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戰僅僅休息了一天的聯軍以最快的度動突襲即使戰鬥力尚未恢復然而面對強大的攻勢長墉軍顯得有些勢單力薄為了組織下一次反撲他的兵力調動尚未完成此時城中空虛一時間來不及將佈置在四處的兵力集中兵貴神況且聯軍以破釜沉舟之心對待這次攻勢儘管漢西軍拚命抵抗然而明顯後勁不足。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破雲而出長墉城上一片蕭索旌旗歪斜濃煙滾滾插滿翎箭的屍體掛在牆垛上攀牆的雲梯在空中蕩著吱呀吱呀地響著……
已是第四撥攻城看眼下這個樣子是經不住第五撥攻勢了。
秦權一臉髒污焦素義裸甲上身只穿單衣師兄那身儒衫上也被箭火燒出了幾隻大洞幾人正圍著一段樹樁子商議怎麼佈置第五撥攻勢。
此時城門上豎起一面虎旗。
「啟稟大將軍趙啟漢在城門上喊話出言要找大將軍!」傳令兵單膝跪地。
圍著樹樁子的幾人聽罷此話面面相覷。
「我跟你去!」焦素義心知秦權與趙啟漢的關係清楚他不可能拒絕這個邀約。
秦權擺手。
師兄在一旁卻隻字未語只是略有所思地看著樹樁子上的地圖。
長墉城下屍體堆積如山旌旗四散煙塵四起一名士兵牽著一匹馬上面坐著秦權。
城樓上一面虎旗招展旗下立著一身戎裝的趙啟漢只他一個人。
兩人遙空對望陽光撕裂鉛色濃雲射在他們之間的空地上出刺眼的光芒兩人的身影猶如濃重的水墨背景深深的印在陽光背面。
「秦二弟你我同殿十載有餘義雖不比當今天子然我等均是背井離鄉、淪為棋子之輩心有慼慼我知你甚深了你真心真意今日兄長我斷於這長墉城關也算得其所臨行前兄長有句話與二弟『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抱拳拱手。
秦權拱手還禮。
鉛雲翻滾陽光轉瞬即逝天地間一片墨色大風起。
第五撥攻勢終於起僅剩的漢西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頑強抵抗訴說了這支百年來一直讓北虜、遊牧族望風逃竄的強悍軍隊的偉大傳奇他們死得其所青史留名。
長墉軍戰到了最後一兵一卒宣告了他們最後的傳奇伴著聯軍的歡呼這些曾為大岳國抵禦過強虜的悍兵們終於走到了歷史的盡頭。
趙啟漢的屍體就躺在城門的正中央這個帶著些神秘的男人把名字留給了長墉這座城關他的名字後面永遠刻著長墉兩個字因為這座城他的名字在青史上更加深刻至於他漢西公子的身份卻隨著歷史的磨滅而沉積於無數的瓦礫之中。()
他身旁還跪坐著一個女子在一堆男人中間這個女子顯得很惹眼青色的衣衫簡單的式左手握著趙啟漢的右手右手握著匕匕插進胸口匕上的血滴到兩人的手上紅艷的像無數朵梅花她的臉上在笑得意的笑。風一吹她的絲飛揚臉上最後一顆淚珠在腮上劃出一道彎曲的淚痕直到乾涸……
沒人知道她是誰因為知道的人都已躺在了她的周圍。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給死去的人整理遺容了還記得當年那個從城門上躍下的女子以及她的孩子她們太堅強了也太狠心了拔下頭上的簪替她綰好散落的頭。
秦權單膝跪地幫趙啟漢整理遺容「趙兄小弟當年年輕氣盛摔了你那寶貝硯台一直沒能當面跟你道歉。」突然靜默無語轉頭看向一邊半刻才轉回來「都是小弟的錯有來世一定不會落下你。」因為趙啟漢素來不理政事在京城時往往被他們排除在外。
長墉一役漢西守城軍四千餘人全部戰死聯軍傷亡近萬次日開始據城修整。長墉周圍的漢西軍於三日後趕至城下連戰五日後因糧草補給不足退回漢西腹地這一戰重創漢西士氣連帶使其內部的言和勢力得勢漢西軍不得不全線退回腹地從而讓聯軍不勞而獲近十座城池隨著聯軍漸漸向其腹地縱深漢西也逐漸失去主動。
四月下旬漢南楚軍在南方又重創漢西軍此後儘管趙戰西極力主戰然而機遇早失已是無力回天。
本以為可以一鼓作氣打到上澤城誰知聯軍內部矛盾連連合夥的買賣果然不好做利益分佈不均引起了內訌聯軍各自為政儼然不能再共進退。
秦軍因為勢力不敵漢北、漢南不得不吃下那塊最小的肥肉六月暑天秦軍班師回歸期間家中來信班老將軍已駕鶴西去於是由焦素義領兵我與秦權快馬趕往邊城方向。
途經漢東時秦權突然栽下馬我這才現他前些日子負得傷還沒好只好暫時讓伏影帶著書信先去邊城安排班老將軍的後世同時讓熊大山車馬來迎為了安全我們暫時寄宿在一所農家。
他常年在外每次回來都是身體康健很少見他生病如今見他傷病臥榻心裡難免有些擔心。
想想這一年來他也不容易連著幾個月晝夜在戰場上浴血又接連是趙啟漢、班老將軍的喪事加上傷口未癒合怎能挺得住?
一連了三天的燒燒得直說胡話一會兒「爹娘」的喊一會兒喊我再不就是叫越都的名字還喊過皇帝幸好他叫得是二哥不然讓屋主聽到還不嚇死平凡百姓哪有敢把皇帝的稱謂掛在嘴上的?
人常說世事無常三年河東三年河西當年在羅望時我受了重傷他照顧我如今還是在漢東卻是他受了重傷我照顧他如同輪迴一般。
他臥床的日子我顯得十分清閒早晨起得很早去屋後的小河裡提一桶清水替他擦臉爐子上熬著藥汁餵他吃過粥喝過藥清理好傷口他便會睡去而我則會搬一隻小木凳坐在葡萄籐下幫屋主的婆娘捻線。
日頭正中時跟著屋主的婆娘忙裡忙外她教我刮魚鱗我教她做春卷難得我還能記得小時候的技藝傍晚幫他擦完澡等著看滿天星子他很愛聽我講得那些鄉野故事那些故事是我幼時聽陸蒼山下尼姑庵裡的師父講得可惜他總是聽不到一半就昏昏欲睡。完全沒有我幼時那麼好奇別人講故事時我從來沒睡著過。
那三天過得很快一眨眼已是第四日的清晨而他已經能起床人說傻瓜的身體恢復的才最快不曉得能不能這麼說他他能起身就代表這種日子差不多過去了。
替他整理好衣領「一會兒跟於老爹、於大娘道謝時架子放低一點。」他們這些貴族出生的人出了娘胎就有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不提醒他難免他不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