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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一、毒事真相 文 / 余姍姍

    於是,歌舒梵便將春芬與樊師闕之間如何珠胎暗結,以及今日春芬求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墨今。

    墨今聽後只是靜靜的坐著,不言不語,表情並未有半點驚訝,彷彿胸有成竹一般。倒是讓跪著的歌舒梵,與在場的各位心裡沒了底兒。

    幾人都在猜測墨今會否會將此事上報內侍監,藉機對付春華宮。

    墨今坐了良久,一手輕撫著膝上的茶盞,歎了口氣,說道:「茶涼了。」

    公伯芸愣了下,連忙端下去換上熱茶,墨今又輕撫了下,說道:「這會兒火候才正合適。不過,若是春茶便更好了。」

    聽到這話,文權連忙會意過來,便躬身行了個禮:「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去辦!」

    不多會兒,春芬便被秘密帶到明雪宮偏殿,只見她臉色慘白的冒著薄汗,雙唇抖著連連打著顫,雙腿緊閉的跪在地上瑟縮著,背脊更是顫悠悠的仿若支撐不住,快要摔倒一般。

    墨今冷冷的盯著地上我見猶憐的春芬,語氣更是冰寒徹骨:「你可知宮女有孕是欺君大罪,你自己固然是死罪難逃,就連你的家人也難逃禍連!」

    春芬長的是很可人,只可惜內心的毒買的太深。若非是墨今經歷過這後宮的諸多暗算,恐怕也會忽略了此事。

    春芬慌的撲倒在地上,哀求著:「娘娘饒命!春芬罪該萬死,死不足惜!還請娘娘對我家人網開一面!」

    墨今冷笑著:「別的不說,本宮只問你,樊總管可知你今日此舉?」

    「這……」春芬明白墨今已然知曉真相,也不敢再多隱瞞,她咬了咬唇才道:「樊總管對此一無所知,是春芬一人的主意,樊……樊總管,他只是被奴婢迷惑了,也請娘娘饒過他吧!」說完,春芬便睜大著淚眼,巴巴的看著墨今,倒真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墨今想著,也難怪樊師闕會心動,春芬此態倒有些像憐賢妃。

    「哦?」墨今端起茶抿了口,突然轉了話題:「附子這味藥,你可曾聽說過?」

    「未……未……未曾。」春芬大抖了一下,「附子」二字只插進她的死穴。

    「本宮要聽的是實話!」墨今猛地放下茶盞,茶盞微微一震,杯蓋被震掉在地摔碎了。

    公伯芸忙要上前收拾,卻被墨今手一揮打住了:「春芬,你可看好了。縱然本宮想保你,你也要給本宮一個憐恤你的理由!若是你口不應心,對本宮有半點隱瞞,就是茶杯不碎,經過一番劫難之後,上面的蓋子也一樣會『粉身碎骨』!本宮給你指了明路,走與不走全在你一念!」

    春芬順著墨今的指向,呆呆的看著地上的碎片,突然大哭道:「修媛娘娘,奴婢全招了,全招了!」

    過了一個半時辰後,墨今仍坐在偏殿裡,公伯芸則在一旁回報著春芬在偏僻的宮房中催胎的結果。墨今聽後問道:「這麼說一切都順利了?樊師闕那裡是否有人透露消息出去?」

    「有的,聽回報說樊總管正往這邊趕來。」

    「你去攔住他,別叫他明目張膽的闖進來。」墨今淡淡的吩咐,心裡有些煩躁,樊師闕心一亂就急了,難道他就沒想過如此公然會惹來多少猜忌?還是他根本不打算再顧及了?

    「是,奴婢這就去。」

    當樊師闕被帶到竹林裡見墨今的時候,已經是一臉的沉不住氣了。

    墨今只是屏退身邊的所有人,獨自面對他:「樊總管請坐。」

    樊師闕左腳一跨,便利落的坐在石凳上,正對著一臉譏誚的墨今:「娘娘有何吩咐不妨直言,如此身份又何必與小宮女過不去呢。」

    墨今好笑的玩味著樊師闕的表情,見他雖然力持鎮定,但是雙眼中卻仍按耐不住心焦。

    墨今笑了:「樊總管倒真是『癡情種子』,先是賢妃姐姐,再來又是春芬,不知道是你的胃口大呢,還是你的標準太寬呢?」

    樊師闕聽聞後臉色一變,瞬間明白過來必是春芬道出了一切。他也懶得再做掙扎:「一人做事一人當,奴才既是做錯了便會一力承擔!」

    墨今輕撫著袖邊,好整以暇的:「大丈夫果然是大丈夫,只可惜……事到如今已然不是你一句話就可以解決得了的。樊總管應該知道,未淨身便混入皇宮,是死、罪。與宮女苟且,也是死、罪。混亂皇室血脈,就更是死、罪!只是不知你擔得起哪一樣?你身邊的人又擔得起哪一樣啊?」墨今字字直落在樊師闕胸口,戳中他的要害。

    是啊,這以上幾條別說樊師闕自己扛不起,就是身邊的人也會被牽連,一個個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樊師闕冷哼著,心裡突然冒出火氣,卻不怒反笑扭曲著臉:「在奴才家鄉有句話,『難得糊塗』。娘娘,有時候一個人知道的太多,不是一件好事。若是知而不宣,卻也未必是件壞事。」

    「『難得糊塗』?有意思!」墨今咯咯樂了,笑的樊師闕一陣冷汗,又聽她道:「本宮倒不是不想裝糊塗,而是總要有個理由,使本宮覺得裝糊塗是值得的,對嗎?」

    「娘娘的意思是要與奴才交換條件?」樊師闕就知道,以墨今的為人是絕不會平白無故的做一件事,這其中若是沒有她所圖,她根本懶得理會。

    「交換?樊總管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事到如今,就如當初本宮假意摔倒,進而擺了你與墨夷炘一道,是一樣的道理。這件事根本就容不得你同意與否,就算是『交換』好了,你也沒有任何立場拒絕。」

    墨今將一杯茶推向樊師闕,繼續說道:「喝口茶,再等上片刻,聽本宮把話說完,樊總管自然會明白這是件你絕對不會吃虧的買賣。」

    樊師闕拿起茶盞,打開一看,正是春茶。他心裡一震,又看向墨今……

    墨今頗有意味的笑了笑,隨即站起身,繞著石桌款款走著,邊走邊說道:「其實,本宮早就暗示過了。憐賢妃胎流一事也是她情非得已,不過樊總管總嚥不下這口氣,難以體諒,說起來也是太過好面子了。要不然也不會出了春芬這丫頭的一場好戲。

    今兒個,春芬算是撿回了一條小命,好在本宮身邊有個懂點醫術的奴才,要不然……恐怕樊總管就只會見到一具屍體了……到時候事情便會鬧大。春華宮的宮女意外有孕,便會直接影響到憐賢妃的聲譽。而樊總管就更是難逃干係。」

    「呵呵。」樊師闕虛笑的看著墨今,挑著眉問道:「這不正合了娘娘您的心意嗎?」

    墨今淡雅的一笑,並不介意他的挑釁,又說道:「樊總管,你不懂女人的心思。而本宮的心意你也從未看透過。莫非你忘記了宥淑妃已然出宮嗎?我明雪宮並不想一人做大,更不想被人當做眼中釘、肉中刺看待。所以,憐賢妃不能倒,她對明雪宮是一副最有力的盾牌。最起碼現如今,她要平平安安的!」

    「娘娘的意思,奴才明白!今日娘娘賣了奴才這麼大的人情,並保全了春華宮一干人等的性命,奴才在此謝過!」樊師闕說著就要行禮,卻被墨今先一步扶起。

    「樊總管又何須客氣呢?你我也算得上是有緣,其實今日並非是為了這一件事而已。」墨今聲音突然變得輕柔起來,狀似無意的問著:「這件事既然已息事寧人了,不知樊總管以後打算如何?」

    「奴才就是奴才,還有什麼打算呢?」樊師闕自嘲的回道:「不過他日出宮,奴才便會帶著春芬遠離是非,一起過著幽居山水的日子,娘娘大可放心,今日的事既然關乎我二人的性命,我二人斷不會洩露半句!而賢妃娘娘那邊,娘娘您是想鬥、還是想『保全』,奴才也不會礙事的。」

    墨今扯著嘴角,眼中透著憐憫,樊師闕不解的問:「娘娘?」

    「幽居山水又有誰不想呢?還記得那一次在芳沁亭,樊總管一《清晨》使本宮深感疑惑,究竟樊總管因何鬱鬱寡歡呢?如今,本宮終於得知你與憐賢妃之間的糾葛,自然是明白了你因何惆悵,為何傷懷了。所以,本宮也不忍心看著你再、錯、一、次。」墨今淡淡的說著,語透著玄機。

    樊師闕的曲中總是兼併著希望與絕望兩種矛盾的情感,這一點墨今始終不甚明瞭,全當是因為他自認為懷才不遇,做了太監所致。

    如今一回想,憐賢妃每逢侍寢,樊師闕便會惆悵一番,想來是這個緣故了。但是這陣子憐賢妃侍寢之日,倒是未再聽聞蕭曲,原來是因為此人早已覓得其他佳人,走出了先前的情困。

    要說到情變之快,當屬樊師闕了。

    「娘娘何出此言?究竟是何事?」樊師闕不解,墨今所謂的他「再錯一次」是指……先前憐賢妃那件事,他是錯了一次,錯在感情用事、過於衝動。如今他與春芬之間,又何來再錯之說呢?

    「一個人聰明是好的,最起碼可以防得住笨人的暗算。但是聰明過頭就會自視甚高,站得高,看得遠了,卻未必會看的透徹!」墨今噙著笑意看著樊師闕,緩緩道出:「怎麼憐賢妃中毒一事,樊總管就這麼肯定是她自己所為嗎?」

    樊師闕一愣,還未反應過來,便又聽墨今說道:「一個聰明人又豈會用同樣的手法再做一次傻事?本宮早說過了,前一次憐賢妃只是情勢所逼,相信她自己心中也是鬱鬱不樂的、被逼無奈的,樊總管為何不知體諒?

    而這一次,憐賢妃又豈會再傷害一次自己?她又有何所圖?難不成樊總管就因為她一次的無奈,進而將她以後的行為都就此定罪嗎?」

    樊師闕蹙著眉,不甚瞭解的看著墨今:「照娘娘所說,是有他人為之?」

    「本宮方才說了。」墨今背過身,淡淡的聲音飄了過來:「本宮是不想看著你再錯一次。這話是對憐賢妃所說,也是對春芬……」

    聽到「春芬」兩字,樊師闕驚得茶盞都沒拿住,摔在了石桌上,磕掉了茶蓋上的一塊瓷片,而瓷片上,迎春花正綻放著。

    墨今聽到響動回身一看,若有所思的笑了:「到底還是碎了。」

    樊師闕直直的盯著墨今,站起身有些激動的問道:「這件事與春芬有關?」

    墨今瞅著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樊總管一直堅持這麼久的感情與信念,就因為春芬一人便放棄。你可想過你因她而放棄,可此人背後究竟是否真如表面一般的純真無邪,亦或是包藏禍心呢?」

    墨今又再次背過身去:「本宮也是女人,本宮瞭解一個女人在明曉心愛之人心中另有所屬之後,那種極為嫉妒的感受,所以春芬若是做了什麼錯事,也是人之常情。」

    樊師闕聽到此處,再也聽不下去了,大聲嚷道:「夠了!聞人墨今!」

    他語氣一轉,冷冷的道:「在奴才家鄉還有一句話,『酒不醉人人自醉』!娘娘你又何必一頭冷水澆醒奴才!」

    墨今轉過身,冷冷的回視過去,語突快的回道:「本宮也說過了,憐賢妃不能有事,起碼現在不能!如今她身邊孤立無援,樊總管這麼大的本事又豈能說走便走?與其在民間過著苦日子,何不揮你爾虞我詐、謀算他人的本領,繼續幫著憐賢妃鬥下去!」

    樊師闕大驚:「你!說是不想看我再錯一次,其實還不是為了明雪宮的利益!說到自私,奴才自愧不如!」

    到了此時,樊師闕才算真正聽懂了墨今的話,誠如墨今所說「聰明過頭就會自視甚高,站得高看得遠了,卻未必會看的透徹」,樊師闕突然意識到自己便是那個自以為聰明,卻從來沒有看透徹的人。或者說,他不是沒本事看得透,而是一直以來,他都是逃避的不想去看透。

    墨今並未因樊師闕的態度與語氣而生氣,只是淡淡的笑著,淡笑中嘲弄著對方,也嘲弄著自己:「就如方才樊總管所言,『有時候一個人知道的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反之亦是同樣的道理,有時候,一個人若是什麼都不知道,亦或是不願知道,就一定不會是件好事!」

    說完,墨今輕輕歎了口氣,輕到只有自己聽得到……

    她幽幽的看著樊師闕,說心裡話,墨今是同情這個人的。

    樊師闕與墨夷炘一樣,雖然兩人可憐的地方有所不同,但是說到底,卻都是為了一個「情」字。

    若說墨夷炘是名「戰士」,越戰越勇,甘願為了宥淑妃而先一步面臨刀鋒劍影。那麼,樊師闕便是一位心中脆弱恐懼的「師爺」,他或許會為了心中所愛犧牲一切,但是當傷害來來自所愛之時,他便猶如烏龜一般縮進他自以為剛硬無比的龜殼中……

    墨今看在眼裡,心中也不由得感到悲哀,誰說在後宮裡只有女人是無奈的、痛苦的?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悲涼,春芬為了嫉妒可以用附子一點一點的對憐賢妃製造出慢性毒,進而又以同樣的手法將全術滅口。

    而歌舒梵本以為從小看到大的妹妹是天真無邪的,卻不知這座吃人的皇宮早已將她改變。歌舒梵才會毫無防範的將寫有毒藥用法的醫書交給春芬閱讀。在歌舒梵心中不是沒有懷疑過春芬借這本書的本意的,只是他情願自欺欺人的以為春芬只是對醫術好奇,而並非是有意加害旁人。畢竟在歌舒梵心中,春芬始終還是那個可愛的鄰家妹妹……直到憐賢妃中毒、全術無緣無故的投井之後,歌舒梵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再說公伯芸與琉玥,前者與歌舒梵是有默契的,看在眼裡是想幫他隱瞞的,但是事情越鬧越大,大到公伯芸唯恐會威脅到明雪宮的時候,不得已才將此事告知了墨今。這並非是說公伯芸的忠心就比歌舒梵大些,而是公伯芸看得更遠些。而歌舒梵畢竟是當事人,身在局中自然是看不到本應該看到的利害關係。春華宮一倒,明雪宮未必能討到便宜,這便是公伯芸多想到的一點。

    而在墨今回宮那日,琉玥早就看出他們二人之間有些事隱瞞著,才會先一步提醒墨今,墨今才會聯想到樊師闕身上必有秘密,而這件事八成就是與憐賢妃有關的。

    這幾人之間看似各有心思,各有顧忌,但是若不是這連續下來的選擇,亦或是有人走錯一步……那麼,今日的局面恐怕就要改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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