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府裡密謀後路的贏子嬰三人,很快就被門外那『崩崩』的敲門聲給打斷了。()
這麼大聲的敲門聲,讓屋裡的三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贏子嬰雖然住在商賈巨富旁邊,但因為其身份,也沒人敢隨意的驚動他。再加上二世給贏子嬰派了數十個大手大腳的中年悍婦,出門採辦東西的時候也自有一般威勢。這就更不能讓周圍人小瞧了,又有誰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踢門?
三人腦裡都浮現了趙高二個字。
來者不善啊?莫非是趙高殺死了二世後,覺得贏子嬰的身份成了他當皇帝的阻礙,所以來殺人滅口?
贏子嬰臉色一下就變了,心中更是惱恨,該死的歷史,說不定又被坑了!
韓則年輕沉不住氣,首先拔劍在手,道:「門外來者非善,韓則先去打探一番,如有絲毫不對,父親和公子可從密道先行退去!」
贏子嬰意欲開口同去,卻不料旁邊的韓談似看出了他所想,緊皺著眉頭對他說:「公子不必赴險,則兒武藝高明,一人不敵亦可抽身離去。不必擔憂!」
這位跟隨贏子嬰十來年的老宦官,此時說話的時候不急不緩,面上看不出變動,全身上下帶著一種萬事都不懼怕的安然之色。
贏子嬰此時都感覺到心浮氣躁,但看到一臉安然的韓談,他心中一下子就平靜下來。隨即感歎:相比韓談,光是這份定力從容的氣度,自己就差太多。
二人皆握劍在手,透過門縫向外窺視。
韓則出去後,先將幾個畏畏縮縮的悍婦喝進了旁邊的廂房,然後提劍躍步前去打開房門。
門栓才剛抽出,門就崩的一聲被人推開。韓則趕緊後退三步,手握在劍柄上,目光審視著門前的這些不速之客。
閻樂推開了前面的幾個甲士,伸著短小的脖子在院子裡四處巡視。他目光在韓則身上一瞥,隨即轉過頭去,似這般的小人物好似完全就不能放在他眼裡。哪怕這人長得高點,看起來也人模狗樣的,他卻連向韓則問話的心思都沒有。
「這院子很小啊!公子嬰住在裡面真是委屈了。」
在這院子走了兩步,閻樂裝模作樣的搖頭感歎。
韓則冷著臉,朝閻樂問道:「爾乃何人?找公子何事?」
閻樂似未曾聽見韓則的問話,帶著甲士自顧走進了院子中央,他抱拳朝前面高聲叫到:「公子嬰可在?我乃咸陽令閻樂,今奉丞相之令前來面見公子。還請公子出來一見!」
躲在門後面的贏子嬰目視韓談,韓談微微搖頭。
閻樂喊了兩聲,卻不見有人出來。他眉目一皺,似才想起了韓則這人。於是他扯動著肥臉,露出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容,朝韓則說道:「你是何人呀?為何不見你家公子出來?」
韓則冷哼一聲,豎眉說道:「吾乃公子內臣,你欲見公子卻又不肯道明來意,公子為何要見你?」
「我是奉丞相之命前來的!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閻樂肥臉一抖,直斥韓則道。
「丞相何命?」
「爾何人耶?敢問丞相何意?如此不懂尊卑,莫非公子嬰府內儘是些出言不遜之輩嗎?」
「如不道明來意,咸陽令可自便離去。丞相之令,公子日後自當親自上門拜罪。」
閻樂見這公子府內的小小內侍竟敢和自己的頂嘴,他心中著惱。心中思量著,老子親手殺死了皇帝,還怕得罪另外一個不成?如今劉邦的軍隊已經打到武關了,丞相與之相交甚密,這關中、這秦地還是不是贏姓的尚未可知。可何況,出門前,丞相可是親自交代還演一場好戲給子嬰小兒看看。
「既然公子嬰不欲出門見我,我也只好冒犯了!身後甲士聽令,隨我進屋!」
屋內贏子嬰大驚,韓談亦輕聲說道:「此人來勢洶洶,恐非善意。公子可從密道逃出,我隨後便來。」
贏子嬰思慮半響,心中自歎又被歷史坑了。如今的情況跟他設想的完全不同,這閻樂這樣子看起來也根本不是接子嬰進宮登基的。
心中下定決心,還是保命為先。可不等他起身,門外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韓則拔劍了!沒有誰看見韓則怎麼動的,只見他拔劍躍步,人如驚鴻而至。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甲士手中的劍才抽出一小截,韓則的劍就頂在了閻樂的喉嚨之上!
「公子嬰何罪?敢煩丞相相邀?」
韓則語氣冰冷,目帶殺機,好似閻樂如果在不道出目的,必然血濺五步!
閻樂也沒料到韓則敢動劍!更沒料到此人的劍是如此之快!他完全就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冰冷的劍尖抵住了喉嚨。冷汗從他肥膩的臉上不停的滾落,閻樂的拳頭握緊又鬆開!
他突然換了一副面孔,臉上肥肉堆積得越見難看,他在劍尖下艱難的說道:「「公子嬰內外賢德,吾奉命而來接公子嬰入朝安坐,當尊九五!」
韓則懵了,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他本以為閻樂如此莽撞的進屋,就是奉趙高之命令,來斬殺贏子嬰的。再加上人比較年輕,做事比較衝動,所以毫不猶豫的拔劍相向。可哪知道,這人卻是來報喜的!
子嬰尊九五,這對他們這些親信來說,是天大的喜事啊!
韓則為人正直,絲毫沒有其父那種隨機應變的能力。那劍還依然指著閻樂,半天不曾放下。
時間突然一下凝固。
等到門吱呀一聲打開,裡面走出面不改色的韓談,閻樂那懸在天上的心,這才落地。
韓談抱拳朝閻樂說道:「公子身染重疾,一時未曾醒來。卻怠慢了咸陽令,還望咸陽令海涵!」
說完這句,這才轉身朝韓則呵斥道:「還不撤下長劍!速速退下!」
韓則收劍而回,閻樂乾笑兩聲,道:「不礙事,不礙事!」
閻樂進了屋子,就聞到了好大一股藥味。他眉頭一皺,舉目朝裡面看去,屋裡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床,一個面色蒼白目光黯淡的年輕男子就半倚在床上。
閻樂見了子嬰,看到他面無血色,一副大病未癒之相,便知韓談所言非虛,假歎一聲說道:「卻不知公子身體欠安。」
「咳咳.已經好了許多了。」子嬰道。
閻樂便向子嬰告知來意,最後說道:「如今外寇在即,公子宜速行!」
子嬰便隨著閻樂一起前往,只不過因為身體羸弱,還騎不得馬,閻樂便讓手下甲士踹開了旁邊商賈家的門,強行征走了一輛馬車,一行人踩著朝陽便向咸陽宮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