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出趙戰西對我來說並不困難畢竟曾在他府上住過不少日子只是沒想到他會以隨從的身份前來……
「趙兄什麼時候降職了?」秦權端著茶碗輕輕晃蕩也不見他喝。
趙戰西拱著上身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滿足地呼出一口氣這才說話:「你小子都把皇子給我搬出京了還搞得這麼大動靜我能不喬裝嘛!」換句話這皇子雖重要可還是要顧及一下天下幽幽眾口。這話似乎還另有所指楚策可是急火慌忙的連身份都沒掩飾就來了安得什麼心自然看得出來!
在座的沒一個傻子豈能聽不出他的話音?
楚策身為漢南世子自然不便出聲為自己辯解何況這麼一辯解豈不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這話自然要由他的臂膀——周辭來說周辭之前周旋於北方各國如今又跟隨楚策來邊城儼然已成了漢南的重臣短短一年竟能從火夫升到這個位子確實不得了。
「世子與皇上有八拜之義也管不得太多了二公子千里迢迢將皇儲救出虎口世子一聽到這個消息哭拜黃天欣慰大岳有救了。」周辭哭喪著臉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忠臣的模樣不明就裡的還真可能會被他騙到。
安下想冷笑的衝動兀自分析著他這句話表面上看沒什麼不過暗中透出來的訊息可是不少啊。
一是他對秦權的稱呼若是我沒記錯之前可都稱將軍如今竟成了「二公子」很明顯是想拉近秦權、楚策的關係這就對獨得皇子增了一層勝算。二是把皇子叫成了皇儲這叫法相當惹人聯想皇儲意味著萬一皇上有所不測這孩子可就是新皇帝了對楚家有什麼好處不言而喻。三是最後那句「大岳有救了」雖說李家造反不假可人家畢竟還是打著岳帝的旗號這麼公然大曝大岳有亡國的危險可不是另有居心?
也許是先前周辭對我們太過苛刻從私人角度來說我極為不喜歡他因此每次都會著重分析他的意圖也許潛意識裡我已經把他當成了敵對即使我們此刻依然還要仰仗漢南。
趙戰西冷哼一聲估計也對周辭的話極為聽不慣這裡沒傻子用不著裝腔作勢他們千里迢迢齊聚邊城目的本來就是為了帶走小皇子「楚兄你怎麼帶了個唱戲的來?」暗諷周辭裝腔作勢。
我低眼掩下笑意因為秦權的暗允我一直沒離開正廳他們幾個到也見怪不怪連趙戰西都沒說什麼。
周辭聽了趙戰西這話不但不尷尬還說趙世子好比方又得了趙戰西一聲冷哼才罷。
三方同在有些話自然不能明說楚策最後終於開口問能不能前去參拜小皇子趙戰西也是這個意思。
見過之後兩人都藉故旅途疲累先去歇息沒到正午兩方都使了下人來邀秦權說是有事相商。
秦權的意思是暫時不見任何一方即使楚策是他的結義大哥也不行自打他從京城回來總是悶悶不樂也沒立即派人送信與楚策還殺了那幾個自稱漢南侍衛的人看來是對其有了芥蒂京裡的事他沒來得及告訴我猜不透其中的糾葛不過我與許章的意思這兩人的邀約不能推反正推也沒用不如先看看他們這味藥是怎麼下得也好及時應對。
秦權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先去見見趙戰西畢竟楚策還是他的大哥萬一話說得太死過時可就不好反悔了趙戰西那邊相對餘地比較大。
果不其然秦權回來說趙戰西的話很乾脆他見到楚策時就知道自己爭不過他既然如此秦二弟你也別惦記著我這邊怎麼想就當我沒來過。他的灑脫也同時意味著漢西對皇子一事並不是勢在必得他們這是算準了沒人敢先拿漢西開刀不管是忠的還是奸的都一樣。
相反與楚策見面回來後秦權的臉色明顯凝重許多可以想像漢南對這位皇嫡子多麼勢在必得它與漢西不同漢西曆來以軍事為主就算與漢北正面對敵一時也不用擔憂。而漢南雖富卻並不強他們需要靠著皇嫡子的號召力以此徵兵買將達到與漢北、漢西鼎立的局面這麼一想也就難怪楚策如此急切地來要人了。
「我答應過二哥一定要保這孩子平安。」撫摸著搖籃裡熟睡的小皇子微微歎息「你收拾一下明日讓大哥帶他走吧。」
扶在搖籃上的手一緊沒想到他竟這麼快妥協了許章還想了法子說是能保下皇子還沒來得及說他就已經給送了出去……
「不擔心楚家有……」「變」字還沒說出口他的胳膊已經環了過來額頭貼在我的脖頸上可以感覺到他的情緒很低落。
「你覺得呢?」悶悶地問了這麼一句。
「……」我能怎麼說呢?楚策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他心裡也清楚就是不想承認。
「他過誓誓死效忠大岳。」額頭抵到我的耳側「二哥……讓我起兵造反!」
我張嘴吶然皇上這話……
「他說天命已歸不必再為他悖逆天道讓我學大哥的灑脫……」深深呼出一口氣。
灑脫?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皇上怕是已經看出楚策早已變心四兄弟中吳平召早亡目前屬他的勢力最大他的心卻早已飄遠尤其諸侯聯合對抗漢北之後楚策的變化漸趨明顯這一點秦權不是沒有覺察只是一再隱忍他始終還當他是大哥「那……你的打算呢?」
呼口氣從我的耳畔退開「你認為我會怎麼做?」雙目被燈光映得一閃。
「你……真要造反?」看他此刻的眼神儼然有這意思。
「造反?你認為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有膽子說這兩個字?」伸手拉我一同坐到搖籃旁「我們只有一個目的——活著正如你跟許章說得此刻我們強敵環肆一無後方供給二無強大軍隊稍有不甚就可能全軍覆沒為今之計只能暫時借助別人的力量因此不能與漢西、漢南交惡以防他們任何一方拿我們當藥引成為眾矢之的。」仰到榻子上雙手後枕「要學會如何與對手成為朋友……」
我反覆在心裡思索他的最後一句話與對手成為朋友?這對手中也包括楚策?還是所有人?
「夫人紅玉姑娘有事求見正在側房等候。」扶瑤隔著布簾在門外傳話。
秦權衝我微微點頭我起身將燈燭移開搖籃以免小皇子睡得不舒服之後才出去。
紅玉一向不主動找我而且都這麼晚了急著找我會有什麼事?
跨進耳房紅玉正端坐在側位上見我來忙起身行禮她雖言語冷清可規矩向來分明與她比起來我確實少了些大家風範作為女子不免有些失敗既無姚葉姿之貌又無紅玉之式談何能吸引男子這麼一想到是秦權奇特了竟然看得上我這個鄉野丫頭……細細思量內心不免有些不安秦權雖待我不薄可我卻也始終沒感覺到他的濃烈本以為男女之間的情感都是如此清淡可見了紅玉投湖才知這世上原來真有比生命重要的情感。
他對我還沒到如此我對他似乎也沒到那般。這到底算正常還是不正常?
「湯業的信。」還是清冷冷的聲調不過臉色好了許多。
疑惑地接過她手上的信箋封皮吸引了我的視線是以金絲鑲邊的織繡為面裡面嵌了軟香木摸起來硬挺挺的再看封皮上的金絲繡字不免抬頭詢問紅玉:「給我的?」
紅玉點頭。
我錯愕並心生疑篤雖知道湯業此人是漢西湯家人可在我得到的湯家男丁字號中並無此人名字還在想繼續查查他的底細他到是自己送上門來了——信中只有短短幾句話感謝我救紅玉之餘還說要親自來府上感謝。
這會不會太巧合了?趙戰西剛到邊城剛與秦權釋懷不會爭搶皇子立馬就有漢西大商賈來與我這秦夫人搭關係……還是我太敏感這只不過就是個普通的感謝?畢竟秦權的實力擺在這兒老虎會拉攏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