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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二 野馬長劍 二 文 / 閆靈

    挨到次日清晨他的手背早已腫得老高手腕上一片黑紫臉色到是好了許多我睜開眼時他正坐在山洞口仔細端詳著那把青銅劍。

    洞外雨已停歇幾縷碎陽從灰黑的雲層裡擠出來照在滴落的水珠上亮的有些耀眼。

    「噠噠——」像是什麼麼東西敲擊山壁的響聲。

    「噠噠——」又是一陣。

    他將劍背到身後站起身來到我跟前「給你看樣東西。」示意我隨他出去。

    摸著石壁爬出洞外一片清新迎面撲來睡意頓時消散殆盡。

    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山路下的一塊圓石上上面竟站著一匹黃棕馬高頭圓蹄、深棕色的馬鬃在陽光下灼灼泛亮「是商旅走丟的吧?」

    他蹲下身用劍敲了敲崖壁上的籐蔓似乎有意激怒崖下的馬見馬瘋狂地扒著石壁竟呵呵大笑「是野馬。」

    「野馬?」怎麼可能!「野馬不是生在漠北蠻荒上嗎?」這裡是漢西山嶺怎麼可能生出野馬!

    「怕是遷徙走散的漠北各部落正在打仗佔了這些野馬的地盤估計它們是想借漢西北部的荒嶺轉向西行可惜這匹走散了。」說罷抽出背後的青銅劍砍向籐蔓籐蔓應聲落到馬的腳前那馬出奇地到平靜了下來噴著鼻氣前蹄「噠噠」地踢著身下的岩石。

    「你先進山洞躲一下。」順手將青銅劍遞給我。

    「躲什麼?」抱住劍很好奇他為什麼讓我到山洞裡躲一下。

    「它要上來了。」用腳指了指崖壁下的野馬。

    「……」從崖壁上的圓石到我們腳下的山路少說也一丈有餘即便野馬矯健也不可能跳這麼高!

    「不信?」用嘴緊了緊手腕上的繃帶「到裡面等著看。()」

    俯身望了望崖下的野馬只見它後蹄慢慢往後移直移到崖壁盡端連續蹬掉了幾塊碎石後才停下來看起來是想借力縱身我抱著劍慢慢退到了山洞口。

    等了半天卻沒聽到動靜只看見秦權不停地用力踩地想來是有意在激怒崖壁下的野馬。

    一陣清風拂來金光撕碎雲層太陽破雲而出。

    秦權對著迎面的山尖長吼了一聲伴著那聲長吼一具黑影躍出山路直撲向山崖邊的身影……

    頓住呼吸看著秦權的身體被馬撲到身下不禁失聲喊了他一句隨即抱著劍就想往前衝。

    「別過來!」一聲厲喝緊接著就見一隻腿甩上馬背——他竟從馬腹側邊翻身爬了上來手死死地揪著馬棕一臉的快意。

    我抱著劍又蹭回了洞口暗嗔自己太多心了他畢竟是上過戰場的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出事!

    那野馬自然不會這麼簡單就被馴服猛力躍起劇烈地搖動拼了命想把秦權甩下來。

    秦權連連被它摔下了三次第一次摔到了崖壁邊半條腿垂在崖下第二次摔到了巖壁上第三次是我腳前依他的性子自然不可能白白被摔每次摔過後自然要讓那野馬吃些苦頭譬如馬鬃被揪下了一大把再譬如馬耳朵被擰豁看到最後到覺得有些好笑活像兩個頑童在打架。

    直到日頭過中他們依然上上下下地摔來踢去而我早已餓得兩腿軟見山洞旁邊不遠有株野柿樹上面結滿青青黃黃的柿子不免生饞將青銅劍放到山洞口攀著岩石爬到果樹旁摘了顆放在手心裡捏了幾下直將皮捏軟了才揭了皮放進嘴裡甜甜澀澀的直澀的舌頭麻。

    攀坐到樹枝上嚼著柿子眺望著山巒間的青翠從我這兒望下去可以看到蜿蜒的山路、高高低低的山嶺山鷹在山谷上盤旋而正下方一人一馬正在斷崖之邊摔來踢去……確是個好風景清秀而不失險峻、巍峨而不失柔媚若魏武正帝真選了這個地方為陵想來到也不難理解死後倚山看天下避人不避世!

    「咻——」一聲長哨秦權騎在馬背上向我招手看來輸贏已定這漫漫山路總算是有了代步的馬匹!揪了半裙的野柿子順著籐蔓攀下。

    腳一落地秦權便拉馬到了跟前彎身從我懷裡捏了幾枚柿子塞了一枚進自己嘴裡其餘的都擺到馬面前這馬到還有些脾氣吐了個鼻氣轉過頭對眼前的野柿子看都不看。

    他卻大笑對著馬的腦袋連拍了幾掌拍得馬直晃脖頸前蹄亂踩差點踩到我的裙擺。

    「上馬。」硬是將柿子塞進了馬嘴之後伸手給我「試試這第一騎。」

    「……」一無馬鞍二無馬鐙三無韁繩又是山路崎嶇這第一騎還是不試為好。

    「沒事有我在。」

    「我騎術不精公子請自便。」往後縮了縮這馬看著就讓人生畏哪還敢騎上去。

    「走吧。」俯身勾了我的腰拉上馬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馬便瘋狂地縱身搖晃似乎對我並不怎麼歡迎。

    好不容易等它安分下來它卻又縱身跳到了崖壁邊上。

    像是故意想嚇我一般沿著崖邊成「之」字在山路上跑沿路的樹枝不停地衝將過來我所能做得就只有抬手遮住臉。

    起先看到旁邊的峭壁還會驚恐最後便隨它去了。

    當從一丈多高的山路上跳向水潭時我竟突然有了種展翅欲飛之感可惜只那麼一瞬便入了水底卻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暢快和興奮。

    浮出水面爬到岸邊的礫石上擰頭看著水裡依然糾纏不清的一人一馬突然笑了出來而且難以抑制真是怪了有什麼好笑的呢?

    馬先秦權一步出了水潭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踩著水花徑直躥進了灌木叢裡只聽到馬蹄漸去的聲響看來還是留不住它啊不禁感歎。

    秦權笑望著馬離去的方向突然一個仰身倒進了水裡本以為他蛇毒未淨體力不支忙上前想去撈他不想剛趟到跟前他竟鑽了出來還噴了我一臉的水。

    抹了抹額頭上的水珠兩人竟然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正當我們面面相覷無言以對時山谷間傳來一陣馬蹄聲回身望過去沒想到剛剛那匹野馬又折了回來疾跑到潭邊見我們還在水裡便繞著水潭小步慢跑或許失去了族群的它此刻同樣需要夥伴吧它最終還是選擇了我們。

    秦權彎起食指吹了聲口哨野馬停住腳步怔怔地望著我們這邊久久不動繼而踏著水花慢慢趟進水裡在離我們一丈遠的地方停下定定地望著我們見我們往它的方向走卻又後退了幾步不過也只是後退了那幾步。

    當秦權的手搭到它脖子上時它晃了晃脖子最終沒有再反抗。

    我突然有了種感覺這野馬似乎與秦權很相似同樣是桀驁不馴同樣是失去了自己的族群同樣落魄到漢西……他們竟有這麼多的同樣!

    「這傷應該是失足踩落山路時擦破的吧?」摸著馬腹上一塊帶血的擦傷趁著有水想順便把它身上的泥土、草葉給洗乾淨。

    「不是它昨夜誤闖到山洞前避雨被我引到了山崖邊。」摸了摸馬鬃惹得馬一個抖身水珠四濺。

    難怪馬這麼恨他一個上午直想把他摔到崖下原來還有這份淵源只是既然是昨夜生的事怎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睡覺真沉。」拉我上馬後他說這麼一句讓我有些赧然。

    離開之前他將我們前夜到過的那山洞裡的刻字、壁畫全都刮花並以巨石封了山洞入口一切完畢之後還送了我一句話:世人不該知道的最好永遠是個謎。

    既然他這麼說了我自然知道該做什麼除了閉口就是忘卻再沒有其他的選擇。

    他留下了那把青銅劍並給那匹野馬取了個名字——上兵雖然一時間「上兵」對自己這個名字並沒多少認知可總歸是有了名字。

    進入漢西的第二天他得了一把劍、一匹馬隨身還帶了一個累贅——我這便是他目前全部的家當——當然這是他無意中的言辭我雖有些介意被他稱為家當卻也並沒據理力爭有些事並不是別人說了就是真的急著反駁反倒顯得勢弱。

    斜坐在馬背上聽著山間的雀鳴鳥叫猜想著他此次漢西之行的結果以及什麼時候能夠滅了李伯仲……

    那一天在我的記憶裡很安靜。

    人生難得有安靜的一天尤其對他這種人我沒預想過之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起碼沒想過自己會攪進這說不清誰對誰錯的亂世紛爭之中。

    好日子總是那麼少少的還沒來及感覺到就變成了回憶也許這就是人們時常眷戀過去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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