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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八章 追溯 文 / 醉臥青籐

    回到蘅梧宮,最興奮的要數清鸞。()小七是第一次到蘅梧閣,看著滿院的海棠樹有些吃驚。

    今年冬天大雪一直下個不停,是以蘅蕪閣內的海棠樹上壓滿了白雪,連道路都被雪掩蓋,蘅蕪閣內雖然半年多都沒有住人,但是室內一切擺設就如同扶搖離開時一樣,沒有半點灰塵,應該是有人時常打掃的緣故。

    「公主,我喜歡這個地方,清幽不喧鬧,白雪壓海棠,庭閣雅間一應俱全,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小七繞了一圈,立馬喜歡上了蘅蕪閣。

    清鸞得意地說道:「小七,你也不看看住的人是誰,這地方我和公主待了三年多,每天閒來無事就整修,能不雅致麼?」

    小七點頭,笑道:「就知道你要邀功,馬上要開春了,到時候這滿院的海棠花開,該有多漂亮,我都等不及了。」

    清鸞不住地點頭,想起每年開春,扶搖坐在漫天海棠花下或作畫或醉酒的情景,不知怎麼的雙眼有些濕潤。

    「你怎麼哭了?」小七見清鸞這丫頭說哭就哭,有些傻眼,立馬說道,「我沒欺負你吧。」

    清鸞抽泣著,一邊抹眼淚,一邊一把抱住站在窗前的扶搖,哭道:「我只是想起了我和公主往日裡一起生活的情景,如今公主年歲大了,定然是要指婚的,我怕以後不能住在這裡了。」

    「真是個傻丫頭。」小七翻翻白眼,嘀咕道,耐著性子說道,「你要是把公主哭煩了,估計明兒公主先把你嫁出去。」

    扶搖也有些失笑,她性子冷淡,不怎麼會安慰人,只淡淡地笑道:「放心,我到哪裡都會帶著你的,直到給你找個好婆家。」

    「你們——」說道婆家,哪個少女不懷春,清鸞臉色微紅,跺了跺腳,一溜煙跑了。

    扶搖笑著搖頭,若有所思地問道:「她這是怎麼了?有了喜歡的對象?」

    小七也有些錯愕,思考了下,一拍大腿叫道:「難道是喜歡那個木頭?」

    「斷劍西決?」扶搖緩緩說道,看向小七,小七點了點頭。

    「我居然沒有看出來,公主,恐怕是真的有些喜歡那個木頭。」小七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嚷嚷道,「那木頭就是沉默寡言了些,但是一身劍術出神入化,還整天酷酷的,誰也不搭理,清鸞那丫頭生活在宮裡,沒接觸幾個男人,一時蒙了心喜歡也是正常的。難怪這些天,她整天纏著我,讓我去跟那木頭套近乎。」

    扶搖微微皺起眉尖,淡淡說道:「西決這些天在幹什麼?」

    小七弩了弩嘴,說道:「還能幹什麼,天天待在屋頂上,公主不見他,他便整日藏得不見人影。」

    扶搖聞言,微微一笑,吩咐小七將室內的爐火燒上,清鸞太單純,西決曾是江湖上有名的劍客,如今歸隱在鳳家,無論是身份還是兩人的生活方式都是不相匹配的。

    只是那丫頭難得喜歡一個人。喜歡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扶搖低低一歎,拿著玉著撥動著爐裡的炭火,淡淡地問小七:「你怎麼看?」

    小七聞言愣住,許久低低地說:「公主是過來人,應該比我清楚,感情的事情半點不由人。」

    扶搖點頭,莫名地說道:「這些年,我見慣了宮裡的爭鬥,帝王后宮,佳麗三千,從來就沒有什麼真情,就是尋常的官宦人家,也是三妻四妾,如果清鸞嫁給了江湖劍客,一生一世一雙人,未嘗不是最大的幸福。」

    小七愣住,驚訝地看向扶搖,低低地喊道:「公主求得竟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扶搖目光微動,看著越燒越旺的炭火,不言語。

    小七驚得有些說不出話,許久,低低地說:「公主應該知道,公主此生嫁的不是王侯將相也是世家公子,這些人又有誰會只娶一人?」

    以九公主的性子,只怕是清淨慣了,不會與妻妾爭寵,哎,小七暗暗一歎。

    「其實鳳家公子對公主的情誼我是看在眼中的,只是鳳家勢力太盛,若是鳳公子不生在鳳家,也許公主此生能如願以償。」那位涼州刺史,身世顯赫,才華橫溢,連自己最得力的心腹都被派來當九公主的侍衛,鳳岐的情誼,她跟隨扶搖半年,自是比旁人還要清楚些。扶搖能在宮裡安然生活下來,只怕那位鳳家公子出了不少力。

    「我不過隨口說說,你倒是扯到了我的身上。」扶搖笑著轉移話題,不願提起有關鳳岐的事情。

    這些年,有關九公主、鳳家公子以及二公主之間的事情,當事人絕口不提,旁人也是不清楚其中內幕的。

    小七吐吐舌頭,裝乖巧地笑道:「我可不是瞎扯,清鸞說的沒錯,公主指婚的事情只怕不會拖太久,公主要想好對策。我去看清鸞在忙什麼。」

    扶搖點頭,心下明白。只是指婚,若是真能因為一場指婚遠離這帝都的風雲,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扶搖拿著玉著,有些心不在焉地撥動著爐中的炭火,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清鸞略微緊張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奴婢給二公主請安。」

    「你家公主呢?」蕭琉璃的聲音遠遠傳來,帶著慣有的高傲。

    說話間,門被人推開,蕭琉璃帶著宮人們走進來,宮人們將手中的食盒一一擺在梨木雕花桌上,無聲退去。

    「你怎麼來了?」扶搖揮手讓清鸞和小七退下,蕭琉璃也支走了木槿等人,走進內室,就著爐火,暖著手。

    「我知道你回了蘅梧宮,給你送些吃食來。」蕭琉璃自個尋了軟榻,將披風解下,抱著懷裡帶來的暖爐,坐在軟榻上。

    「這很像你一貫的作風。」扶搖棄了玉著,將室內的暖香點上,看著裊裊的香氣從八角玲瓏鼎中慢慢溢出。蕭琉璃便是這樣的人,送你匕首的時候,還會記得給你送些傷藥,一面殺人一面表現她的大度,很少有人能做到這點。

    「我記得你以前是不用熏香的。」蕭琉璃淺笑著,著實有些詫異。自從蕭琉璃得知太子蕭明昭對扶搖的心思後,扶搖便成為了一枚極其重要的棋子,她也不再輕視扶搖。

    「人總是會變的。」扶搖淡淡地說,「你所來為何?」

    蕭琉璃見扶搖經歷了這麼多越發淡定自若,心中也生出了一絲的敬佩。

    「你這裡是個清淨的好地方,我過來找你說說話而已。」蕭琉璃淺淺一笑。這些日子,扶搖一直待在重華宮,她哪裡敢去蕭璧華的地盤,只是如今朝堂變化莫測,暗湧層出,蕭琉璃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局勢,所以扶搖一回蘅蕪閣,她便趕了過來,有心告訴扶搖一些事情,看扶搖的反應。

    「今年的除夕夜,父皇有意為我們幾人指婚,不知道你可有心儀的對象。」蕭琉璃問道。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扶搖淡漠地抬眼,看著蕭琉璃,說道:「阿九恭喜姐姐,能如願以償嫁入鳳家。」

    蕭琉璃見她不為所動的模樣,咬了咬牙,今年的除夕夜,如果不出意外,她與鳳岐的婚事就會被定下來,她原本想借此打壓扶搖,現在見扶搖的模樣,突然有些力不從心來。

    「今日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很多時候無論你如何努力,也改變不了事實。這些年,我一直見你掙扎在帝宮的泥沼裡,有心想拉你一把,你卻始終不領情,固執地與整個帝宮作對,阿九,你與這個帝宮格格不入,就如同你娘親一樣。」

    扶搖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的變化,問道:「你知道我娘親的事情?」

    蕭琉璃見她終於有了感興趣的事情,心中微動,很是隱秘一笑:「你娘親的事情,上一輩人誰人不知。阿九,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你會出生在冷宮,無人過問;為什麼你娘親死後,父皇依舊對你不聞不問;遠的不說,就說近的,范遙因為指出了太子被刺事件中的刺客身份便受到重用,葉慎之也一路高昇,唯有你,你救了蕭明昭,卻無人提起,你沒有想過嗎?」

    她有想過,扶搖指尖微微用力,扣緊手下的梨木小桌,她一直以為是自己身份卑微的緣故,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

    「為何?」扶搖冷冷問道。

    蕭琉璃站起身來,打量著眼前極為簡樸的居室,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因為父皇深深地恨著你娘親,你娘親死後,父皇將這股恨傾瀉到了你的身上,阿九,若不是你娘親將你養在冷宮十年,你一出生就會被人溺死。」

    扶搖猛然站起來,臉色蒼白,厲聲說道:「你胡說,你與我差不多大,你知道什麼,還不是道聽途說,拿到我這裡來糊弄我。」

    蕭琉璃被她激得不住冷笑,不甘示弱地說道:「這件事情,宮裡很多人都知道,我沒那個功夫編故事騙你,我告訴你這些,不過是日夜看著你掙扎,覺得有些可笑罷了。這些年,你活的卑微,卻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可笑的是,這宮裡也沒有任何人將你放在眼中。就是與你一同長大的鳳岐,也不過是憐憫你更甚喜歡你,他一向心腸軟,見你孤苦無依,才忍不住施以援手,否則你還會活到現在?」

    「你出了冷宮後,父皇可曾見過你一次,皇祖母可曾見過你一次,就連你的名字也沒有入玉碟宗譜,不被承認,你生有傲骨,自認為與我們不同,可是,阿九,你憑什麼驕傲,這些年,你不過是一個沒有身份沒有地位寄養在帝宮的棄兒。」

    扶搖臉色蒼白如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蕭琉璃淡淡憐憫地繼續說道:「你若依舊不相信,除夕夜,我會去求父皇,讓你一同嫁入鳳家,只是阿九,縱然我同意,父皇同意,鳳家家主也不會承認你的身份,你一直就是一個悲劇的存在,只是你自己一直不肯承認罷了。」

    「你走吧。」扶搖垂下眼簾,疲倦地說道。

    「你若是聰明,除夕夜就答應父皇的指婚,無論嫁給誰,都比留在宮裡強。太子殿下是個不顧法紀綱常的人,留下來,只怕屍骨無存。我言盡於此,這些年,我雖然恨你,卻也憐憫你。若是我們換位,我只怕在冷宮裡就瘋掉了。」蕭琉璃居高臨下地說道,看向扶搖的目光隱隱憐憫,心中卻生出一絲的喜悅舒暢來。

    這些年,蕭扶搖一直都是目空一切的,她們交手以來,蕭琉璃第一次嘗到了勝利的快感,讓一個驕傲的人承認她是個一無是處的悲劇存在,只怕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蕭琉璃帶著她一貫的高傲離開蘅蕪閣,小七和清鸞衝進內室,扶搖坐在爐火前,爐火跳躍的光芒映在她蒼白的面容上,透出幾分暗紅的陰影。

    清鸞想要開口說話,小七按住她的手,朝她搖了搖頭,拉著她走了出去。

    扶搖坐在爐火前,一言不發,直至火爐裡的炭火燒盡,火光暗淡下去,天色暗了下來,黑夜降臨。

    她抬起頭,看向窗戶外漸暗的天光,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刺骨的冰寒。

    蕭琉璃說的沒有錯,她在這宮裡一直是個可笑的存在,因為這些年來,她娘親躲在冷宮裡隱忍不出,因為她多年來隱忍不發,所以眾人輕視她,踐踏她。娘親已經死在了冷宮,她呢,是否也要死在這樣冰冷的帝宮?

    她第一次知道,她稱之為父皇的人從沒有承認過她,並且深深地恨著她的娘親,真真是可笑,蕭琉璃終是不瞭解她,她怎麼會因此而道心不守,她對這座帝宮從來就沒有生出一絲一毫的感情,這裡人的態度根本無法傷害她。

    她們終是不懂她,她孤獨的一人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扶搖站起身來,走出內室。

    寒風吹起她單薄的衣裳,帶起紛飛的裙角,在半空中嬉戲。她看向天上的夜空,繁星點點,冷月如鉤,又是一輪上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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