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的另一頭,蕭寶眷也抬起頭看著飄雪的天空,露齒一笑,說道:「十一哥,這赤尾狐咱們抓到了,還去湊熱鬧麼?」
雪山那一邊貌似很熱鬧。
蕭璧華若有所思地盯著雪山的方向,懶洋洋地垂下眼簾,似笑非笑地說道:「敵不動,我不動,別人都不急,咱們急什麼。」
蕭寶眷撲哧一聲就笑了開來,他們家十一哥真真是讓他喜歡的不得了。
「十一哥,瞧著這方位,大約是太子殿下的人馬,十一哥不打算去支援一下?」
蕭璧華彈指敲著蕭寶眷的頭,笑道:「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何時輪到咱們去支援,好好看著吧,這戲還長著呢。」
蕭寶眷應了一聲,立馬一溜煙跑去吩咐眾人將活捉的赤尾狐關好,又吩咐一些人去狩獵,直到此時,蕭璧華的隊伍才真正慢悠悠地開始了狩獵的節奏,在眾人的目光都被雪山的動靜吸引過去的時候,他們反而開始不徐不慢地狩獵了。
林中最後一隊隊伍是遠定侯帶領的寒族的將士,這只隊伍見多識廣,深諳朝廷風雲變化,此時竟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按兵不動,觀望後再做打算。蕭明昭等人並不知曉,最近的三支隊伍早已捲起袖子,見死不救,他們處境堪憂。
蕭扶搖在見眾人的劍氣全都引向她這邊時,目光微冷,蒼白的唇咬出一絲譏誚的弧度,手中的動作未停,她索性閉眼,靠著風的流動,揮手地打出手中的金針,以針引氣,飛速地移動著林中的山石樹木,短短呼吸間,速度暴漲,十指翻動如花,一氣呵成,陣法已成。
「入陣。」扶搖大喝一聲,人已如浮雲掠進陣法之中。
葉慎之劃出了手中的劍,抵擋住凌空的無數劍氣,整個人腳趾點地,生生地被逼著不住地後退。
蕭明昭這邊因大部分的刺客轉而刺殺扶搖,壓力一輕,帶著三個心腹直接隨著扶搖飛進了陣法。
一入陣法,整個天空立馬暗了下來。蕭明昭這是第一次入陣,心中大驚,他原本就對扶搖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只不過是本能地隨著扶搖飛身進入陣法,明明是一些山石,枯樹雜亂無章地擺放,一進去卻是另一個天空。
他處在茫茫的戈壁大漠,腳下踩著的是不斷流動的黃沙,頭頂是灰濛濛的天空,風從各個角落裡吹來,帶著凜冽的刺骨的寒意。
蕭明昭目光猛然一深,揉了揉眼睛,臉色陰沉了下來,這裡只有他一人,隨著他一起進來的心腹杳然無蹤。
蕭明昭握緊手中的寶劍,抬腳踏向前方。
「不要動——」扶搖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蕭明昭一腳已經踏了下去,生生地止住了另一隻腳的動作。
「這是殺陣,告訴我你們所處的環境,一步踏錯,觸動陣法,神仙也救不了你們。」扶搖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公主,屬下所處的是荒山,所見寸草不生。」
「屬下見到的是懸崖峭壁,這裡看不見路。」
蕭明昭聽著不遠處心腹的聲音,惡狠狠地深呼吸,他所見明明是戈壁大漠,但是一隻腳踏出去,見到的卻又是另一番景致,陰暗潮濕的森林,怪樹叢生,樹林裡沒有一絲聲音,沉靜的嚇人,他感覺到了殺機。
「根據我的指示,你們慢慢走過來。」扶搖問清楚眾人的方位,然後一個一個開始引導。
蕭明昭是最後一個出聲的,他常年居於高位,平生遇到的刺殺數不勝數,但是今日,先是刺客偷襲,一波又一波,還遇到了刺客道中最頂級的十方鎖氣陣,被逼進入蕭扶搖的陣法之中,在見識到這陣法的千變萬化之後,最後還要靠著自己心裡思慕的女人來指引自己以脫險,作為一個男人,他頓感憋屈。
這樣的打擊讓這位暴虐的太子殿下心中湧出一絲的憤恨,他一定要手刃幕後的始作俑者,不僅如此,待他出去後,他還要血腥鎮壓,鞏固他的儲君之位,讓扶搖看到他最強的一面。
蕭明昭暗立誓言,根據扶搖的引導一步步走進安全地帶。
陣法中,四季變化無常,處處殺機,風雨霧雪共存,蕭明昭短短呼吸間見識到了一年四季,大漠戈壁與草地高山,最後終於豁然開朗走出來,只見扶搖盤膝坐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下,臉色微微蒼白,全身裹在雪白的狐裘披風中,更顯羸弱。
葉慎之與三名心腹正坐在一盤調息,眾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我們現在在哪裡?」蕭明昭沉沉地問道。
扶搖未睜眼,只淡淡地說:「還是在樹林中,你過來,從我的方位看過去。」
蕭明昭走過去,坐在扶搖身邊,只見他們只是坐在樹林中的大樹下,身邊不過是一些山石與樹木,那些刺客與他們只有數步之遙,卻徘徊在外,不敢踏進一步。
「這便是陣法之妙?」蕭明昭的眼中閃過猩紅的光芒,看向扶搖的目光第一次透出深深的壓迫來。
扶搖的臉色一直很蒼白,這樣大的陣法,她一人之力數個呼吸間完成,早已超出了她身體的負荷,此時的她只怕是所有人之中負傷最重的人。她原本布這殺陣,是想讓葉慎之等人將刺客引進陣法之中,誰想刺客中也有人懂得陣法,她無奈只得帶著眾人進了陣法,將這殺陣當做困陣來用。
蕭明昭此時也看出了扶搖的狀況不好,不禁神色一動,問道:「你怎麼了?」
「公主是心力耗費太多,要好好休養。」葉慎之在一旁插話,此時,外面的刺客終於按耐不住,派了一人入了陣法。
扶搖猛然睜眼,隨手拾起手邊的一枝樹枝,飛進陣法之中。
那一枝平淡無奇的樹枝在進入陣法之中後觸動了陣法,陣法飛快地變化起來,蕭明昭看不出陣法之變,只看見那刺客拔劍胡亂地揮舞,最後竟揮劍割開自己的脖子,血濺一地,身亡。
葉慎之神色莫名地看著這一切,淡淡地說道:「陣法之妙,常人無法理解,只是古往今來,懂得陣法之人莫不是英年早逝,佈陣耗心血生機,佈陣三分,自傷七分。」
這是告知,也是提醒。
「陣法並沒有你們認為的那麼玄妙,不過是借助了一些自然之力,這一切都是障眼法而已。」扶搖開口道,「我窮其一生,只會這一個陣法,教我的人也曾警告過我,這陣法不到危急時刻不可輕易用,次數一多會反噬而亡。」
「你們好好調息,我們坐等救援吧。」扶搖說完,又疲倦地閉上眼睛,將喉間湧上的腥甜壓下去。沒有人知道,這是她第一次施陣法,而且受到了反噬。
蕭明昭和葉慎之一言不發地盤膝坐下,兩人都身子緊繃,一刻不敢放鬆。
刺客沒有撤退,救援的人馬沒有趕過來,他們依舊處在危險之中,如今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天色一點一點地暗了下來,雪花悄無聲息地覆蓋著大地。
扶搖被陣法反噬的很是厲害,這一閉目休息,竟有了昏睡的跡象。她在昏昏沉沉中強忍著疲倦,咬破舌尖,清醒過來,臉色比白雪還要透明。
「什麼時辰了?」扶搖敏銳地開口,仰起頭看著天。
「起碼過去了半個時辰。」蕭明昭陰沉著一張臉說道,他的臉色也很是不好,隱隱泛著青色。
「沒錯,我們一直沒有等到救援的隊伍,外面的刺客已經離開了。」葉慎之站在樹下,遠眺著樹林。
半個時辰,扶搖臉色微變,她一瞇眼居然過去了半個時辰,難道根本沒有人過來。
扶搖看著眼前靜謐的樹林,許久,目光一變,透出一絲的驚懼來。