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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一十章 冰火 文 / 醉臥青籐

    扶搖見清鸞走進來,淡淡一笑,問道:「大晚上的還出去,還不快進來暖下身子,別病著了。」

    清鸞雙眼一紅,險些落下淚來,她微微垂眼,將面容隱在昏暗的燈光背後,狀似無意地擦去眼角的淚,笑著說道:「我剛剛看見院子裡有人影晃過,以為是西決回來了,就去看了看,結果只看到了一隻貓。」

    扶搖和小七聞言啞然失笑。

    小七打趣道:「公主,原來這丫頭思春了。我看明兒也給她尋個婆家算了。」

    清鸞被她這般開玩笑,也不在意,只是蹭到了扶搖面前,抱著扶搖的胳膊,笑著說道:「公主你看,小七自己想男人了,還賴我頭上。」

    扶搖只笑不語。

    清鸞見她一直低頭寫著什麼,心思一動,湊上前去,說道:「公主明兒都要出嫁了,還寫什麼字啊,這寫的是什麼?」

    「不過是一份手札,記錄一些心情之類的,算是留個念想吧。」扶搖沒有多想,便脫口而出。

    終有一日,她是要一人孤獨遠去的,留下一些字句不過是希望活下來的人更懂得快樂,不可悲傷。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清鸞身子微微一顫,低低地說道:「那我也寫個,這個好像很有意思。」

    「寫吧,寫吧,把你的思慕之情和相思之苦都寫出來,我和公主好去幫你提親啊。」小七在一旁笑道。

    清鸞微微一笑,去找來紙和筆,就著扶搖剛剛研磨好的青墨,寫起來。

    她難得這般地沉靜鄭重,她想告訴公主,莫要睡在外面了,容易病著,莫要再跟殿下鬥下去了,這幾年來,公主並不知曉,這深宮,殿下在暗中為她做了多少事情,她想說的很多,最後卻匯為一句,其實她只是希望她能幸福。

    有淚滴下來,沾濕了字跡。

    暖閣內,燭火滋滋地燃燒著,她抬眼看著公主已經放下手中的筆,讓小七早些去休息,小七則搖了搖頭,看了看天色說:「快要天亮了。」

    出嫁在即,所有人的心思都是複雜的。

    清鸞筆尖一頓,想到了西決。暗衛的人生永遠只能屬於黑夜,她們都是生活在黑夜裡的人,從來都是見不得光的,天明後,她們見不到她,而她也無法再靠近她們。此生最大的遺憾不過是,她遇見那個布衣劍客,以最虔誠的心,卻是在錯的時光中以錯的身份相遇。劍客的人生也是孤獨的,她希望他能放下手中的斷劍,做一個普通的男人,那樣,他才能從高高的屋頂上躍下人間,享受著這萬般人間景象,不再孑然一身。

    清鸞將寫好的手札收好,推開窗戶,看著天色漸亮,低低地說:「公主,天色要亮了,公主該換裝了。」

    「天色快要亮了。」永安宮裡,蕭琉璃站在窗前,看著那輪上弦月慢慢地隱去,有曙光從雲層中透出微弱的光芒來。

    榮貴妃一言不發地看著香鼎中的安息香慢慢地燃燒殆盡,留下一縷殘香。

    「你不該留在宮裡,你出嫁了,就是鳳家的人。」榮貴妃淡淡地說道。

    「母妃願意做鳳家的人嗎?」蕭琉璃轉過身來,看著這幾日來,每夜都不曾安眠的母妃。

    文帝病重,太子將逼宮,她們誰都睡不著。

    「出身無法改變。」榮貴妃開口說道,「天亮後,你就留在永安宮裡,今天,這一切的事情都會結束。」

    春染姑姑從外面進來,低聲說道:「娘娘,宮裡都忙乎了起來,重華宮和蘅梧宮也都燈火大明。」

    是逼宮還是出嫁?榮貴妃的眼中閃過一絲的厲光。

    春染姑姑說道:「娘娘,是九公主準備出嫁,十一皇子準備娶親。」

    此次大婚,蕭璧華娶親才是重頭,那個丫頭不過是沾著這喜慶日子,由西華門出宮,遠嫁泗州。是以,蕭璧華的大婚在前,扶搖的出嫁在後。

    蕭琉璃站起身來,說道:「我去送送她。」

    「不許去。」榮貴妃猛然喝道,不能去。

    「可我必須要去。」蕭琉璃目光灼灼,唯有親眼看著阿九出嫁,她才安心。她要親眼看著,自己的夫婿會不會來,她絕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是阿九的大婚,也是她的戰役。

    「你們看住她,沒本宮的指令不准二公主出永安宮。」榮貴妃起身,帶上她這些日子自己編好的瓔珞,走出內室。

    「你知道,你關不住我。」蕭琉璃從身後趕上來,一把抓住榮貴妃的胳膊,低聲吼道,「我也知道你去哪裡,你想幹什麼,母妃,我不會攔你,你也攔不住我。」

    蕭琉璃一把甩開榮貴妃的手,急急地奔向外面的夜色中。

    「跟著她。」榮貴妃身子微微顫抖,叫著宮人跟著蕭琉璃而去。

    「娘娘,要不要派暗衛守住二公主。」春染姑姑小聲地說道。

    「不用,讓她死心也好,隨本宮去昭陽殿。」這最後一日,她怎麼都該去送他的。

    蕭琉璃一路急行,到了蘅梧宮時,蘅梧宮外,一應的負責送嫁的老嬤嬤們都被攔在了外面,急的團團轉。

    蕭琉璃冷聲喝道:「你們怎麼不進去?」

    這些嬤嬤們早該進去準備出嫁的事宜才是。

    一個負責的姑姑見是嫁入鳳家的二公主,連忙上前來磕頭,說道:「啟稟公主,進不去,奴婢們等了一夜了,就是不給進。」

    「那怎麼不去回稟我母妃和太后。」一群糊塗的東西。蕭琉璃有些動怒。

    「二皇姐,是我不讓她們去的。」蘅梧宮的門被打開,蕭璧華站在宮燈的陰影處,淡淡笑道,「皇姐也是來送阿九出嫁的嗎?」

    原來是他。

    蕭琉璃越過那些嚇得垂頭的宮人們,走進蘅梧宮。

    門被重新關上。幽深的院子裡很是昏暗,只有海棠樹下點著一盞宮燈,樹影婆娑,遠處的廂房似有火光冒出來。

    「十一弟一直待在這樣昏暗的小院落裡,怎麼不進去看看阿九?」蕭琉璃情緒有些不好,冷笑道,「還是不敢進去?她今日出嫁,十一弟也即將娶親,還是不見的好。」

    如今整個帝宮都被蕭璧華掌控,蕭琉璃從來就沒有看透過這個弟弟,是以不知曉蕭璧華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她如今來這裡,一是為了阻止鳳岐帶阿九走,二是為了保住自己夫婿的性命。

    「不知皇姐有沒有興趣和我做個交易?」蕭璧華沒有回答蕭琉璃咄咄逼人的問題,氣定神閒地笑道。

    「你想說什麼?」

    「今日日落之前,鳳岐會帶人直取西華門,趁亂帶走阿九,我希望皇姐不要阻止他,讓他打開西華門。」蕭璧華淡淡地說道,每個字眼都蘊含著一股無法摧毀的自信。

    蕭琉璃不可思議地低聲叫道:「打開西華門,蕭明昭必會直攻帝宮,你就不怕嗎?」

    怕?他若是怕就不會讓他帶著虎符離開,這世間,越是害怕什麼越是要正視什麼。他無所畏懼。

    蕭璧華低低笑起來,目光如雪透亮,低低地說道:「皇姐,我以前告訴過阿九,越是害怕什麼越是要面對,明日之後,十一會答應皇姐,還你一個位高權重的夫婿。」

    蕭琉璃微微震驚,蕭璧華的意思是不但不殺鳳岐,還讓他帶著蕭明昭入宮,此事之後他若是登基,必會重用鳳岐。蕭璧華到底藏著什麼心思?蕭琉璃只覺自己被困在層層迷霧中,無法看透這位十一弟的想法。

    他這樣將自己逼入絕境,為的是什麼?皇位還是阿九?為何都要喜歡那個女人,都這麼不顧倫理、綱常?蕭琉璃深深嫉妒的同時,又替阿九覺得可悲。

    她該同意嗎?她該相信蕭璧華嗎?蕭琉璃的內心做著天人之爭,其實她何曾不知道,若是鳳岐拋下這一切帶走阿九,她又能怎麼辦?是自刎在他面前以此相逼還是借助母妃的力量將他二人誅殺,可這兩種都不是她想要的。

    這些日子來,鳳岐在鳳家諸多安排,她都看在眼中,卻是從來就不敢相問,她想跟他長長久久地生活下去,她不敢撕破那一層偽裝的恩愛和諧的表象。有些事情做了便無法回頭,她寧可當自己是傻子,也要這樣驕傲地漂亮地將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維持下去。

    「這一局,你拿什麼來賭?」蕭琉璃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頓地問道。

    「天下——」蕭璧華緩緩勾起一抹笑,俊美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嗜血的厲光。他拿魏康帝的整個天下來賭,拿他蕭璧華的一切來賭,成則興,敗則亡。

    「我陪你賭了。」蕭琉璃咬緊銀牙,說道,「我會撤回之前的一切部署,等在永安宮按兵不動。」

    蕭琉璃承諾道。

    她早已動用了一切的力量,如果不能阻止鳳岐,那麼也必要誅殺阿九,她不能看著鳳岐毀掉鳳家,毀掉自己。既然蕭璧華給她承諾了,她便不願手染鮮血。

    蘅梧宮的宮門被人敲響,莊羽在外面低低地說道:「殿下,該去準備大婚的事宜了。」

    蕭璧華點頭,和蕭琉璃一起出了蘅梧宮。外面是一片山雨飄搖,唯有蘅梧宮在層層的守衛下安寧靜謐。

    只是扶搖對這一切都無所畏懼,她在靜靜地等待花開,花又敗。

    天色很快就亮了。小七出了宮門後,回來說道:「公主,準備出嫁事宜的嬤嬤宮人們都被十一皇子的暗衛攔在了外面,說要等十一皇子大婚後公主才能出嫁。」

    扶搖點了點頭,蕭璧華是長,她是幼,理應如此。她等得起。

    蘅梧宮依舊被封,十一皇子蕭璧華大婚,建康城外,蕭明昭帶兵揮刀直下。

    城內張燈結綵十里紅妝迎親,城外兵臨城下,鐵甲冰寒。

    武定二十四年暮春的那場短暫如流星一般的逼宮,改寫了大魏朝的歷史。後有史官洋洋灑灑地寫到那場逼宮,只用驚心動魄峰迴路轉來形容,而也正是那場宮闈動亂,開闢了一個全新的時代,史稱西華門之變。然而史官提到後期一系列的變故之後,又是一把心酸老淚唏噓不已。似乎花無百日紅,春天畢竟短暫,而寒冬則漫漫無期。所謂帝王將相,不過是歷史滾滾洪流中的滄海一栗,終將被雨打風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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