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蘇琅琊說要與自己談心事,卻在把她嚇得不輕之後乾笑了兩聲又作罷。這情形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像是已被獵豹盯上的獵物,任他恣意玩耍,毫無脫困之力。
唇角上翹,噙著一絲嘲諷的笑意,她如今困在這清輝殿,明裡有雲氏一族,暗裡有幕後黑手,左右動彈不得。沒了太后這唯一的依仗,除了性命也無甚可失去的,大可不必如此瞻前顧後,小心謹慎了。
長煙打簾進入內室,將托盤中的湯藥奉於面前的几案上,「才人昨夜登高受了風,請將此藥服下。」
留意到長煙話語中的弦外之音,慕魚皺了皺眉頭。暗歎竟然忘了長煙這號人物。自己的一舉一動落在她的監視之下倒罷了,連累允王違反宮規滯留宮中之事也暴露了。
垂目瞅著青瓷杯中泛著微光,冒著熱氣的琥珀色液體,也不遲疑,舉杯一飲而盡,微燙的藥汁拌著苦澀的滋味瞬間就在唇齒間擴散開來。
彼此的身份來歷雙方心照不宣,強不過,還不如省了力氣。清輝殿名義上是她的住所,長煙來來去去卻比她還自如。現在她對蘇琅軒早失威脅,因而想不透為何他還要讓長煙繼續在自己身邊。
長煙收回空杯,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慕魚,未置一詞便轉身出了內室。
本以為長煙就此離開,自己緊繃的神經可以稍作休息,卻不想不過片刻,長煙又再次打簾入內。「才人,彤史女官亦如姑姑來訪。」
彤史女官?慕魚有些驚訝,不知其來所為何事。起了身出到了外室,就看見一位年長宮人手執一本小冊子,已是等在外室中。見慕魚出現,便彎腰行禮「奴婢見過才人」。制式化的語氣與動作,其實並沒有含著多大的尊敬成分。
慕魚點了點頭,扯出慣常應對的淡笑,「亦如姑姑何需客氣。請先行落座,待宮人奉茶吧。」彤史在女官之中品級不算高,卻是後宮妃嬪爭相巴結的對象。她自是無需巴結,卻也沒有必要無端開罪。
「才人客氣了。奴婢來訪是為公事,繁文縟節能免則免。」
慕魚頷首,逕直問出了口中的疑惑,「亦如姑姑前來所謂何事?」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亦如姑姑制式化的表情下掩飾著不易覺察輕蔑。
「皇上吩咐今晚召毓慶宮清輝殿才人於紫宸殿侍寢。」仿若怕慕魚聽不明白一般,亦如逐字逐句緩慢說到。
聽到「侍寢」二字,慕魚猶若被針紮了一下,驀然一驚,黑色的瞳孔驟然擴大。她本以為自此以後不需再單獨面對蘇琅軒了。
「才人?」似覺察到了慕魚的驚訝,亦如試探性的詢問。
驚覺自己的失態,慕魚收斂了情緒,回道:「多謝亦如姑姑前來傳話」。
聽見了回應,亦如又接著道:「戌時初刻會有宮婢前來清輝殿侍奉才人沐浴更衣,後刻三大殿總管德公公便會來接才人前去紫宸殿伴駕。才人可明瞭了?」
「多謝亦如姑姑提點。」慕魚再次點了點頭,表示明瞭。
「既然如此,奴婢先行告退。」亦如不帶半點遲疑,緩緩退步至門邊,轉身出了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