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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九章 決戰霸水畔(下) 文 / 一笑一枯榮

    戰鼓越來越激烈,風聲越來越響。

    一名秦軍提著長戈刺死了一名後楚士卒,卻被身後無數支長劍刺穿。大將用命在拚殺,小卒用命在吶喊。

    張良說得對,背靠霸水,本就沒了退路,如果不能血戰得勝,那就只有馬革裹屍。劉邦看著場中越來越不順利的戰局,他找來任傲,示意他可以動手了。

    呼嘯的風聲越來越急,天上的雲層也不停在變幻。鮮血將這片土地已經侵透,無數的戰士都將沉眠在此地。

    後楚的士卒打得很疲憊,面對這些身穿黑色衣甲的秦軍,他們抵擋得越來越吃力。這些秦軍一個個紅著雙眼,張著血盆大口,完全不畏懼生死。這種的部隊,後楚的士卒自西進入關以來就從未見過,每個人的心頭都忍不住乏起一種疑問,莫非真的是赳赳老秦,死而不僵?

    直到後背感覺到無比的炙熱,似有什麼東西在烘烤。接著辟辟啪啪燃燒的火聲竟然壓倒了戰場的喊殺聲,紅色的烈焰在背後長牙舞爪,猶如一條條頭角崢嶸的巨蟒!半天天空都被染成了一個顏色,漫天烏雲都被大火驅散。

    風聲、火聲、痛哭聲!

    每個後楚的士卒心裡都忍不住乏起一絲絕望,入水說不定還能逃脫,跳火坑明顯是死路啊!沛公不想活了,他已經把最後的退路都已經斷去了。

    是的,霸河是一條絕路,但也是一條生路。對於這群自沛縣一直打到這的士卒來說,沒幾個是旱鴨子,實在打不過肯定跳河逃命。而如今沛公已經用實際行動表明,背後沒有河了,只有火坑。要麼前進!要麼後退被火焚!

    無數的後楚士卒都忍不住仰頭吶喊,他們流著眼淚鼻涕,猶如瘋狗一般朝秦軍殺去。

    沒有退路,唯有死戰!

    拚死而戰,只為求存。這突然間爆發的血氣之勇,一下就將秦軍的攻勢遏止住了。秦軍前面抵擋不住,所以在後退,後面的看不見前面的情況,也在後退。

    一萬兩千名秦兵被不到九千的後楚士卒壓著打。李信、贏子嬰、周援、白廷高聲呼喝,卻依舊止不住秦軍後退的浪潮。

    劉邦的部隊已經發瘋,又如何能戰?

    這種破釜沉舟的決心,讓人無可奈何。

    劉邦彷彿看見了勝利就在前面,於是他轉頭朝著張良微微一笑。

    張良輕輕點頭,一切毋須言語中。

    贏子嬰看著前面,突然轉頭看向李信。李信歎了一口氣,花白的頭顱微微點了點。霎那,贏子嬰的心突然放鬆下來,但接著又感覺一陣無力的酸楚。

    因為,大秦最後的一直騎兵馬上就要完了。

    他們要燃燒他們身上最後一絲血液,為秦軍爭取這最後一絲生機。此戰過後,秦軍就再也沒有騎兵了。

    將軍尹其從軍二十年,從一名小卒當上了將軍。或許在後世,這些都是傳奇,但在秦時,在龐大的耕戰體系下,這要你敢拚命,只要你有軍功,小卒一樣能當上將軍。

    他一直領軍在隴西,與異族交鋒。後被子嬰招進咸陽,奪了他的軍權,讓他成為了一名偏將。他沒有了可以為他拚命的將士,成了一名為秦王拚命的將軍。

    在藍田大戰的時候,他駕著戰車首先插進賊寇的後軍之中。後隨著秦王打了兩次夜戰。那被困的那夜,他一個人落在賊眾之中,是上將軍救了他。他跪在上將軍面前,向他請求道:「我是一名騎將,願跟隨將軍麾下騎兵一起奔馳沙場。」

    李信答應了,尹其成了大秦這支騎兵的首領。

    此次大戰,騎兵一直放在側翼不用。

    而如今,令旗上的旗語告訴他,馬上就要行動了。

    環顧左右,尹其向周圍的騎兵說道:「蒙馬眼,刺馬股!全軍衝鋒!」

    周圍的騎兵騷動了一下,隨即都默不作聲的開始執行。他們每個人都明白到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蒙住馬眼,馬就不會畏懼,除非刺死它就會不停的跑。刺馬股,那是讓馬吃痛發狂,燃燒生命展現最後的瘋狂。

    秦時的騎兵都是輕騎兵,他們一般都是提著弩箭充當游動的遠程部隊。僅憑借繩子是固定不了一個人的身體平衡的,所以當蒙上了馬眼,刺了馬股之後,騎兵就再也控制不住馬匹。他們只能抱著馬脖子,跟著戰馬一起亂撞!——最終,他們都會死。

    尹其一挺胸膛,忍不住揚聲高呼: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血不流乾!死不休戰!」騎兵們高聲呼應著。

    猶如一道奔雷,摧毀了劉邦士卒最後的一道意志。當瘋狂過後,現實還是改變不了其命運,他們還是會恐懼。面對踏著煙塵滾滾而來的秦軍鐵騎,沒有人不會膽寒。

    彷彿看見了一如藍田戰場上,面見戰車呼嘯而來的聲勢和絕望。

    恐懼是一種天賦,一種人與生俱來的情緒。它可以最大化,也可以最小化,但絕對不會沒有。

    就連最冷血的軍人,最不怕死的戰士,當生命之光馬上就要凋謝的時候他們都會恐懼。

    ——大風起兮火飛揚,騎兵脫韁戰沙場。

    千匹吃痛發狂的戰馬胡亂的衝進了劉邦的軍隊當中,它們仰著蹄子四處亂跳,直到周圍無數的兵戈捅進身體,它們才會無力的跪倒。

    千騎衝亂了後楚軍的陣勢,熄滅了他們眼力的瘋狂。然後一個個凋零在人群之中,遭萬刃分屍而死。

    劉邦看到了這一幕後,他臉一下變得煞白。渾身顫抖著不知作何感想,大火依舊在繼續,大風吹起他灰白的華髮,滿心的苦澀只能一點點的吞進腹裡。

    張良也是疲憊的歎了口氣:「敵鋒太甚,無可奈何!再也無計可施了。」

    他彎腰朝劉邦一揖,對著劉邦說道:「沛公,大勢已去。還是快快逃離吧!」

    劉邦充耳不聞,在這一刻,他夢裡無數的宏圖霸業,以及措手可得的關中王,就再也與他無關了。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那,任憑著烈火將自己的後背烤得發燙,還是有點癢啊!

    張良朝站在背後的任傲瞥了一眼,任傲知其意,不顧劉邦反對,就把他打暈在地了。張良轉身告訴奚涓道:「讓彭越、魏申也趕緊逃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秦騎的絕命一擊讓戰場上的戰況再次逆轉,無數秦軍回頭殺來,後楚軍頓時土崩瓦解。跟隨劉邦的從昌邑入關的魏將皇欣被亂刃砍死在地上,魏申與彭越跑得快,免遭一死。

    整個霸水戰場除了追擊就是殺戮,沒有一個後楚軍投降,因為他們在戰前早就聽說了秦王子嬰坑殺降俘的惡行,此等暴君雖然能強姦他們的身體,但不能強姦他們的靈魂。他們的使命是為關外萬萬百姓前來覆滅暴秦的,如今功敗垂成,也只能以死殉志了!

    「暴秦不滅,關外兵戈不止!秦王不死,天下難以太平!」劉邦大將靳歙披頭散髮的被秦兵團團包圍,他拚死力戰,身遭數處創傷,早已存了死志,這是他自刎前,揚聲高呼的句子。

    而贏子嬰就站在靳歙身旁,聽完這將臨死依舊不屈的高呼,他的嘴角抽動得厲害,拳頭握緊竟然捏出鮮血。靳歙臨死的眼神,那種不甘,那種痛恨,那種悲切,那種悵然,永遠的留在了贏子嬰心中。

    「不許取他首級,將他厚葬。」贏子嬰冷冷的說完這句話後,就轉身離去了。

    雖然這次大戰勝利了,但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的心境陷入了低迷,有時候還感到一種沉重的罪惡感。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竟然為了一人性命而剝奪天下人的意願。這就是他從劉邦戰死的那員大將身上讀出的東西!

    滅秦,是天下人的意願嗎?

    在這一刻,他茫然了。

    秦將呂文、褚遼奉命追擊敗軍,他們沿著霸河一直向下,足足追了三里。在一片竹林之中,他們追到了劉邦,看見他身邊的殘兵敗將。

    數十人坐在竹筏上面,拚命的向下劃,另外有幾百名士卒跪在岸邊失聲痛哭。

    已經沒有竹筏能供他們逃命了,這片竹林就這麼大,藏不了幾個竹筏。

    秦軍追到,這些士卒們就像看見瘟神一樣,一個個跳進了水中。岸邊亂箭射下,很快鮮血就將整條河流都染紅了。

    奚涓穿著布衣,手裡拿著單槳拚命的遮擋飛來的箭矢。他的身子擋住了竹筏上躺著的人,有幾支箭透過木槳插在了他身上。可他一聲不吭,好似全不在意。

    最終竹筏都劃遠了,岸邊的秦軍再也射不到他們。呂文、褚遼兩人搖頭歎息不以,多好的機會,劉邦竟然還是跑了。

    等到天色完全黑了,夜裡吹著涼風的時候。劉邦才悠悠轉醒,他木然的看著天空,覺得命運真奇怪。以前他還是**的時候,腦裡想著的是每天能有兩斤肉那該多好!等他當沛公以後,腦裡想著如果能跟項梁一樣多好!等他當了武安君的時候,他想的是當關中王。雖然關中王還沒到手,他已經在想是不是該和項羽撕破臉,以後爭爭皇帝耍耍!可現在,他什麼都不敢想了。

    被夜風這麼一吹,劉邦感覺有點冷,用手在身上一摸,穿得挺厚實的,外面還套了鎧甲。

    「看來是心冷!」劉邦這樣想到,隨即疑惑,我記得我沒穿鎧甲啊?

    耳朵裡聽著木槳划水的聲音,劉邦覺得很安靜,好久沒這麼安靜過了,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可惜劉邦的想法終究不能如願,噗通一聲響,竹筏在水面劇烈的晃蕩,河裡濺起無數的水花。劉邦心驚得抓住竹筏趴著一動不敢動,手上黏濕濕抓著有點打滑。

    什麼東西?劉邦伸出手一看,手掌裡竟然全是鮮血,在一看竹筏上面,鮮血將整個竹筏都染紅了!

    這鎧甲?這鮮血?

    劉邦突然明白過來,他瘋了一般將手伸進水裡亂撈,可惜什麼都沒有撈到。

    旁邊的竹筏慢慢的靠攏,張良苦澀的說了一聲:「沛公——」

    劉邦茫然的抬起頭,手指著水面,哽咽的問道:「掉水的是何人?」

    張良歎息:「是奚涓」

    劉邦突然沉默了,接著以手捧面,嚎啕大哭起來——

    第一卷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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