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今定定心神,不動聲色的打量眼前的樊師闕。心裡感歎此人的裝扮功夫真是到家了。現在的樊師闕怎麼看都是一位挺拔英俊的男子,與之前那副奴才相完全不同。
說到裝假弄人,墨今自問還比不上眼前的這位。就樊師闕之前對憐賢妃卑躬屈膝的樣子,也難怪自己會想不到吹簫的人就是他了。
墨今的視線越過樊師闕看向後面的月亮,攏了攏衣袖淡淡的說道:「樊總管真是深藏不露啊,之前只怪墨今是有眼無珠了,辨錯了人,聽錯了音。」
樊師闕將洞簫別在腰間,靠向一旁的亭柱,語氣懶惰悠閒:「呵呵,我一個閹人奴才又有什麼資格讓才人主子辨錯的?所謂聽錯,此曲也不是我這種俗人能作的出的,奴才也只不過是借此抒一下情緒。」
墨今緩緩步上台階,走進亭中,雙目仍舊看著遠方,幽幽的開口:「可否請樊總管再為墨今吹奏一曲?」
樊師闕扯了下嘴角,抽出洞簫以手指轉了兩下,呼了口氣便開始。
墨今微瞇雙眼專心聆聽。此時此刻,幽靜的夜裡仿若被此曲緊緊纏繞住,更顯得清冷。
芳沁湖的幽香配合著餘音裊裊,行雲流水間蕩人心扉,墨今放肆自己徜徉在這種似近似遠的感覺中,心中彷彿已經望見了天空,望見了原野。可是為何,突如而來的悲傷會如此強烈?樊師闕的心中究竟有多苦悶?為何她只覺得被壓抑的喘不過氣來?好似自己已經被蔓籐牢牢纏住,力求掙脫卻無處施力。
這種無助、無力、無歡、無喜的情感融入此曲,有一種矛盾的和諧,好似希望亦是絕望,兩者之間僅僅一線之隔就能衝破。無奈卻如蝴蝶破繭之前的情景,若能衝破亦可展現美麗,如若不能亦只有繼續徘徊的痛苦之中。
一曲完畢,墨今已覺眼眶濕潤,某種不知名的情感決堤而出,忙別過身體背對樊師闕,極力按耐內心無助與傷懷之情。不知道是這曲子的感染力太大,還是樊師闕抒的情緒太激烈,墨今只覺得在即將要看到黎明之時,伴隨而來的是更多黑夜中的絕望。
過了良久,墨今終於平靜下來,聲音依然沙啞:「此曲墨今倒是從未聽聞,想必樊總管與墨今一樣,亦是渴望黎明之人。奈何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極其漫長,而黎明又太短暫。」
樊師闕微訝。沒想到僅僅一簡單的曲子,雖然曲時短暫但是仍能被墨今一語道破他的心懷。想來,這位聞人墨今亦是同自己一般,並不迷戀宮中生活的奢華富貴。此時,樊師闕對墨今有了新的看法。
墨今輕語:「墨今尚有疑問,可否請樊總管為此解惑?」
「才人請說。」
「請問,在這世間是否是千金可得,知音難覓?」這個問題一隻困擾了墨今很久。對普通百姓來說,千金或許更加難得,但若是千金、萬金在手,又該追求何物?
「奴才以為,若說千金是可追求的,那麼知音人當是奢求了……」樊師闕淡淡的回道,聲音似有若無。
「奢求……」墨今反覆咀嚼這兩個字:「那麼,若是知音人助紂為虐,請問對方又該如何自處?」
樊師闕看向芳沁湖的對岸,雖是黑夜並非人的眼目可探索,但是他仍舊渴望的可以看到些什麼:「奴才不懂何謂助紂為虐,奴才只知道每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在生活,奴才亦不過是在走自己的路。所謂對與錯奴才沒想過,也容不得我去想。與其瞻前顧後倒不如繼續走下去,功過之說就留待後人評論罷。」
墨今微垂下頭,輕輕一笑。果然,樊師闕的答案就與她所料想的一樣。若是樊師闕剛才以有苦衷為借口來回答此問,墨今倒會覺得失望了。樊師闕如此坦白倒真不愧為君子,就算他幫著憐賢妃害了很多人,此時此刻,墨今亦覺得他亦有可取之處。
墨今回轉過身,看向樊師闕:「墨今想來,樊總管在進宮之前必是有番不同於常人的境遇罷。墨今試問也曾聽聞幾蕩氣迴腸的曲子,但是都不若這兩的意境來的難得。」
樊師闕自嘲的笑了:「方纔那名為清晨。」
「清晨……呵呵。」墨今笑了笑,反問道:「清晨本該是一日之中最難得之景象,為何經由樊總管吹奏出來反而顯得額外的悲觀呢?」
樊師闕緩緩閉上眼睛,嗓子彷彿卡住一般說不出話,胸腔亦覺得壓迫難忍,苦澀難抒。
只聽墨今繼續道:「墨今以為,前日的灰暗最終都會消散於翌日的黎明,就如同一些不郁之事,不論大小,如若難解是否應該學會何謂放棄呢?樊總管執著於過往的是非,又如何有心思欣賞得到清晨的美景呢?」
樊師闕咯咯笑了出來,笑聲憋悶而充滿了嘲諷,更顯沙啞:「奴才自問沒這個本事可以看透所有的事,奴才既不能,相信貴為主子的你們亦做不到。說道執著,才人你又何嘗不是已然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樊師闕說完,便睜開眼睛回望墨今,兩人相視而笑,彼此之間突生一種默契,說話間也不再拐彎抹角,墨今一問,樊師闕一答,一問一答間甚是融洽。
「之前那蕭曲,墨今亦曾欣賞過憐賢妃與毓才人之合奏。一蕭一琴,雖稱不上默契,但是亦難以掩蓋此曲的光華。能做出此曲譜之人必是世外高人,可以看的透一切世俗,只心追求山水的暢快淋漓。」
「才人是說那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好美名字……高山只盼流水繞,水與山本就是件最幸福的事。」墨今感懷,突生心心相惜之意。
樊師闕輕笑反問:「才人這話很是矛盾,何謂幸福?山與水本又如何能以事相稱?」
墨今也笑了:「樊總管不認為山與水就好像日與夜、星與月、花與蝶、鳥與樹一般?能生來就找到所依所傍,這不是幸福嗎?」
樊師闕不語,頓覺眼前的墨今有些飄忽不真實,想抓卻抓不著的感覺縈繞著他:「如此說來,人反倒是最辛苦的,有些人一輩子都難覓知己,有些人……呵,又根本不懂得何謂知己……而還有一些人,明明已然遇到卻不得宣之。」
樊師闕話語間意有所指,墨今自然可以明白,淺笑菲反問:「何為知己?知己二字說起來容易,其實卻不易。」
樊師闕的笑容更顯嘲弄:「知己?每人都有不同的理解,但是奴才亦有奴才的理解。不知才人有沒有興趣聽奴才講個故事?」
墨今婉然一笑,坐到一旁的欄座上:「洗耳恭聽。」
樊師闕娓娓道來。墨今聽的入神,樊師闕講的緩慢,不知是樊師闕的嗓音有安定人心的神效,還是她已被此景此處的意境所感染。墨今只覺得這個故事過於淒涼,卻亦稱得上種圓滿。
講到最後,樊師闕停了下來,墨今問道:「子期既去,伯牙該如何自處?」聽到此處,墨今只覺有塊石頭堵在心口,難以暢快的呼吸。
「伯牙只為子期奏,子期既去,伯牙當碎琴……」樊師闕緩緩道出結局。
突然間,有種震顫的悸動擊打著墨今的心,呼吸困難之餘又有種鬆口氣的感覺:「這高山流水就是伯牙所奏?想來,伯牙也慶幸自己能找到知音人,只可惜知音難求,但凡美好的事物都是短暫的。」
這種感覺墨今亦有些體會,她也曾倚窗盼望家中院裡的曇花有開放的一日。當墨今終於等到那一刻之時,心中的激動難以言喻,而隨後而來的花謝又讓墨今倍感傷懷,只歎花開花落曾幾何,曇花一謝何人顧。
「墨今何其有幸,能聽到高山流水的由來,不知在墨今有生之年,是否有緣能見到這位為知己碎琴的伯牙,倘若能與他飲上一杯,為子期飲上一杯,墨今於願足矣。」
樊師闕幽深的眼睛看向墨今,一種悲涼的感覺流瀉而出:「伯牙、子期並非宇文王朝之人。奴才也是從他人之處得來此曲。」
墨今失望之餘亦有些釋懷,想來世外高人必是不見外人的。隨即笑道:「想不到樊總管遊歷甚廣,墨今甚為羨慕。亦為伯牙、子期感到欣慰。」
樊師闕微訝:「怎麼才人不覺得可惜嗎?子期去了,伯牙終其一生都不願再彈奏,這世間又少了一味天籟之音。」
墨今悠悠的笑了,語境淡然:「呵呵,墨今只覺得知音只為一人覓,知音若去,所彈所奏亦無人再欣賞,又何須再彈?伯牙碎琴此乃性情中人,可歎可敬可佩,若日後伯牙再度為他人彈奏也只會是有聲無神,豈不是辜負了知音之意?而伯牙既已尋覓知音人,在墨今來看這已然是一種圓滿了。」
樊師闕被墨今的說法震動,她說的沒錯。伯牙、子期,有些人怕是終其一生都未能有此境遇,相比起來這樣的結局縱使缺憾亦是難求了。
可是,以墨今的眼界與境遇來說,畢竟不同於他們,能有此見解亦是實屬難得。樊師闕從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一朵解語花,不但心思細膩而且見解獨到。難怪憐茵會額外的針對她。
樊師闕撫了撫衣袖,笑道:「欲取鳴琴彈,恨無知音賞。在下也希望可以覓得撫琴之人,畢竟有蕭無琴,還是孤單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唧唧復唧唧,姍姍努力之。不聞留言聲,惟聞霸王嗤。問偶何所思,問偶何所憶。偶亦無所思,偶亦無所憶。近日見留言,讀者大點評,評評一條條,條條有真意。姍姍無靈感,已然無動力。願為霸王逼,從此虐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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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霸王?
555姍姍淚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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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墨:小樊到底是何人哦?33!大半夜的叫人家在外面受凍演戲好辛苦的……
姍姍:誒……小樊也素偶兒子嘛。
小白:那我們就不素你女兒了?
姍姍:素滴素滴,都素。
小墨:那為什麼你只虐我們,沒有虐你兒子們啊!
小白:就素就素,你偏心!後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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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墨:……
小白:……
二人:那你還是虐我倆吧,你虐男主,心疼的是我們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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