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五的行動顯然比其父親狠厲、快在眾人還未醒過神時已將其弟李肆五解決就在秦權前去京城凡州的途中上諭就已至各諸侯州郡言說李肆五謀逆叛亂李邦五大義滅親之餘種種皆充滿對李邦五的稱讚很明顯的事李邦五這是想假借皇帝的口為其漢北王的身份正名這到與其一開始的姿態截然相反李伯仲殮葬伊始他可是給了眾諸侯一個堂堂正正的理由反他如今又為何大費周章地為自己正名為何不乾脆滅了岳帝自立為王?這其中定是藏著某些隱情只是一時間外人不知道罷了。
許章曾有口信言說方醒的行跡一直未曾查到這一消息到是引起了我的好奇他是李伯仲帳下最得勢的謀士還曾權掌東南一片戰局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銷聲匿跡?又或者可以換個角度來想他在這個時候銷聲匿跡才能解釋李邦五的改變?
這些想法自然是我的一家之談秦權走後我所要想得事可要比之前多出了許多以前的假象不過是紙上談兵無關乎真正的軍事調動、政局勢力此時卻是不同焦素義手上那萬把人的調令可都在我的手上雖說與眾諸侯軍相比這不過九牛一毛但對秦權來說那可是關乎著他能否在漢東站住腳的問題每每半夜驚醒為自己夢中的假想擔心不已。
本來諸侯聯軍已有攻打漢北之意可如今李邦五突然來了個斗轉星移一下子讓諸侯軍沒了出師之名這一慫一退讓人有些無所適從我的疑心也越來越重看李邦五近幾日的沿邊軍事調動不可能是虎頭愚笨之輩怎麼可能會犯下惹怒天下的蠢事?
就在我模稜兩可之際蔡婆婆讓扶瑤送來了口信說先前的「客商」再次出現在邊城外並且在邊城外的小鎮上住下了……那「客商」指得便是武敖一行人自上次他途徑邊城英翠娘的人便一直跟蹤他們離開東齊怎麼這次又回到了這兒?而且還膽大的在漢南重兵把守的地界住下!
想到武敖曾說去南涼接幾個人我的懷疑便更重了當時就懷疑他欲接的人秦權回來時我並未跟他提過這事一來他來去匆匆並無時間細說二來他與武敖有些不對頭提了只會多增煩惱如今到有點後悔了他畢竟一直在軍營之中各方消息比我靈通說了也許還會有點提示……
躊躇了兩天沒想到武敖竟然派人送來了信箋不打開則已一打開怔了半天信上只有簡單的八字小楷——陸蒼三拜醒示之邀。
盯著那八個字半天最終還是決定赴邀。
扶瑤氣虛地盯了我一路也許是我的臉色太過嚴肅她只那麼盯著也不敢問我要去見誰。
馬車行至城南十幾里地的小鎮垂楊這鎮子雖小卻異常熱鬧這幾年東周、漢東地面不太平一些商賈都繞路東齊改走邊城邊城最近卻又住了漢南軍自然不大方便周圍小鎮便成了商賈、老客們歇腳的地方垂楊又臨近內陸運河人自然又比其他地方多了些人一多自然也就熱鬧了起來。
此時初夏剛至湖靜波微柳色垂岸車伕經人引路停到了一處垂柳涼亭處。
下了馬車於垂柳扶搖、犬吠雞鳴聲中搜看到了湖畔一靜坐垂釣的白衣背影並沒見到武敖。
扶瑤緊跟在我身後寸步不離。
「腳下生乾坤姑娘小心別踏了農家剛覆土的菜圃。」垂釣人背對著我說了這麼一句。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臨近湖畔的泥土剛剛被人翻蓋過十分鬆軟不免縮腳退後。
這時一位農裝打扮的老婦人捧了一隻白瓷大碗蹣跚而來。
「姑娘這是剛泡好的大棗茶。」將白瓷碗捧放到我的手上雙手在衣襟上擦了兩下這才指了一旁還長著綠葉的木樁請我坐下。
扶瑤想上前擦拭被我擋了去自讓她跟那婦人一道先到柳樹林外。
「師尊他老人家可安好?」隔著菜畦背對著我安穩地坐在皮扎上魚竿垂沒在碧綠的湖水之中……
轉回臉低頭望著手中瓷碗裡浮沉不定的干棗片「……師尊讓我跟你說行至水盡處方知悟道難有生之年唯……」這最後一句還需不需要告訴他呢?或者說告訴他還有用嗎?
他靜了半天直到魚竿顫動才收竿釣上來的竟然是條烏魚!
伸手捏住黏滑的魚須一抬手又將魚扔進了湖中放下魚竿背過手望向青綠的湖水什麼話也沒說。
良久輕輕回頭滿眼的笑意「沒想到你我卻有兄妹之誼。」撫開楊柳繞過菜畦來到我跟前坐到對面的一根樹樁上。
望著他的臉孔我有些好奇聽了我剛剛那番話他應該能猜到師尊已故去為什麼他還能這麼恬淡?臉上絲毫沒有任何憂色師尊一生最重視的徒弟便是他寄予希望最大也是他常年將他的事掛在嘴邊他怎能可以這麼淡淡的就過去了?
「漢東初見鬼八一役你都沒有認我算是各為其主如今就著途徑東齊的便利就想來看看你順便也想知道你對此後的事如何應對。」不像要跟我談師尊的意思見我不說話淡笑一下「我知道秦權暫時將調令給了你。」聽罷這話我心一驚沒多少人知道的事他怎麼會知道!「秦氏一族在漢東的口碑甚好難得你能想到勸他在此處休養生息何況漢東兵符至今未曾找到漢東軍的歸屬也是半黑半白是個可乘之機不過——若天下群雄並起我看秦權的勢力不為樂觀如不及早想法到時大勢成形可就再難翻身了。」
對他這番話我一時沒想通不過到是能嗅出幾分味道來他的意思是——如今已到了群雄並起的時刻而且這漢東看樣子也會變成眾人的逐鹿之地可是李邦五不是剛剛大義滅親綁了自己的親弟弟為得不就是不給諸侯借口攻打漢北?難道說這一切都是我想錯了?
捧著瓷碗望著他上揚的眉角猛然想到他剛從南涼回來?南涼……就像是烤燒餅翻過來翻過去幾個來迴繞得我有些暈不過到是有了些眉目「小妹愚笨不知兄長是在指點小妹還是……在拉攏?」拉攏之意源於他自南涼而來南涼、北梁、金是位於大岳東部的三個諸侯國其中南涼緊鄰東齊位於大岳版圖之東南其後向北依次為北梁、金此次諸侯聯合北梁、金都在其中唯南涼位佔中間並未出兵若是能極力拉攏南涼那麼諸侯聯軍立時就會被截成兩段到時再分而制之……秦權雖無強大實力但此刻兵占漢東、東齊之間正是有利地勢加之秦氏在漢東的名望拉攏他到也算能說得通。
他扶腿起身笑意溢滿眼角「秦權雖有虎狼之力卻無兵無將如同狼虎無牙、無爪論到拉攏那到還真是沒必要。」回身看看我我將茶碗放下起身隨他一同往樹間小道行進「如今之勢岳氏龍脈已然斷竭天下大勢歸於紛亂能者輩出勢必征戰不止李氏雄踞漢北已久如今連吞兩州士氣正盛可為一霸!趙氏盤踞西部雖連年抵擋北虜入侵卻殷實依舊論財、論勢不下漢北更有山險阻擋正是西地霸主!漢南雖兵弱將少然主掌南疆沃土又臨廣闊海域財力不可估量如今又有意增兵招將論耐力不輸其餘兩家!至於東部這就要看誰有本事了能站住腳跟並能抵擋三大諸侯者才有資格直起腰說話。」背過手走在我前頭。
聽罷這一席話才明白自己如同井底之蛙原來師兄早已看到了天下的歸勢我的眼裡卻只有頭頂這一小塊天空差別何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