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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五十三章 兵臨關下 文 / 一笑一枯榮

    公元前206年十一月中旬,李信打敗楚軍前鋒,滅敵二萬餘人。龍且寫信向項羽請罪,所帶士卒駐足不前。

    也在此時,田都、董怡領著一萬軍隊涉汾水兵至河津,不日便要攻韓城。

    函谷關那高巍的城樓,被東邊山谷那龐大的黑影籠罩,陰沉的天空擠不下一滴水,兩側山崖容不下一絲風。垛牆之上片插黑色的旗幟,贏子嬰持著一封錦書淡淡的笑著,斜著眼看了看關下那被灰色霧靄籠罩的大地,彷彿看到了城下那數不清的刀戈鋒芒。揚起消瘦尖銳的下巴,那上面停留著一圈青黑色胡莊,他向關外遞出了青筋畢露的右手,那紙錦書從手邊悄然滑落。

    時不我待,只爭朝夕。項羽既然不肯納降,那也只好拚死一搏了。只是不知道蒯切先生,是否安好?

    那封項羽的回書從城牆飄落,晃晃蕩蕩的跌落塵埃。回想信中所言,贏子嬰微勾唇角:「想讓我引頸受戮,卻不是那麼容易。」

    漫天的霧靄遮擋住下面重疊人影,青草上的露水被沉重的腳板壓塌。無數黯淡的影子在霧中時隱時現,腳步聲與喘息聲也漸漸可聞。

    大霧中似有什麼龐大的生物在裡面掙扎,雲霧變幻滾動,大地在微微發抖,函谷關中的角樓上,一塊被風雨腐蝕了不知道多久歲月的朽木轟然掉落。

    整個函谷關似乎都隨之顫動,關上的將士都不由得心中一抖,用力的將手中的兵器緊了緊!目光放之關外,那霧靄中掙扎的巨獸緩緩的顯現出了他片鱗只爪。滿地的五色旗在關下抖動,無數的身穿甲衣的士兵踏步向前。人堆之中,更有龐大的巢車、箭樓、、、在大霧中張牙舞爪。

    關下大大軍停駐在離關三百步的位置,一隊一隊的兵士列陣向前。

    贏子嬰按劍默立在關上,身後李信、白延、褚遼、韓則、孫逸……數員猛將簇擁在旁。

    早在三日前,上將軍李信得知楚將季布與陳余(注)帶著趙楚聯軍進駐安邑,李信自知澠池城小,不敢與之對峙,遂收攏各路秦軍返回函谷關。並令快馬將消息送遞到秦王手裡,贏子嬰得知消息後,盡起華陰將士趕往函谷。

    秦軍將士共計三萬八千餘人,同聚函谷,準備依關死守。季布、龍且展兵十萬徐徐前往。

    季布、龍且的大軍並未讓關上的秦軍等待太久,贏子嬰進關不過一夜,十萬扣關將士便踏著霧靄前來。聯軍得老天眷顧,一夜大霧使得大軍離關十里才被秦軍探子發現,一路上風平浪靜,關中秦兵也不敢出關偷襲。

    贏子嬰瞇著眼冷漠的瞅著下面數不清的黑點,握劍的手指被他捏得乏白,關下兵馬強勢,甲衣整齊,一看就知道這支部隊頗為精銳。

    按理來說,聯軍遠來疲憊,先鋒受挫,季布之軍不應該急於求戰,卻不料竟然披行星踏月而來。

    關下聯軍陸續趕到,在城下擺出一道浩長的陣勢。千軍萬馬之中,一騎猛將脫陣而出,手中長戟揮舞,戰馬在關下左右馳騰,隨後萬聲呼喊助勢,聲音如雷轟海嘯,不可一世。

    城上秦軍個個拉弓上弦,神情緊張。有些秦兵未曾見過這種大軍壓陣的威勢,一個個渾身囉嗦額頭見汗,更有心虛者,丟弓掉箭,惶惶茫茫。

    贏子嬰側頭,心中覺得大為不妙:沒想到這些各地駐軍竟然如此不堪,敵軍稍微造出些聲勢就已經喪膽!

    卻是此時,上將軍李信一捋長鬚,轉頭朝白延吩咐道:「擂鼓助陣,以漲我軍之威!」

    白延大聲應喏,轉身招呼數十鼓手,一個個上瞭望台,架起數十面牛皮大鼓。不多時,激昂的鼓聲便迴盪在函谷關上,關上的秦軍在鼓聲之中,神情漸安,在不復先前緊張之感。

    贏子嬰微微頷首,心中想道,真不愧為沙場老將,應對迅捷得體,不損我大秦威風!

    城下猛將在下面揚戟吶喊,戰馬左右飛騰,看似極為彪悍!

    贏子嬰雙眼微瞇,手指那將,回顧李信說道:「此人耀武揚威,將軍能射否?」

    李信聚目細觀,隨即搖頭道:「離關足足有一百七十步,不能射也!」

    贏子嬰還在細觀看下方猛將,卻見那將回轉馬頭朝身後軍士說了什麼,稍不多時,就有整齊的呼聲傳來:「李信匹夫,皓首老賊!敢與龍且一決死戰麼?」

    城下呼聲越來越烈,即便是鼓聲也依稀可聞。李信似乎聽見些許,轉身朝白延舉手示意,頓時關上鼓聲漸息。策耳再聽,卻叫老將軍怒氣直上頭頂!

    「手下敗將,安敢言勇,待老夫出城宰了他!」李信從侍衛手中接過長戈,便要立即動身。

    贏子嬰從後拉住李信臂膀,皺眉說道:「將軍乃秦國柱石,安能輕易赴險?如此輕率,恐中了敵人的誘敵之計啊!」

    秦王之言,讓李信猶疑了一下,他揮下正準備備馬的軍士,抱拳朝贏子嬰說道:「如今我軍士氣不高,如不應敵將挑戰,卻讓士卒認為我李信有懼敵之嫌!到時候敵軍攻城,我軍憑白失了兩分勝算。」

    贏子嬰明白李信的意思,但他還是不敢苟同李信的做法。不過他也明白,李信畢竟乃秦國有名的猛將,一生從不懼敵將單挑。他雖然也有統帥大軍的能力,但是比起王翦、蒙恬卻少了幾分沉著。這也是當年為何他位居人下,鬱鬱不得志的原因。

    李信雖不是張飛,但想他轉變成司馬懿也根本不可能。

    對此,贏子嬰只好鄭重的勸慰道:「望上將軍以大局為重!」

    李信見秦王不許應戰,也只好吹著鬍鬚一臉不岔的回來。

    城下喊聲欲見高昂:「蒼髯老賊!皓首匹夫,何以言勇?」

    李信撇頭不理,城下龍且大笑叫罵,呼聲更絕。

    贏子嬰冷笑道:「讓他們叫罵,看看他們能叫罵到什麼時候!」

    時間不知覺就過了小半日,趙將蘇良忍不住朝主將季布說道:「將軍難道任由龍將軍叫陣?不準備攻城?」

    季布是個方臉短鬚的大漢,他的眉毛極濃,一身英氣盡聚集在此間,雙眉正在有一道淡淡的刀痕,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可他只要一皺眉,刀痕就及其的明顯,卻正中擰成四道細溝。

    季布挑了挑雙眉,聞言笑道:「龍將軍有心一雪前恥,你我又何必為難?」

    蘇良心中不解,又道:「將軍讓我們星夜起程,好不容易趁著大霧趕至函谷關下,又怎麼單搦戰而不強攻?如此下去久站軍疲,莫非將軍準備明日再攻城麼?」

    季布聽後,心中只是冷笑。他又何嘗不想立即揮鞭就戰,不過前次龍且兵敗,項羽讓他做了主將,這叫一直位居季布之上的龍且如何心服?龍且陣前搦戰不過是宣洩他心中不滿罷了,這龍且與上將軍項羽乃同鄉好友,絕不會因為一戰的得失而使得次位顛反,此次季布名義上是主將,可他的將令龍且未必會聽。

    與其交惡龍且,還不如讓他在陣前自討沒趣。

    只要秦將不出城,夜黑之前他一樣能提兵攻關,到時候龍且也無話可說。

    心中所想又怎會對一趙將說出?季布只是淡淡的說道:「後軍就地休息,前軍就讓繼續叫罵罷了,夜黑之前攻關!我軍雖不免疲憊,關中秦軍又何嘗能休息?」

    主將發話,蘇良不敢質疑,只好下令後軍就原地休息。

    軍令一下,後面的軍士一個個都席地坐下,從身上行囊裡摸出水壺干餅,抹著汗水胡亂下嚥。

    後軍一休息,前軍稍有異動,耳目皆聰的龍且立即發現。他拍馬回陣,心中冷哼一聲,思道:季布這是把自己當猴看呢!他安排幾百個嗓子大的,令他們站在關上射程之外叫罵,然後吩咐前軍也休息。

    站在關上的秦國君臣立即發現了敵軍異動,年輕的褚遼心中安奈不住,張嘴叫道:「這些賊子竟敢如此猖狂!藐視耶!」

    白延亦憤然道:「賊子安敢如此!秦王請下令,讓我領兵出城偷襲一番!」

    上將軍李信雖沒說話,但他的鼻子也重重冷哼一聲。贏子嬰瞇眼細看了一回,轉頭問李信道:「上將軍以為如何?」

    李信扯著鬍鬚說道:「兵戈在旁,陣形未亂,大霧未止,士氣猶在,不可攻也!」

    贏子嬰亦點頭說道:「種種痕跡,都是想引誘我軍出關。不過用計太過膚淺,想必著領軍之將也未必有多高明。」

    李信聞言若有所思,贏子嬰回顧身後眾將一眼,從肺裡壓擠出一股氣,沉聲說道:「項羽兵多,我軍所能依仗者,無外乎是函谷堅城地利,如出城作戰,便是捨長取短,不可取也。眼前之眾,不過項羽麾下一支偏師,縱然能擊潰他們,也改變不了格局大勢。孤在華陰日夜思慮,終得一策下計。

    項羽之眾甚多,所需糧草甚廣。而麾下兵馬雜亂,靠的是從各國取糧。近幾年各國戰亂不息,存量不多後續難進,所以項羽的部隊所行甚緩!而我關中存糧充足,關內人心安定,我在華陰呆了月餘,所做之事便是廣積糧草,準備和賊軍打一場耗時日久大戰!如不出我所料,只要我軍能堅守月餘,項羽軍中必然糧草不濟,軍無戰心,到時只要有一國之兵心生怨言,那他項羽就只能撤兵!關中之危,自然解矣!」

    註:陳余又名陳餘,巨鹿之戰趙王歇的大將軍。歷史裡面陳余貪生怕死,畏懼秦軍。包圍巨鹿之派了五千士卒前往,結果還全軍覆沒。不過在本書中,陳余雖敗,卻依舊項羽軍同赴關中,這樣一來,他的功勞就不止日後封侯那麼簡單。這一小小的變動,我日後用得著。關於陳余詳細情況,我在後面篇章會做出解釋,有專牛角尖的讀者不要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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