」
只見宇文鑫跳下凳子,像墨今拜了一下說道:「母妃喜愛鑫兒,一定會為鑫兒安排以後的。」
聽到這話,墨今心中的猶疑更深。
若說宇文鑫生性愚鈍,這絕對是無稽之談,依照墨今來看,宇文鑫不但聰慧過人,而且還很會看別人思。
墨今也眨了眨眼,打算再試探,隨即正色的笑道:「母妃一定會為鑫兒好好的籌謀。」邊說著邊打量宇文鑫的神情。
就見宇文鑫抬頭漾起一個可愛的笑容:「其實鑫兒會告訴母妃這些,也是明白母妃一定會好好的對待鑫兒的。母妃是父皇喜愛的女人,鑫兒是父皇疼愛的孩子。母妃與鑫兒之間本來就該互相幫助的。」
宇文鑫說完,還未等墨今反應過來,便再行了個禮,往門口走去,臨跨出去前又說了一句:「鑫兒以後會常來探望母妃。」
墨今坐在那,腦子被宇文鑫的這幾句話轟轟的鬧騰著……
這個孩子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到了點燈的時候,墨今還在為下午的小插曲悶悶著。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父子倆一個樣。老的板著臉,根本就是老謀深算。小的呢,就以天真可愛的笑容外加梨渦,降低他人的防備心,其實是一肚子心眼兒。自己怎麼就這麼傻,會以為六歲大的孩子是天真無邪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想到這,墨今又笑了,把宇文綦父子比作老鼠倒是很貼切,若非他父子倆是光明正大的使陰謀詭計的,還真有點老鼠詭秘的意味呢。
「笑什麼?」一道男聲插了進來,打斷了墨今的沉思。
墨今一愣,抬頭一看,門口那兒的不是宇文綦嗎?
「皇上怎麼來了?」墨今起身迎接,心裡算著,這才幾天?好似還不到日子。
「看了看貴妃,順道來你這坐坐,一會兒還要回御書房。」宇文綦說著便往軟榻上靠去。
順道?墨今有點計較這兩個字,她盯著宇文綦疲憊的臉色,邊給他揉捏著肩膀邊想著……突然問道:「紜泓可否對墨今笑一笑?」
「朕不常笑嗎?」宇文綦瞇著眼,低著聲淡淡的回道。
「墨今從未見過紜泓大笑,有些好奇。」墨今小聲的低語。
「哦?」宇文綦抬眼挑眉,與白日裡宇文鑫的表情一摸一樣,說道:「怎麼這麼問?」
墨今抿著嘴看了他半響,這才說道:「白日裡鑫兒來過,臣妾看他笑起來有兩個笑窩,很好看。所以……」
「咳咳。」墨今話音未落,便被宇文綦打斷:「朕沒那小孩子的玩意兒。」說完,宇文綦站起身,擺了擺手便往門口走去:「朕還有事,先走了。」
墨今眨著眼看著宇文綦的背影,她為何會覺得他是在落荒而逃呢?
這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宮裡突然有了點小變動,惹得眾嬪妃大吃乾醋,就連墨今也不例外。
起先,墨今還以為宇文綦是真的忙於國事,才會連著幾天呆在御書房,後來才知原來是陸囿國使臣來訪,不但敬獻了珍貴寶物,其中還包括了一名陸囿國的美女,而宇文綦正是愁要如何安排此女。
墨今聽到公伯芸轉述後,便氣的猛喝茶,卻不知怎的越喝菊花茶越敗不了火,反而一看到菊花茶就想起宇文綦,火兒是竄的更旺。
不就是個番邦女子嗎,有必要愁如何安頓嗎!
等等!
墨今突然想到,那宥淑妃不也是出身陸囿國嗎?不僅如此,宥淑妃還是出自蠱家寨的,宇文綦不可能不知道的。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愁?不過這也說不通啊……
才想著,琉玥便帶回來一個消息:「回主子,今晚皇上設宴寬待陸囿國來使跟……跟……新晉的陸修媛……」琉玥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乾脆沒了聲,但是墨今仍舊聽得很清楚。
偏殿中一片寂靜,公伯芸與芒月互相看了看,誰也不敢搭腔,而歌舒梵便更是緊張的杵在那,心想這要是主子飆了,是不是要上前去阻止?這房裡的擺設可都是值錢寶貝啊!
墨今冷冷的盯著角落角,抿著嘴深吸著氣,過了很久才轉身走回殿內,甩下一句:「本宮先去睡會兒,提前兩個時辰叫起兒。」
墨今的語氣平淡無波,琉玥幾人聽的卻更是心驚,依照以往的那幾次,主子表面越是平靜,骨子裡就越有問題,心裡八成是氣爆了。
而墨今躺在床上,手指不斷地抓著被褥,心裡暗罵著男人就是男人,全是見了美女就掉魂的!人家一個番邦女子,一進宮就被封為修媛!要不是自己升得快,豈不是跟她平級了?這女人還真不簡單,一上來便將許多重臣在宮中的女兒們壓了下去……
墨今突然想到這點,愣了一下,便開始冷靜下來。
是啊,有那麼多嬪妃被她壓在份位之下,就算是氣相信有些人會更氣吧?呵呵,到時候不用做事,自有好戲可看?
等墨今養好了神,又經過芒月與琉玥的細心打扮,鏡中的墨今彷彿比平日平添了一份嬌媚。以往的墨今是高雅的、裝扮清淡的,可今日墨今卻要求著妝一定要濃艷,但卻不能俗,要妖媚中帶點雅致。
這可有些為難了琉玥二人了……於是,兩人連番奮鬥了很久,直到墨今終於對著鏡子點了點頭,微蹙的眉宇也舒展了,嘴角勾起個誘人的弧度,兩人才鬆了口氣。
等到挑選晚宴服之時,墨今又對著芒月挑選出來的幾套衣服搖了搖頭,轉而翻看著一箱從未穿過的衣物。
「主子,這箱衣物您以往是不動的,說是太……太……」芒月看著,卻又不敢往下說。
「太不正經了,是嗎?」墨今一邊翻著,一邊說道:「不過這些也是皇上賜的,總是不穿豈不是不給面子?」隨即又看向兩人:「還不快幫忙?本宮要找艷色的,露肩的,能露多少便露多少!」
琉玥與芒月無奈的互看了眼,便一同找了起來。直到最後,終於找到一件壓箱底,也真是……只有「暴露」兩個字才可以形容了。
墨今滿意的在鏡中審視著自己的裝束,很好,很暴露……
琉玥呆呆的看著墨今的背影。天啊!從這個角度好像看到裸背了,不過在層層輕紗的籠罩下又好似什麼都看不到,這種若隱若現的感覺真的很驚人。
而離著墨今較近的芒月忙著幫她整理領口,臉頰不禁微紅,這件衣服最妙的便是只有近距離才可看的一清二楚,大享眼福。看來今日的主子是打定主意要將陸修媛比下去了。
墨今又拽了拽領口,將它拉得更低,不過好像缺點什麼……
墨今喚道:「去拿硃砂來。」
芒月連忙送上來,墨今輕以指尖沾取點往胸口點綴了幾下,赫然浮現梅花形狀的紅花。墨今看了看天色,說道:「時候到了。」
這晚,華燈初上,嬪妃們卻爭相辦起了素顏,一個個素淨的就好似小姑娘家般。
先一步跑來查看情況的公伯芸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這陸囿國的美人正是以清麗脫俗,才引起皇上喜愛的,眾嬪妃醒悟的雖晚卻也都開始紛紛傚法,主子要是突然一改往常的素淨,換了艷色,這豈不是壞事?以往,皇上喜愛的不就是主子的清雅嗎?哎……真不知道主子怎麼想的。
這時,就連漣貴妃與憐賢妃都已入場了,貴妃主子的裝束倒是一如既往的高貴,憐賢妃也素雅了很多,就連已在場的宥淑妃也保持著淡兒不艷的裝扮,身上的飾數來數去還不過十件。
公伯芸看著就主子的位子還空著了,皇上跟陸修媛也都到了。就見皇上正與陸修媛談著天,而宥淑妃也熱絡的攀話,憐賢妃冷淡的坐在一旁,貴妃主子正忙著應付其他嬪妃。不過,皇上好像有些蹙眉,嘴角最然笑著卻感覺不到笑意,會不會因為主子晚到而不悅了?哎呀,主子怎麼在這個節骨眼兒遲到呢,這不是給陸囿國下面子嗎?
公伯芸正猶豫著要不要跑回去把這個情況告訴主子,心裡又怕會來不及改裝束,就聽到門口的小太監通報著:「墨昭媛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