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自己很堅強,也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當這一幕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我才明白,這種感覺叫做痛,很痛很痛,就好像一隻尖銳的利爪在狠狠地拉扯我的心一般……
「那我起誓!若高逸君有負離歌,心裡容下她人,定不得好死!」燭影重重,我已望不穿他的眼,微風過處,誰的誓言在流轉?
我究竟是願他負我?抑或願他不得好死?只有痛,蔓延……
他在我的目光下有幾分慌亂,將娉婷的手臂從脖子上扯落,淡色薄唇吐出令我心顫的字眼,「歌……」
娉婷兩腮紅雲蘊染,羞澀靦腆,吐語如珠,「姐姐!」
姐姐?我不禁莞爾,「客氣了,不敢當!」
「不!你是姐姐!老祖宗說過的,你比我先過門,要我尊你為姐姐!」她倒有些急了,似乎是真心與我結交的樣子,而
我卻分明看見她因羞澀而低垂的眼眸裡閃爍的欣喜。
不過,我很訝異,高家不是要將我浸豬籠嗎?緣何改變了主意?而且還繼續保留我大少?的名分?
不明白,亦不想明白,這名分從來就不是我所貪圖的。是以,任心中疼痛潮湧,只淡淡地笑著,看著逸君,看著這個用生命起誓的人,看著他在我嘲弄的目光下抬不起頭來,我心裡便覺得暢快了,暢快,且痛至淋漓。
我低頭看著自己衣裙,月白的小襖,青色長裙,因外婆過世,雪紅給我穿的素色。
我輕輕一笑,自覺十分嫵媚動人,「二位實在沒意思,如此大喜的日子豈可瞞著我?瞧瞧,害我穿成這樣,多晦氣啊!不過,二位定能理解,離歌要為外婆帶孝呢!是不是啊?」
娉婷連連揮手,「姐姐說笑了,沒有刻意瞞著呢,外婆辭世,我們也很難過……」她說著便向逸君靠過去,儼然他們就是所謂
的「我們」。
我壓根就沒搭理她的話,只緊緊盯著逸君,那雙曾經蘊滿柔情的眼睛啊,如今竟不敢看我了嗎?
我再度一笑,緩緩走至桌邊,斟了三杯酒,自行端了一杯,高舉,「離歌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笑容如雕刻在臉上,始終揮不散,而我左手的指甲已經刺破掌心皮膚,手心粘膩的感覺似是鮮血滲出……
逸君白玉般潤澤的面容隱著一層黑氣,始終不肯端杯,娉婷縮在他身側,美目左顧右盼,更不敢妄舉。
我舉杯一飲而盡,辛辣的滋味火一般從喉間直接燃燒到心裡,到五臟六腑,我將酒杯倒置,無一滴漏出,笑容漫開,「怎麼?高大少爺不給我面子?我可是先乾為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