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魚搖了搖頭,雙手分別揉了揉兩側的太陽穴,想要以此緩解煩亂的思緒無端為自己平添的幾絲疲乏。
無奈疲憊尚未有所緩解,門外又傳來長煙低沉的話語,「稟才人,貴妃娘娘即將駕臨清思殿,前來通稟的德勝公公請才人前去延粹宮外迎接鳳駕。」
側目望了望門口被陽光拉長的身影,慕魚鬆開緊抿著的唇角。起身應允了聲,便從內室揭簾出來。推開雕花扇門,領著長煙往宮門而去。
立在清思殿門外,慕魚遠遠的就看見一頂鳳攆在眾多宮婢太監的簇擁下,已是越過了延粹宮的中門,緩緩左拐徑直往清思殿而來。
近午的日光已是有些毒辣,毫無遮掩的映照在片片相接的地磚上反射出如水色般明晃晃的光芒。
慕魚領著長煙與清思殿的兩個粗使宮婢跪拜在殿門前,灼燙的觸感,從跪在地磚上的雙膝間逐漸瀰漫開來。
由四個壯碩太監合力抬起的鳳攆,在慕魚面前停了下來。慕魚弓起身子,抬高眼眸,視線恰好落在雲慕雪的金絲秀履上。
那秀履的主人此刻依然端坐在鳳攆之上,半點未有下攆的意思。
慕魚將視線上移,只停留在雲慕雪倨傲的臉龐上須臾,便已是接收到她黝黑的眸子裡透出的複雜情緒。慕魚不願仔細去解讀,便將目光收回,俯身一拜,道:「延粹宮清思殿才人云慕魚叩見貴妃娘娘。」
雲慕雪朱唇輕啟,淡淡的回道,「嗯,起來吧」。說罷便將面龐轉向正前方,不冷不熱的說道,「才人晉位已有些時日了,還依然居住在延粹宮,是本宮疏忽了。」
清明的眸子蒙上一層嘲諷的笑意,慕魚緩緩站起身,「多謝貴妃娘娘記掛,清思殿安靜挺適合慕魚。」
聽到這般回答,雲慕雪沒有絲毫的動作。只是緩慢的將別具深意的黑眸轉向左眼角,然後下垂以眼角眸光覷了慕魚一眼,「毓慶宮素來安靜,想必也會適合才人,即日便遷過去吧。」
慕魚故作驚訝的張了張唇,隨即又垂下頭顱,低眉順眼的答道:「謹遵娘娘吩咐。」
「嗯。」收回落在慕魚垂下的頭顱上的目光,雲慕雪伸手輕敲了敲轅木道,「回宮。」若非身上負著統領後宮的重任,她便是半步也不願進這延粹宮。
「恭送貴妃娘娘」慕魚再次跪拜,直至一行人浩浩蕩蕩消失在延粹宮門外。
起了身,理了理皺褶的裙裾,剛想轉身回清思殿,餘光卻瞥見遠遠站在延粹宮另一側群芳殿外的一個熟悉身影,身影的主人正微笑著看著自己。
略微停頓了腳步,慕魚微微頷首禮貌性的投去一個同樣的淺笑,然後又轉身入了清思殿殿門。
身影的主人錦顏之,怔怔的望著慕魚的背影,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幾月之前在此送走了相處分外融洽的牟輕嬈,今日又默默送走了同日入宮的雲慕魚。
只是不知什麼時候,自己也能有幸,遷出這如死一般寂靜冷清的延粹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