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閣是一家極為有名的膳食酒樓。之所以如此出名除了他們酒樓的菜餚精緻,酒樓富麗堂皇外,更是與他們經營的手段有關。天一閣背後的老闆極為有生意頭腦,在各處的天一閣分樓都設有天門九陣,凡是來酒樓吃飯的賓客皆可以破陣,只要破掉一陣便能免去一切的費用,若是破除九陣還享有終身免費吃喝的待遇。聽聞自天一閣建立以來,能完全破除天門九陣的人寥寥無幾,只隱約傳言,昔日的謝家公子曾去破陣,至於是否破陣成功則無人知曉。
而建康的名門公子們卻是自恃身份,寧可揮金如土也不去破陣。這些世家公子精明著呢,若是破陣成功被人笑話沒銀子白吃白喝,若是破陣失敗被人笑話肚子裡沒墨水,索性無人去破陣。
扶搖打聽了一些關於天一閣和天門九陣的信息,和蕭璧華兩人趕往天一閣。
天一閣坐落在渭城最中心繁華地段,一座標誌性的五層樓閣。內裡的主調是金碧,彰顯富貴之意,扶搖和蕭璧華都是出身帝宮的人,見了這天一閣也有些感歎,這一座五層閣樓無處不精緻,其內最普通的桌椅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所製,加上佈局大氣,倒是個風雅的好去處。
扶搖和蕭璧華到天一閣時,天一閣內外燈火輝煌,綵帶飄飄,燈籠四處高掛,人聲鼎沸。
每一年,逢極好的節日,天一閣都會大開其門,免費供應一些吃食,擺天門九陣,吸引各地的人前來。
渭城的這一家天一閣乃是分樓,卻也無人知曉天一閣的總樓在哪裡,似乎每一處都是一樣的,掌櫃的也從來不稱自己是東家。
所謂天門九陣是天一閣內部的說法,外人看來,這天一閣設了九個圖騰,每個圖騰都代表一門,只要挑一個圖騰進去門內,都會遇到一些題目,如果能一一破解就稱之為破陣成功。
只是這天門九個陣也是有差別的。
扶搖聽一個熟知這天門九陣的書生說道:「我每年都來破這天門九陣,這九陣中,分玉燕、蒼狗、饕餮、窮奇等九陣,其中最容易的就是玉燕陣,只要破了這玉燕陣便能免去吃喝的費用,極為划算的,只是這玉燕陣卻是有次數規定的,破陣超過三次以後便不能破陣。」
那書生剛剛破陣出來,還有些唏噓,感慨道:「這玉燕陣在下倒是破了,這是餘下的八陣卻是極難,能破的人不多。在下剛去破蒼狗陣,卻敗下陣來。」
「不知這玉燕陣是指什麼?」扶搖聽到玉燕二字便有些心生異樣,便問道。
那書生指著天一閣的大廳內,懸掛的九幅巨大的圖騰畫,說道:「小姐前去那玉燕圖騰處,便有人會引你入陣,那陣簡單的很吶。」
蕭璧華自從進了天一閣便將這裡仔細地探查了一番,心中大約知曉了一些事宜,見扶搖詢問那書生,也不阻攔,只在一旁淡淡笑道:「這玉燕陣容易,破陣的人只能免去吃喝費用,至於其他八陣則每一陣都有稀奇的寶貝壓陣,阿九,你說咱們先去破什麼陣?」
那書生是個熱心腸,見蕭璧華躍躍欲試,連忙建議道:「這位先生,這玉燕陣不試也罷,至於其他的八陣要是不趁早,寶貝就怕被人搶走了。去年,一個不知名的劍客來破除了窮奇陣,拿走了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聽聞是百年前流傳下來的魚腸劍呢。」
蕭璧華不言語,看向扶搖。
扶搖謝過那書生,卻走向了玉燕陣,看著那隻玉燕圖騰。
赭紅色的幡布上兩隻栩栩如生的飛燕相攜,振翅欲飛。她緊緊地握住自己一直藏在身上的那只錦囊,感受著那只燕雙、飛的溫度。
幡布上所畫的玉燕乃是玉玨,成對出現,而她的玉燕卻是被人巧奪天工地將兩隻玉燕鑲嵌在一起,可做配飾也可作玉簪。
扶搖深呼吸一口氣,走進那玉燕陣。
蕭璧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一同走進去。只見所謂的玉燕陣後是一派祥和之態。
一個花甲之年的老人精神抖擻地坐在紫檀木雕刻的四角木桌前,一臉期待地看著先前進來的破陣者,只見那人很快便寫好,放下手中筆,說道:「老先生,在下寫好了,先生請看。」
那老人一直盯著瞧,見他放下手中筆,眼中閃過一絲的失望,嘴裡卻大聲喊道:「破陣,賞紫牌,吃喝全免。」
那人驚喜地接過侍者送上來的紫牌,興高采烈地朝著老先生作揖,走出玉燕陣。
後面排隊的幾人又有一些破了陣。
果真是最簡單的玉燕陣。這玉燕陣的破陣之處是填一首詞。
但凡識字的手寫,不識字的口述,幾乎毫無難度。
扶搖看的蹊蹺,走上前去,只見紫檀木雕花木桌上平攤著一卷古樸的書卷,上面有蒼勁有力的字體,昏沉沉,暮慼慼,有燕雙、飛,後面的字跡卻是被抹去,剩下一片空白。
扶搖的臉色微微一變,想起娘親時常吟唱的那首南方小調。
「昏沉沉,暮慼慼,有燕雙、飛,有燕雙、飛,紅塵裡偎依,襟染滿芳菲……」
居然是同一首詞。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這樣簡單的破陣之法,幾乎人人都能參與,若是有人念出這首詞,結局又當是如何?
這倒不像是破陣,反倒是利用這首詞來尋找什麼?
扶搖不敢去深思。
只見前面那白髮蒼蒼的老爺子又贈了一些紫牌,安排哪些破陣的人離開,轉眼便到了扶搖和蕭璧華兩人。
扶搖皺起眉尖,這天一閣來歷不明,很是神秘,她倒是有些躊躇。
蕭璧華快她一步上前,很是謙遜地說道:「在下前來破陣,敢問前輩如何才算破陣?」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蕭璧華和扶搖兩人。
他們縱然裝束簡單,但是衣裳配飾皆處於帝宮,一針一線都比民間要精緻大氣,用料也是民間少見的貢品。那老者活了這把歲數,自然看出了不凡之處,頗為疑慮,前來破陣的人大多是衝著天一閣的免費膳食前來的,這兩人的身份與那些人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者指著面前的古樸舊卷說道:「玉燕陣說簡單極為簡單,說難卻是這天門九陣中最難的一關。這天門九陣自創建以來,其餘八陣皆有人能破陣,唯獨這玉燕陣無人能破。」
蕭璧華微微吃驚,問道:「依前輩所言,那方才拿到紫牌的人並不能算是破陣?」
「沒錯,他們縱然填出了後面的詞,卻依舊沒有破陣,老朽贈紫牌讓他們免費品嚐我天一閣的膳食。若是破陣者,拿的該是還在赤橙黃綠青藍紫上端的紫金牌。」許是從來沒有人問這簡單的玉燕陣如何破,這老者抓到了機會便有些侃侃而談,「年輕人,這玉燕陣破陣者拿到的獎勵非同小可,絕非其餘八陣所能比。」
老者說的情況與先前那書生說的完全不能。扶搖不禁有些感歎,似乎從來越是普通事物中才會內藏玄機。
蕭璧華也有了一些的興趣,問道:「不知前輩可否告知這玉燕陣的獎勵是什麼?」
那老者先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態度,只是一聽蕭璧華問道這玉燕陣的獎勵是何物時,這老者卻是緊閉嘴巴,只笑道:「不可說,這乃是破陣者才能得知的獎勵,你們問了這麼多,快些破陣吧。」
蕭璧華也不多問,在桌案上置放的一排筆中隨手拿起一支,在一堆錦帛中選了一張,照著那卷古樸書卷的字體寫起來。
「昏沉沉,暮慼慼,有燕雙、飛。」
老者自蕭璧華提筆寫時就頗為關注地看著他寫來,見他開始寫第二個有燕雙、飛時,眼睛猛然睜大,神情不自覺地有了一絲的波動。
扶搖一直在靜觀其變,她隱約有種感覺,這玉燕陣和她的燕雙、飛有些關聯,只是並不能確定,此時見蕭璧華上前破陣也也吱聲,只淡淡地看著,見他寫到有燕雙、飛時,神情微微一變,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娘親吟唱的那首小調?
蕭璧華雖然傾身填詞,但是卻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那老者的表情,他是見過阿搖身上的玉玨的,那兩隻玉燕和這玉燕陣的圖騰有些神似,偏偏他從小便極為關注阿搖,當年阿搖在重華宮醉酒時,他也曾聽她在醉意中無意吟唱著這首清麗婉轉的小調,心中便有些觸動,此時便計上心頭,按著她當年所吟唱的詞來填。
有燕雙、飛,紅塵裡偎依。蕭璧華寫到第二句時,那老者的神情有了一絲的震驚,這絲震驚似乎因為等待得太久,這般突如其來的得到時連心性沉穩的老者也無法掩飾。
不僅老者震驚,扶搖心中也產生了一絲的異樣。蕭璧華定然是不知道怎麼得知了這首小調,此時拿來試探。
蕭璧華見這兩人的表情,心中明瞭,卻不再試探,筆尖一轉,沒有繼續按照小調寫下去,而是自己臨時想出了幾句來。
關於那塊玉玨,他知道的情況比扶搖還要多,聽聞當年的琅琊謝家就是以玉燕為圖騰的,謝家家族謝沐朗自二十年前海上遇難後,謝家歸隱山門,內裡錯綜複雜,阿搖定然和謝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出於帝王的私心,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阿搖的下落,自然不會在此時暴露跟她有些的一切。
此番試探,他已然明白,這玉燕陣跟謝家有關,至於其他八陣卻不好下定論。
蕭璧華一氣呵成,又隨手寫了幾句,文采斐然,只是那老者見到後面的詞句後,臉色有些不自然,也不知是失落還是惋惜亦或是傷感,揮手讓人送上紫牌,歎了一口氣,吩咐今日的玉燕陣到此結束,後面的不再接受挑戰。
蕭璧華淡淡一笑,領了紫牌,拉著扶搖便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